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燈光閃爍,陰云之中的皎月,從鋼筋水泥之間灑下一片清冷的光芒。
同一片夜空下的同一座城市,諾曼底街區(qū)的威爾酒吧,卻沒有像希爾杜孤兒院那樣,沉浸在難得的溫馨之中,反而劍拔弩張,陷入了一種“沉默”的沖突……
嗚拉!嗚拉!
酒吧大門外,喧鬧的警笛聲響徹整個街道,七八輛警車橫在道路的兩端封鎖了整個區(qū)域,就像是一張網子將四輛私家車圍在正中。
路沿邊上正停著一排私人車輛,其中一輛銀色的雪佛蘭上還擺放著臨時的警燈,電源已經關閉,黯淡了下來。
緊靠著私家車輛正跪著百來個雙手、身軀被各式各樣捆綁的黑幫馬仔,個個都光著雙腳,有的還在掙扎,猙獰的表情上卻奇異的沒有發(fā)出一點叫罵的聲響,仔細一看,原來嘴里都被塞上了一團不明物體,有些被塞的太狠的,眼神已經開始翻白……
在他們旁邊正站著十來位身穿便服的警察,和不遠處明顯是支援而來的制服警察們形成涇渭分明的間隔。
一位身材發(fā)福的中年警察,腆著的肚子將警服活活撐大了一號,汗水濕漉漉的浸滿了前胸后背,前額的頭發(fā)打理的整整齊齊,唯獨后腦顯得有些稀疏。
只見,他帶著一臉著急的表情,弓著身子半遮著嘴,站在閃著燈光的警車旁,正和靠在車門、雙手抱胸的便衣警察小聲嘀咕著什么:
“皮特,你為什么擅自出警?”
“……有人舉報,威爾酒吧存在斗毆?!?p> “斗毆?我已經咨詢了接警中心,這段時間這里根本沒有人報警!”
“……”
看到沉默的皮特警官不再言語辯解,中年警察皺起的眉頭慢慢展開,從包里摸出兩根香煙,遞給皮特,點上后,調整了一下情緒,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知道他們是渣滓,也知道帕克的事,但是皮特,你這么沖動的闖入老虎幫的老巢,還捆了這……這么多人,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帶著你的‘好兄弟們’做到的,但你有拿到證據么?有想過后果么?別打斷我!……明天,哪怕他們不讓你出現(xiàn)在海底或者是地基里,稍微運作一下,你一樣會成為報紙上的頭條,不是英雄,而是破壞私人財產的鷹犬敗類,你……”
“好了,比利副總警監(jiān),我現(xiàn)在唯一后悔的,就是雖然我相信我做了正確的事……”
皮特還是按捺不住打斷了上司的發(fā)言,手指夾著煙猛吸了一口,抬著頭看向威爾酒吧的門口,有些出神的繼續(xù)說道:
“但是,我做的太晚了。”
聽到皮特的話,比利副總警監(jiān)略微愣了愣神,看到已經把自己埋在煙霧中的皮特,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最后只是搖搖頭拍了拍皮特的肩膀,用自嘲的語氣補充道:
“確實……太晚了,早些年多些你這樣的警察,洛杉磯或許……算了,帶上這些人跟我回去,我來想辦法?!?p> 聞言,定定看著比利副總警監(jiān)轉身組織善后的身影,煙霧中的皮特取下嘴里的香煙,一把捏緊了快燃盡的煙頭,灼熱的火星炙烤著手掌,卻沒有讓皮特那古井不波的陰沉面孔掀起丁點波瀾。
就在不久前,他帶隊沖進了威爾酒吧,除了最開始攔截了兩撥拿著大包小包逃難似的馬仔,后續(xù)看到的都是一群扭動著軀體,被捆成粽子的黑幫份子,還有就是四處散落的冰冷殘骸,沒有發(fā)現(xiàn)阿爾薩斯的任何蹤跡。
難道……自己還是來晚了么……
皮特警官有些感嘆的抬起手腕,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解開左手的表帶,手表的后蓋上有一個精巧的裝置,之前就是它突然地震動,讓最近一個多月來多次搜查王子消息無果的皮特瞬間跳了起來,導出了裝置中的數據,確認了信號發(fā)送的地點后,皮特找到了一些和他志同道合的年輕警察,就殺向了威爾酒吧,為了不引起老虎幫和警局內鬼的警覺,他們都身著便裝包圍了這里……
當他們再次抓著一群馬仔從威爾酒吧出來的時候,迎接他們的都是身穿警服的同僚們警惕的目光和比利副總警監(jiān)那張胖臉上的無奈笑容。
……
夜晚的燈火,照亮了洛杉磯的大街小巷,凌晨街頭稀疏的行人在高聳的路燈下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從警局交接出來的皮特在比利長官的示意下,暫時回家聽候調查,心里梗著一根刺的警官,借著夜色在街巷間徘徊,不知不覺得又走到了瑪德琳夫人的街區(qū),畢竟,這是他唯一感到心安又懷念傷感的地方。
這條街區(qū)在洛杉磯的地面上不是一個富裕的地方,有些年代的公寓樓的墻面上殘留著不少各式各樣的涂鴉,夜色中的皮特警官從警局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制服的裝扮,用手指微微拉起蓋在眼前的帽檐,略微有些胡茬的臉上掛著黝黑的眼袋,疲憊的眼神掃視到周圍的環(huán)境。
原來,自己還是走到這了……
抬起眼角,目光不自主的就會鎖定到瑪德琳夫人的陽臺,陽臺的邊上還留著一個道奇球隊的LOGO和兩個笑臉的涂鴉,兩個熱愛棒球的少年曾在十多年前許下心愿,曾經他們也想成為一名棒球運動員。緊接著,在瑪德琳夫人的怒吼中,皮特和帕克丟下了噴漆罐落荒而逃,不過當時看似嚴厲的瑪德琳夫人并沒有把它刮掉,而是一直保留了下來……
人在消沉的時候,最容易陷入一些回憶和傷感,尤其是對于陷入低谷的皮特,更是不能例外。這時,從路燈下的陰影中,一個帶著兜帽的高大男子慢慢靠了過來,給出了一個讓警官十分熟悉的聲音:
“嘿,我們的大警官,看起來有些消沉呢?!?p> “什么!你還活著!”
男子的聲音瞬間把皮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瞪大了雙眼的皮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阿爾薩斯被抓走的時候,正好在執(zhí)勤,當他沿著信號器趕到威爾酒吧旁邊的巷子中時,已經只剩下丁點沒處理掉的戰(zhàn)斗痕跡。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他多次明察暗訪,都無法突破老虎幫的信息封鎖,他的多次探查已經引起了警察局內鬼的注意,威爾酒吧的門衛(wèi)會直接攔下他,并送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沒有辦法的皮特只能從一些市民中探聽到“血獅切尼”的一點消息,得知阿爾薩斯還活著,以一個角斗士的身份,在現(xiàn)代大都市的地底掙扎著。
就在他經過思想斗爭決定營救阿爾薩斯,拉攏了一些和他一樣有著正義感的年輕人的時候,他給阿爾薩斯的特制襯衫突然發(fā)來了信號。相信王子的判斷,也許老虎幫的內部出現(xiàn)了機會,來不及細想的皮特趕忙召集了一幫警察,換上便衣,突襲了老虎幫。
拉起兜帽的阿爾薩斯笑著看著驚訝的警官,用粗壯的手臂給了皮特一個大大的擁抱。
“當然活著,我的朋友,多謝你的裝備和救援?!?p> “……”
擁抱的時候,阿爾薩斯拍了拍皮特的后背,他知道這位警官一定扛著巨大的壓力,某種意義上的“孤軍奮戰(zhàn)”肯定讓人身心俱疲,松開皮特的肩膀,雖然警官恢復了一言不發(fā)的沉默態(tài)度,但是從那雙疲憊的雙眼中,王子看到了興奮與喜悅。
趁熱打鐵,阿爾薩斯從懷中取出了一本線裝賬冊遞給了皮特,他相信這個“小”東西在皮特的手上可以發(fā)揮出更大的作用,在這個法治社會,證據有時候能起到難以想象的作用。
砰!
剛接過賬冊的皮特沒有第一時間翻開,反而一拳砸在了阿爾薩斯的胸口,經過了最開始的驚喜,三十多歲的警官皺著眉、帶著怨氣說道:
“為什么,逃出來了沒有聯(lián)系我?”
“額……”
沒想到自己會被挨上一拳的阿爾薩斯摸了摸后腦勺,雙手一攤,無奈的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如此如此……所以,我的手機被老虎幫的人搜走,我也忘記了你的電話和住址,你送的特制襯衣也在戰(zhàn)斗中損壞,只能在瑪德琳夫人的樓下等你過來了?!?p> 聽到王子簡單描述了事情的經過,警官虛起了眼睛,緊鎖著的眉頭梳理著事情的脈絡:阿爾薩斯說他從角斗場內部崩潰了老虎幫最大的基地,但王子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多琳和帕姆拉的太多消息,只是告訴皮特在他沖出的時候,好像還有其他人也在襲擊老虎幫。但最后他從一個名叫蘭德斯的老虎幫財務主管的手里,拿到了這本隱藏的賬冊,里面有很多重要的信息。
皮特打開手中的賬冊,手指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晃動的眼神從紙張上看到了不少觸目驚心的名字。
呼!
合上書頁,警官長出了一口氣,將賬冊小心翼翼的放進內兜后,抬起頭,目光正視著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的阿爾薩斯,左手貼褲縫,右手抵眉峰,向阿爾薩斯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沉默的警官突然吐露出一句話:
“洛杉磯感謝你,朋友。”
“不客氣,伙計,放松點。”
阿爾薩斯翹起嘴角打趣了一下一本正經的警官,掃視著警官那緊繃的全身,眼睛閃了閃,一邊繼續(xù)說道:
“面對生活,你應該學會保持微笑?!?p> 最近一直繃的太緊,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皮特確實感覺到非常疲憊,曾經自己也是一個愛笑的少年,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阿爾薩斯那句話讓他感覺到分外的耳熟,下意識抬頭看到瑪德琳夫人陽臺上的涂鴉,那兩個大大的笑臉讓小伙伴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突然回響在了耳邊:
Smile in the face of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