入夜,諾森德大陸南面的海岸上,一排排戰(zhàn)船已經(jīng)在白天被士兵們拉回了深水區(qū),一些生活儲備物資在底層軍官的示意下紛紛裝箱,搬運回上了戰(zhàn)船的貨倉。
篝火,在營地內(nèi)慢慢晃動著。
往常,總能看到一群年輕的士兵坐在篝火旁聽老兵講述著戰(zhàn)斗的故事,但今天,整個營地里都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維姆,一個出生于洛丹倫外農(nóng)莊的普通壯小伙,栗色的頭發(fā),有些外翻的鼻孔,爬滿青春痘的臉龐上寫著稚氣,他沒有參加斯坦索姆的屠城戰(zhàn)斗,是之后被王子殿下的親衛(wèi)軍應(yīng)征入伍的。
諾森德過于寒冷的氣候讓他很不適應(yīng),裹著布襖的他縮在火堆前默默不語。在早上,兩位洛丹倫的信使來到營地宣讀了國王的命令,在那之后,整個營地就像炸鍋了一樣,所有應(yīng)征入伍歸心似箭的士兵們都在基層軍官的示意下主動操持著物資搬運,累了一天的他現(xiàn)在只想靜靜等待明天的日出。
“我們要回去了嗎?”
一名同樣年輕的士兵自言自語般的嘀咕了一句,在聽到這句話后,半邊耳朵打著繃帶、胸口掛著中士牌子的老兵立刻將目光投了過來:
“……噓,別說這些?!?p> 示意噤聲的老兵指了指遠處最大的營帳,好心的提醒著這些被應(yīng)征入伍的新兵蛋子:
“別忘了我們是被王子殿下征調(diào)過來遠征,雖然我們必須遵守國王的命令,但我們……得罪不起任何人?!?p> 聽到老兵的話,其余年輕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少目光投向了岸邊那些鑲釘木質(zhì)的戰(zhàn)船,一根根繩纜將它們固定在了岸邊的深水區(qū)。
但那個最先嘀咕的年輕人似乎內(nèi)心有些過意不去,遵從國王的命令是士兵的職責(zé)沒錯,但這樣丟下事事沖殺在前的王子也讓他有些動搖:
“王子殿下除了派近衛(wèi)官瑪維恩大人下午來安撫過我們就一直沒有露面……我擔(dān)心……”
“別擔(dān)心那些不該我們考慮的事情,難道你不想回到家鄉(xiāng)去喝一杯酒和這些該死的雪說再見嗎?”
老兵輕聲呵斥了年輕人一句,抽出腰間的匕首削著腳下的木柴:
“我討厭這里,討厭我之前在斯坦索姆做下的一切……”
“別說了,克里老哥,我們都是為了洛丹倫?!?p> 士兵們互相打氣著,在閑聊中將老兵胸中的火氣按了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月亮從海平面升起,慢慢爬上了高空,抱著膝蓋縮在火堆前的維姆耳朵突然動了一下,沒有仔細聽同伴閑聊的他忽然捕捉到一絲奇怪、悠長的聲音,踟躕了片刻,他終于鼓起勇氣打斷了同伴們的談話: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好像是號角?!?p> 聞言,削著木頭的老兵抬起頭順著維姆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原本空曠的海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彌漫起了大片的白霧。
“等等,大家安靜一點……維姆說的對,聲音是從那片霧氣的方向傳過來的,哨塔怎么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老兵警覺的站起身來,多年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讓他覺得這突然而來的霧氣透露出無法言喻的詭異。
但下一秒,詭異的霧氣中就探出了獠牙……
嗖!嗖!嗖!
一根根夾帶著火焰的箭矢從霧氣中竄出,如同雨點一般打在戰(zhàn)船的船板和桅桿上,精準的箭矢瞬間點燃了卷在桅桿頂部的船帆,在魔力的操縱下,星星點點的火焰瞬間席卷了大片的戰(zhàn)船。
“敵襲!敵襲!”
營地里不斷響起士兵的呼喊聲,戰(zhàn)船上留守的士兵匆忙的操縱著船載的弩機和火炮,但因為繩纜釘在灘涂的原因,整個船隊無法完全側(cè)過船身,迷茫的霧氣更是讓不擅海戰(zhàn)的洛丹倫士兵們一臉抓瞎。
慌亂席卷了營地,瞪大眼睛的維姆眼睜睜的看著一些留守的士兵在飛貫的長矛和利箭中從船舷掉落,殷紅的血液將船身周圍的海水慢慢染紅。
這些,留守在船上的士兵,都是極力支持部隊回歸國家的死忠,卻在這場突襲下死傷慘重。
眼見火勢愈燒愈烈,站在陸地上的維姆連忙跟著士兵們?nèi)ヌ崴皽缁?,倉皇的士兵們根本摸不到敵人,只能盲從的試圖去搶救回家的希望。
跌跌撞撞的新兵維姆剛剛跟著隊伍提著兩桶水踏上登船木板的時候,一根電射而來的長矛直接戳穿了跑在他前面的老兵。
痛呼聲中,老兵摔倒在了沙灘上,粗糙的長矛貫穿了他的胸腔,看著前幾分鐘還在閑聊的同僚滿嘴溢血的死去,提著水桶的維姆驚恐的停下了腳步。
一個個不甘心的洛丹倫士兵,尤其是被應(yīng)征入伍、背井離鄉(xiāng)的戰(zhàn)士從維姆的身邊擦過,沖上了燃燒崩裂的戰(zhàn)船,但還沒等到他們用水桶去滅火,轟隆隆的浪濤聲就從大海上響起。
“不好!有海潮!”
“快……快跑!”
此起彼伏的呼號聲中,嚇呆的維姆眼睜睜的看著一排戰(zhàn)船被海浪推起,然后被磅礴的海浪重重的掀在覆蓋冰霜的灘涂上,奔涌的海水將站在岸邊的他一同卷起,破碎的木板、殘渣混同著血肉沖入了混亂的營地。
被海水拍打的維姆感覺自己的內(nèi)臟仿佛被摔的攪成了一團,頭暈?zāi)垦5乃铧c把才吃下去的硬面包都吐了出來,污濁的泥濘沾滿了他那滿是痘痘的臉頰,就在這個可憐又幸運的年輕人感覺渾身冰冷的時候,一道溫暖的光芒輕輕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回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撲倒在地的維姆一下就聽出來了這是阿爾薩斯王子的聲音,在洛丹倫外農(nóng)莊長大的他從小就對英勇、無畏、瀟灑的王子推崇備至,掙扎著昂起頭的他看見白銀鎧甲的王子從營帳中快步?jīng)_出,渾身縈繞的圣光將他襯托的如同一位高潔的圣人。
溫暖,和平的圣光在年輕王子的揮手間灑向了落魄的士兵們,美麗的女騎士也在用圣光治愈著傷兵。
戰(zhàn)船破碎,迷霧消散,原本井井有條的營地靠近海岸的一邊被徹底沖垮,返鄉(xiāng)的戰(zhàn)船千瘡百孔的扎在土地上,手持戰(zhàn)錘的年輕王子沖著遠處不斷消散的迷霧憤怒的咆哮著。
聽著年輕王子對敵人憤怒的咆哮和對士兵關(guān)切噓寒問暖的聲音,倒在地上的維姆愈發(fā)覺得背叛王子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恥,恨不得將連頭都埋進面前泥濘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