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快結束的時候,林涵美又回到家里。
當時正是正月,林涵美他們那當時有個說法:正月洗腳臭大醬。意思是正月一個整月都不能洗腳,否則大醬就會臭。林涵美他們家的人就會真的一個正月都不洗腳。如果聽說誰家正月洗了腳,林涵美家的人就會笑話說:“正月還洗腳,正月洗腳臭大醬。”
林涵美家東院的鄰居趙華子一家這一年趁冬閑的時候又去了一趟她姥姥家,趙華子的姥姥因為聽說林涵美的爸爸沒媳婦兒,就讓她女兒家不要和林涵美家來往。于是他們一家回來之后就不理林涵美家了。
林涵美的爸爸因為怕孩子們受氣,一直不肯再娶。奶奶曾經(jīng)給林涵美講過一個“鞭打蘆花”的故事。說的是有一個人,娶了一個后老婆,雙方都有孩子,后老婆用蘆花給男方家的孩子做了一身很厚的棉襖棉褲,卻用棉花給自己帶來的孩子做了一身很薄的棉襖棉褲。
到了冬天,男方家的孩子穿上了棉衣,卻總是縮著脖子喊冷,他的父親很生氣,說:“你穿那么厚還成天喊冷,人家穿那么薄都不喊冷。”遂用鞭子抽自己的孩子,一鞭子下去,棉衣破了,蘆花飛了出來。父親才知道原來后老婆是用蘆花給他的孩子做的棉衣,于是把后老婆休了。
趙華子家不理林涵美家就不理,林涵美家也不理她家,想的是反正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沒過幾天,林涵美就又開學了,于是又上學去。
從一年級開始,林涵美的鉛筆就是爸爸給削,爸爸削鉛筆削得很好,能把鉛筆削得很圓,鉛筆芯又削得很細。由于總是爸爸給林涵美削鉛筆,所以林涵美一直沒學會削鉛筆。
爸爸這么愛林涵美,有一天卻罵了林涵美,忘了是因為什么。林涵美很生氣,就一個人藏了起來。段麗翠的爺爺家和林涵美家就隔了個趙華子家,他家園子里有個柴禾垛,柴禾垛和園子的墻頭之間有個空,林涵美就藏在了那個空里。
爸爸叫林涵美,林涵美沒答應,奶奶叫林涵美,林涵美也沒答應。后來爸爸去學校找了一趟林涵美沒找到,爸爸回來之后,奶奶也去了學校找,回來累得直喘氣,學校離林涵美家得有二三里路,奶奶回來之后跟在道上玩的小孩們打聽看沒看見林涵美,小孩們都說沒看見。林涵美見奶奶累那樣,于是從藏著的地方站起來說:“奶,我在這兒呢?!蹦棠陶业搅肆趾?,很高興。
快到清明節(jié)的時候,小女孩們就議論著扎耳朵眼,林涵美他們那當時有個風俗,就是清明節(jié)扎耳朵眼,說清明節(jié)扎耳朵眼好得快。爸爸聽見議論就說:“老兒子呀,咱們可不扎?!绷趾来饝?,心里卻很想扎。
清明這天放學了,宋佳慶對一幫小女孩說:“我領你們上我大舅媽家扎耳朵眼去呀?”大家都贊成,于是跟著宋佳慶去了,林涵美也跟著去了。
到了宋佳慶的大舅媽家,說明了來意,宋佳慶的大舅媽就找出一包新針和紅毛線,還有剪子,又去麻袋里抓出一把麥粒來,然后就準備開扎。先把針引上毛線,然后用麥粒捻耳垂,待把耳垂捻的很薄的時候,把麥粒拿下來,然后一針扎下去,把毛線拽過耳垂一段,用剪子把毛線剪折,用手打一個死結,一個耳朵眼就扎好了。
林涵美沒敢先扎,看人家先扎的,林涵美問扎完的小女孩疼不疼,都說不咋疼。宋佳慶的大舅媽還在旁邊說:“不扎耳朵眼的以后找不著婆家?!绷趾酪曹S躍欲試起來。
又扎完了一個之后,林涵美說:“我也扎。”于是宋佳慶的大舅媽開始給林涵美扎,先還沒感覺什么,當往過拽毛線的時候林涵美卻疼得“嗷”地大叫一聲,把宋佳慶的大舅媽嚇了一大跳。林涵美對疼是很敏感的。宋佳慶大舅媽的兒子當時上初中,正好放學回來,看見林涵美疼哭了,就對他媽媽說:“人家不愿意扎,你還非得給人家扎?!彼麐寢屨f:“是她自己要扎的,誰非得給她扎了?”
宋佳慶的大舅媽本不是個成手,這下嚇得有點兒不敢扎了,但已經(jīng)扎完了一個耳朵,總不能一個耳朵扎一個耳朵不扎吧。于是對林涵美說:“這個耳朵是三股線,下一個耳朵我給你擱兩股線?!比缓蠼o林涵美換成了兩股線。兩股線沒那么疼了,林涵美勉強忍了下來。
所有人都扎完之后,大家都跟著林涵美去了她家。林涵美當時戴了一個帽子,還用帽子把耳朵遮上,怕爸爸看見。到了林涵美家,女孩們都顯擺自己新扎的耳朵眼,只有林涵美戴著帽子不吱聲。爸爸看了看林涵美就生氣地說:“林涵美那不也扎了嗎,還用帽子擋呢,那紅線都露出來了?!?p> 有一天上午,楊老師忽然讓大家背《小學生守則》和《小學生行為規(guī)范》,說下午要進行知識競賽。楊老師只略略地說了幾個問答題的答案。
背了兩節(jié)課之后,楊老師就開始考大家,陸校長也來班級看看大家背得怎么樣。楊老師考到林涵美,林涵美又背得最好,考了林涵美幾個問答題,林涵美根據(jù)楊老師之前說的答案“老師不光讓我們背下來,而是讓我們照著去做”,再加上自己的話,也回答得很好。連陸校長都不停地稱贊林涵美,說:“林涵美的臨場發(fā)揮能力真的很強。”
下午果然進行了知識競賽,是二、三、四、五年級一起進行競賽。競賽由陸校長和體育老師主持,分問答題和搶答題。問答題分少,搶答題分多,林涵美搶了不少搶答題。最后林涵美得了個第二名,得了一個文具盒和一卷子本,五年級的一個女孩得了第一名。
競賽進行了一下午,發(fā)完獎品就放學了。放學之后林涵美和她們班的幾個女生走在后面,那個第一名和她們班的幾個女生在前面不遠處走著。也無非都在議論這次競賽。林涵美她們班有個女生就說有一道搶答題那個女生并沒答全,陸校長卻給了她滿分,如果那道題她不得滿分,林涵美就第一了。不想這話被那個女孩一個走得慢的同伴聽了去,告訴了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找林涵美她們來吵架,意思是林涵美沒拿第一,嫉妒她。林涵美她們也不甘示弱地說:“我們說陸校長呢,和你有啥關系?”那天她們整整吵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