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判完分林涵美回到家里，爸爸逗林涵美說：“老兒子呀，那考試咋還把衣裳烤糊了呢？”林涵美說：“早上來兩個監(jiān)考老師，感覺特別冷，就使勁兒地?zé)隣t子，我坐在爐子旁邊，就把衣裳烤糊了?！卑职中χf：“你沒說老師呀，你輕點兒燒吧，衣裳都烤糊了。”林涵美說：“我沒說。”那兩個老師當時一邊燒爐子一邊瞅林涵美，還說林涵美瞪他們，其實林涵美沒瞪他們，只是瞅瞅他們，林涵美有點兒斜視，有時候瞅人像瞪人。其實衣服糊得不太厲害，只是有些微微的發(fā)黃。

　　爸爸問林涵美考試考得怎么樣，林涵美喜滋滋地說：“我數(shù)學(xué)考了92，語文考了85，是全班第一?！比胰寺犃诉@個消息都很高興。

　　哥哥卻學(xué)習(xí)不太好，哥哥原來在奶奶家時學(xué)習(xí)還挺好的，往回轉(zhuǎn)學(xué)時班主任都不愿意放。哥哥轉(zhuǎn)學(xué)回來之后，教他們的是一個女老師，長得非常漂亮，也是個民辦老師，不怎么會教。女老師姓朱，哥哥說朱老師教應(yīng)用題時不給他們講，就直接讓他們做，做不上就掐他們，朱老師掐人很疼。

　　然后就放寒假了，那時候沒有發(fā)的《寒假作業(yè)》，楊老師也沒留作業(yè)。林涵美在家玩了幾天，又去了大姨家，爸爸送林涵美去的。林涵美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學(xué)，楊老師沒說。林涵美和爸爸往車站走的時候，在路上正好碰見了校長，林涵美小時候挺敢說話的，就問校長：“校長呀，啥時候開學(xué)??？”校長說：“三月一號開學(xué)?！毙ｉL又問：“林涵美，你干什么去呀？”林涵美抿嘴笑著說：“上我大姨家?！毙ｉL姓陸，叫陸家學(xué)。林涵美挺敬佩陸校長的，陸校長長得挺好看的，又很干凈，喜歡穿一身藍色的衣服，而且陸校長態(tài)度總是很和藹，很有知識的樣子。陸校長還很正直，有一次哥哥回來說，有一家的孩子沒考上四年，要留級，她家是種西瓜的，家長拿了兩個西瓜給陸校長，想讓孩子不留級。陸校長卻說：“給西瓜就讓你們家孩子留級，不給西瓜就不讓你們家孩子留級。”愣是沒要人家的西瓜。

　　林涵美和爸爸到了大姨家，發(fā)現(xiàn)大姨家多了一個小孩。大姨正抱著小孩把他尿尿。三表姐她們還笑著說：“林涵美還不得尋思這是誰家小孩呢？”大姨告訴林涵美：“這是你大姐家孩子?！痹瓉硎谴蟊斫闵撕⒆樱莻€男孩，要生他的那段時間天氣很干旱，都盼著下雨，于是他小名叫盼雨。

　　爸爸送完林涵美在大姨家吃完中午飯就回家了。第二天大姨她們問林涵美考試考得怎么樣，林涵美說：“我數(shù)學(xué)打92，語文打85，考了全班第一。”大姨一聽就說：“呦！全班第一呢？我外甥姑娘挺厲害！”三表姐卻說：“語文不行，明天開始補語文。”三表姐學(xué)的也是師范專業(yè)，初中畢業(yè)考的，是普師，正是對口教數(shù)學(xué)、語文。

　　三表姐有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是大姨的同事給買的，三表姐沒舍得穿，留小了。三表姐想把羽絨服賣掉。有一天，大姨對三表姐說：“拿來你的羽絨服，先給我們穿穿，我們穿完了你再賣?！比斫阏f：“那還賣啥了?！彼彀延鸾q服拿來給了林涵美。那時候農(nóng)村小孩冬天都是穿棉襖棉褲，外面套一身衣服，沒見過穿羽絨服的。連農(nóng)村的大人冬天都是棉襖棉褲外面套一身衣服。如果衣服或褲子壞了，就補上一塊補丁。林涵美還記得爸爸有一條褲子兩個膝蓋處都壞了，被奶奶給補上了兩塊大補丁，好像兩個大大的眼睛。那時農(nóng)村幾乎都穿帶補丁的衣服，很少有穿不帶補丁的衣服的。只有有工資的人像陸校長、楊老師他們才穿不帶補丁的衣服。有的小孩甚至連套棉褲的褲子都沒有，冬天就單穿一條棉褲。林涵美記得有一年冬天，哥哥就沒有套棉褲的褲子，單穿一條棉褲一個冬天。

　　有一次林涵美穿著一雙補了補丁的襪子去大姨家，大姨見了就說：“哎呀，我外甥姑娘還穿帶補丁的襪子呢？”趕忙給林涵美找了幾雙襪子。

　　有一天早上林涵美起來，上大表姐那屋去，大表姐夫起來做飯了，大表姐和孩子還沒起來。林涵美就坐在那跟大表姐說話。后來大表姐打發(fā)林涵美去和大表姐夫說一句話，林涵美就跑去廚房和大表姐夫說：“大姐夫呀，我大姐說……”大表姐夫說：“你去跟你大姐說……”林涵美又跑到大表姐那跟大表姐說：“大姐呀，我大姐夫說……”大表姐說：“你再去跟你大姐夫說……”林涵美又跑去說。如此往復(fù)了好多趟，大表姐終于笑著對林涵美說：“啊，那歇一會兒吧。”大姨父當時在東屋起來了，聽見林涵美來回跑著學(xué)說話，對大姨說：“當好勤務(wù)員?！贝笠绦α?。

　　快過年的時候，大姨去看姥姥，也帶上了林涵美。姥姥他們留林涵美在那過年，林涵美就在姥姥家過年了。

　　這時候老舅也放了寒假，從省城的大學(xué)回到家里來。因為對林涵美爸爸的成見，老舅也不太喜歡林涵美。吃飯的時候，林涵美挨著老舅坐，不小心踩了老舅一腳，老舅就不高興地說：“咋往人家腳上踩呢，就你鞋干凈，人家鞋就不干凈？”還說：“自己夾菜吃，別等著別人給你夾，還以為是在你大姨家啊，凡事都有人照顧你？”林涵美心想：也不稀得用你照顧我。

　　姥姥讓老舅帶林涵美去市里轉(zhuǎn)轉(zhuǎn)，這次老舅還行，借了個自行車，馱著林涵美在市里轉(zhuǎn)了一大圈。只是老舅有些唉聲嘆氣地。林涵美想：大概老舅想到了媽媽。轉(zhuǎn)完了回去的時候老舅問：“涵美，我們這兒咋樣??？”林涵美說：“挺好的?！?p>　　轉(zhuǎn)眼到了過年。過年那天，老舅卻和姥姥吵起來了。老舅對姥姥說：“都怪你，把我爹給氣死了。”姥姥也毫不相讓地說：“你爹是我氣死的？”這時四舅進來說：“吃飯了，別吵了?！?p>　　到了晚上，別人家過年晚上都點一宿的燈，老舅卻語氣很不好地說：“閉燈睡覺！”于是閉了燈，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