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陸尋歌就是大叔口中那個不繼承諾大家業(yè)的逆子。
顏小皙驚訝萬分,卻對這個結(jié)論深信不疑。
不多時,陸尋歌的房門開了,大夫走了出來。顏小皙趕忙沖上去詢問傷勢。尹無風(fēng)、黎宛淑、大叔、沈眉薰也湊過來。大夫抹了把汗,神情輕松。
“各位切勿擔(dān)心,陸少俠僅是傷到了經(jīng)脈導(dǎo)致失血過多昏迷,沒有傷到筋骨,修養(yǎng)一段時日便可痊愈?!?p> 顏小皙和眾位舒了一口氣時,她忽然發(fā)現(xiàn)大夫悄悄把一個陀螺狀的暗器藏在了袖間。
“這是藥方,一帖內(nèi)服,一帖外用,只要按時服藥,則無大礙?!贝蠓蜻f給了她,就提著藥箱告辭走了。
顏小皙把藥方遞給黎宛淑就立刻沖了房間。黎宛淑吩咐人去抓藥,隨后也和眾位進(jìn)房。
顏小皙率先跑到陸尋歌的床前,趴在被子邊緣哭哭啼啼。
陸尋歌的身體很虛弱,但聽到了吵鬧的哭聲還是醒來,伸手捏了捏調(diào)皮者的臉,面色蒼白虛弱笑道:“哭得好吵?!彼p輕咳了一下,又繼續(xù)說話。
“放心,你哥那么賤,那么容易死?我還想多欺壓你幾年呢?!?p> 顏小皙點頭回應(yīng),眼淚又流下來。
“只要哥哥好好的,欺壓幾百年都愿意?!?p> “再哭,我就把你賣了?!?p> 陸尋歌一如既往地犯賤道。
“都傷了還這么不規(guī)矩。”
她雖有責(zé)怪,卻也立刻擦干眼淚。
“尋歌……你好些了嗎?”
黎宛淑走到床前。
陸尋歌對她溫柔一笑?!傲鼽c血而已,沒什么大礙。無需掛心?!?p> 黎宛淑櫻唇緊抿,柳眉緊蹙。
“對不起……我替兄長給你道歉?!?p> 陸尋歌仍是笑著,語氣卻淡了一點?!斑@與你無關(guān),宛淑,我不會怪你??丛谀愕拿孀由希曳艞壸肪窟@件事,但希望黎莊主以后能收斂點?!?p> 黎宛淑眼里含著淚光,看起來楚楚動人?!拔乙院蟆瓡裰!?p> 嘖嘖,仙女姐姐這樣子,真是人見尤憐。
顏小皙有些無奈。
黎千隨真是幾千年積了的好運氣有這么一個妹妹。
看在仙女姐姐的份上,她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沈眉薰和尹無風(fēng)他們也問候了一下陸尋歌,陸尋歌禮貌地回了他們幾句。
這時,大叔走到了床前。
陸尋歌看到大叔一臉驚訝。
他們就這樣對視良久。
顏小皙果然猜得不錯,大叔肯定認(rèn)識陸尋歌,而陸尋歌也肯定認(rèn)識大叔。但是二人的眼神極不友善。
不用說,肯定是關(guān)系異常緊張的一對父子。說不定等會就來場父子對罵。
然而現(xiàn)實總是出乎她的意料。
大叔與陸尋歌對視了一會兒,忽然客氣問道:“陸少俠,可有好些?”
陸尋歌也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并無大礙,多謝關(guān)心。”
大叔“嗯”了一聲,然后說了聲:“告辭?!?p> 陸尋歌也說了聲“不送。”
然后大叔就這樣走了。
走……了?
顏小皙不解地抓了抓腦袋。
難道是她想多?
不一會兒,黎宛淑盈盈坐到床邊的凳子旁。
她立刻明白,這是要獨處呢!
于是呵呵一笑迅速站起來。
“我出去看藥煎好了沒,二位先聊會兒?!闭f著推了推尹無風(fēng)冷畫子他們往外走。
黎宛淑微微面紅,輕輕點頭。顏小皙一溜煙也跑了出去。
某人走了之后,房中頓時寂靜一片。安安靜靜的房間,讓陸尋歌瞬間有點不適應(yīng)。
“尋歌……對不起……”黎宛淑眉頭緊蹙,杏眼充滿淚光。
“宛淑,我說過,這與你無關(guān)。你不必自責(zé),也不必替黎千隨道歉。”陸尋歌語氣很溫和。
“謝謝你沒有當(dāng)場揭穿他……要不然,相依山莊從此就會聲名掃地?!崩柰鹗绲皖^。
陸尋歌抬眼靜靜望著她,不急不緩道:“我是看在你的份上,給整個相依山莊留點薄面?!?p> 黎宛淑低頭咬唇,靜靜坐在床邊,心里愧疚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流螢小扇。
除了感謝,她與他便再無其他話題可言。陸尋歌決定先打破沉寂,問她:“宛淑,你去過不羈山嗎?”
黎宛淑搖著扇子,美目微抬,“少年時去過?!?p> “那還記得不羈山的事嗎?”
“當(dāng)時在那只是歇腳,停留時間太短,不記得了?!?p> 陸尋歌眸光變得柔和,“少年時有人向你許過諾言嗎?”
黎宛淑搖著流螢小扇的手忽然停滯,低頭看向腰間懸著的荷包,自嘲笑道:“有又如何,終究只是癡心妄想。別后幾年,我們沒有再見過一次面,他也沒有主動找過我?!?p> “如果那個少年還記得,并且回來實現(xiàn)諾言,你會原諒他這幾年的銷聲匿跡嗎?”
“這……”黎宛淑驚訝望向他。衣袖間的手揪緊了袖口,垂下眼簾,“會考慮吧。”復(fù)又抬頭道:“尋歌,你的追求,我也會考慮的。”
陸尋歌原本期冀的眼神霎時變暗,眉頭微攏。
那他現(xiàn)在在她心里是什么地位?待選郎君?不單他,若是其他人,她是否也會考慮?
心頭莫名有點酸澀。難道是現(xiàn)在的他比不上她心中幾年前的自己?
陸尋歌想了想,還是忍著酸澀問道:“如果,曾經(jīng)給你許下諾言的少年,是我呢?那個少年回來了,你是否初心依舊?”
黎宛淑忽然笑了,起身走近,在他臉上巡視一圈,道:“可惜你不是。”
陸尋歌沉默。黎宛淑嘆息,“尋歌,宛淑仰慕的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呼風(fēng)喚雨有權(quán)勢的男人?!?p>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不,你怎知我以前如何。我一直都是,從未改變?!崩柰鹗鐖远ㄕf道。
陸尋歌嘆了一口氣,選擇沉默,閉目養(yǎng)神,房間里又恢復(fù)了寂靜。
……
顏小皙小心翼翼地端了藥碗剛走到房門前,想了想又后退幾步。
“他倆現(xiàn)在正聊得郎情妾意的,我要是進(jìn)去煞風(fēng)景不就擋了陸尋歌的桃花運么?欸不行,我還是等會兒?!?p> 等了一會兒,看著藥漸漸變溫,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悄悄趴到窗臺上,貼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奇怪?怎么這么安靜?難道是我耳朵有毛???”暗暗嘀咕,又繼續(xù)貼著聽。
“誰在窗臺外面?”
陸尋歌忽地睜眼看向窗臺。
誒……被發(fā)現(xiàn)了。
顏小皙悻悻走到門口敲了敲門,黎宛淑走過來開門,顏小皙把藥遞到她嬌嫩柔白的手里。
“藥煎好了,你喂陸尋歌喝完吧?!彼选拔埂弊种攸c強(qiáng)調(diào)。
“……有勞顏少俠?!崩柰鹗珉y為情的接過藥碗,輕輕點了點頭。
“我在外面等你們?!闭f著,顏小皙退出房門,又退了幾步,在門外站住。
現(xiàn)在是午時,外頭的太陽曬在正中,曬得人有點眼睛發(fā)暈。
黎宛淑拿著藥碗,慢慢走到床邊坐下。陸尋歌撐著手坐起來。
她輕輕舀了一勺湯藥,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送到陸尋歌唇邊。
陸尋歌輕微一笑,乖乖喝了下去。
不知為什么,這曾無數(shù)次期待的場面終于來臨,卻顯得異常清淡。
一個喂得尷尷尬尬,一個喝得心不在焉。
喂藥完畢,黎宛淑把藥碗放下,又是一陣寂靜。
陸尋歌往后輕輕一靠,輕輕說道:“外面日頭正烈,讓門外那個蠢貨進(jìn)來吧。”
黎宛淑微微一愣,僵硬地點了頭,又有些結(jié)巴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走出去開門。
果然,某人一進(jìn)來后,房間里瞬間又熱鬧起來。
顏小皙揉著太陽穴趴在床沿邊向陸尋歌大倒苦水。
“哥,黎千隨不僅是只臭王八,還是只鐵公雞!哎你說他在房門旁建個藤蔓亭會死啊!”
陸尋歌哭笑不得,抬手按了按某人搖來擺去的頭,聞了一下道:“嗯……不錯,六成熟了……”
“滾開!”顏小皙氣呼呼地拍掉他的手。陸尋歌的手又按上來,賴皮一笑:“別動,讓我再摸摸頭?!?p> 顏小皙脾氣又上來了,不屑瞥了他一眼,甩手把他的手扒下來。
“摸你二大爺?shù)念^,你當(dāng)小爺是小貓啊!”
陸尋歌收起笑意,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十分正經(jīng)。
“那天,我說你不要再做沒意義的事情,你知道具體是指什么嗎?”
陸尋歌又重提這件事。她心情一落千丈,咬了咬下唇,正欲說時,陸尋歌卻先她一步說出來。
“我說的是指你因為一點小事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個男子拉拉扯扯,有損你的名譽(yù)?!?p> 顏小皙啞然。
“沒了?”
陸尋歌確定道:“沒了。”
“就這個?”
“就這個?!?p> 顏小皙:“……”
大哥,不過就是她掐了白老鼠君一下嘛!一件小事而已,至于耿耿于懷嘛,除非你跟他有私情!小氣鬼!
雖然有點無厘頭,但好歹氣消了大半,她呵呵干笑,低頭半握拳伸出左右兩根食指來回互碰。
“我當(dāng)時穿的是男裝嘛……不怕……”
陸尋歌哼了一聲。“以后再這樣我把你賣了?!?p> 顏小皙立馬氣得叉腰,兇巴巴看著他:“賣給誰?!”
陸尋歌似乎沒料到她會繼續(xù)接茬,隨口一說。
“賣給蕭千尋?!?p> “蕭千尋是哪只王八?!”
陸尋歌:“……”
緊接著,某人死死趴在陸尋歌的被子上,突然哇的一聲大哭。
“哇!原來你早就喪心病狂打算把我賣掉了!連買主都找好了!”
陸尋歌哭笑不得,微微彎腰提著她的衣領(lǐng)把人從被子上一把拽起,低頭靠過來,額頭輕輕與她的額頭相抵。
顏小皙氣得嘟嘴不看他。陸尋歌似乎很喜歡這種感覺,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然后又想起了什么,眸光轉(zhuǎn)而變得憂郁。
“你知道嗎,我是庶子,排行第九,家中哥哥姐姐一大群,卻從沒有玩伴。我多希望,有人能像現(xiàn)在這樣,跟我抬杠斗嘴。陸尋歌頂天立地,什么都不怕,唯獨怕安靜。自從娘過世后,屋子里變得空蕩蕩的,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每次,我都不敢回家,只有待在熙攘人群中,我才真切感受到人間煙火。盡管,熱鬧是他們的?!?p> 顏小皙只覺得奇怪,戳戳他額頭,“所以,這就是你欠揍的理由?”
一般來說,一個受傷的俊俏小生這么說,會引來姑娘家的同情吧?可眼前的丫頭怎么總是文不對題的杠他。
陸尋歌閉目沉思。一定是她兩年前從忘身崖摔下去,把腦子也摔壞了。
“放開老子!老子要回去睡午覺!”眼前人在反抗。
陸尋歌笑得嗆了氣,輕輕咳了一下,沒放開。
“不給。”
顏小皙氣得瞪眼:“你個陸扒皮!”
陸尋歌收起犯賤的笑容,輕輕拉住她的袖子,表情很是正經(jīng)。
“再坐會兒。”
“再坐老子就要睡在床邊了!我上眼皮和下眼皮要開始打架了?!?p> 陸尋歌無奈一笑,松開手,有些失落道:“那,回去吧?!?p> 顏小皙走到桌子旁坐下拍了拍,吐吐舌頭,“我就在這里,那里也不去,你安心睡吧?!?p> 這話不就是他安慰夢魘時的她說的么?
陸尋歌灰暗的眸子漸漸又變得璀璨,抬眸端詳她,極為鄭重出聲。
“小皙,謝謝!”
顏小皙沖他一笑,難得沒跟他斗嘴,乖巧趴桌子上睡了。
他剛想說桌子不舒服,然而某人的入睡速度實在驚人,不消一刻,輕鼾響起。
“其實,我養(yǎng)了一頭豬吧?”陸尋歌輕搖搖頭,望著桌子上睡得死死的人。
……
相依山莊議事廳。
黎宛淑和黎千隨以及上官空鳴都站在議事廳內(nèi)。每個人都十分氣惱。
“兄長,你為什么要用這么卑鄙的手段!”黎宛淑十分不滿。
黎千隨氣哼一聲,沒有回答黎宛淑。黎宛淑抓著扇子的手有些顫抖。
“如果當(dāng)時尋歌拆穿了你的卑劣行徑,我們相依山莊會被江湖人議論成什么樣子?況且比試之中不允許用暗器,兄長,你真讓我寒心!要不是我請了莊內(nèi)的大夫,這事就要泄露出去了!”
黎千隨氣得提起手想打黎宛淑,看到她一臉無畏,手提到半空中又打不下去,只冷冷狡辯。
“兄長這都是為了你著想!為了能萬無一失的打敗陸尋歌,讓王爺親自現(xiàn)身相依山莊,好讓你與他見面!”
黎宛淑櫻唇抿起,眼底含著淚。
“兄長繼續(xù)自欺欺人吧!”
“你!”黎千隨瞪大眼睛,又拿黎宛淑沒辦法,便背手轉(zhuǎn)身。
這時,上官空鳴忽地發(fā)聲:“且不說陸尋歌,我倒是覺得顏小皙這個小子很奇怪。”
“此話怎講?”黎千隨問。黎宛淑也走過來聽。
上官空鳴繼續(xù)說下去:
“這小子的輕功,讓我覺得很熟悉。他一襲白衣從空中飛落下去,輕輕飄飄竟有點當(dāng)年九命血狐的感覺。從觀武臺到擂臺距離不遠(yuǎn),那小子卻從半空中落下來,可見武功還不熟練?!?p> 黎千隨不解,上官空鳴又道:“可能是我眼花了。血狐貍是我親眼所見被殷重火重?fù)舸蛳峦硌碌模也徽f落下誅魔澗九死一生,光是殷重火的那一擊她也活不久?!?p> 黎千隨也說到:“而且,就算僥幸活著,也定是個廢人。以血狐貍詭秘多疑、睚眥必報的性格,此等深仇大恨,定然不會如此淡定沉穩(wěn)。”
黎宛淑反感他們的卑劣手段,只氣得在一旁喝茶。
黎千隨看向黎宛淑,心中又生一計。
黎千隨走近黎宛淑,低沉問道:“妹妹,你不覺得,陸尋歌身邊那個毛頭小子很奇怪?”
黎宛淑搖著小扇,氣得渾身發(fā)抖,柳眉緊蹙。
“兄長,當(dāng)年朔月盟設(shè)法屠了夜未央滿門都沒能找到鐵指環(huán),就算那個殺手血狐貍還活著,你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么!你已經(jīng)殺了他的師父和師兄弟,讓他無處可歸,為什么就不能放棄呢!鐵指環(huán)真的存在么?你就這么在乎稱霸武林嗎!”
“哼!”黎千隨沒有理會黎宛淑提起的陳年舊事,而是繼續(xù)挑撥。
“我懷疑,那個姓顏的小子是女扮男裝!”
黎宛淑搖扇的手微頓,臉上一驚。
黎千隨肯定道:“我懷疑她跟陸尋歌的關(guān)系沒那么簡單!”走過黎宛淑,彎腰逼近。
“保不準(zhǔn),那丫頭還是陸尋歌偷養(yǎng)在身邊的小情人!”
“荒唐!”黎宛淑登即站起,臉上寫滿了不可理喻。
黎千隨陰沉著臉,冷冷地瞥了黎宛淑?!昂?!陸尋歌說不定是假意追求你,借機(jī)控制我們相依山莊!”
黎宛淑猛地?fù)u頭,一臉狐疑。“不。我相信尋歌不是這種人!”
上官空鳴借機(jī)過來。
“既然如此,黎大小姐不如試他們一試?”
黎宛淑杏眼一瞇?!澳阆肜梦遥俊?p> 上官空鳴向她一拜。“屬下對黎大小姐可是忠心耿耿。既然陸尋歌和顏小皙之間清清白白,那么又何懼一試?”
黎千隨陰險一笑,也助力一勸。
“兄長這次保證不傷陸尋歌一分一毫,妹妹意下如何?”
黎宛淑低頭沉思。
“尋歌對顏少俠確實與一般兄弟不同。難道,兄長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對相依山莊有想法嗎?”
末了,她點點頭,又嚴(yán)肅警告黎千隨。
“我答應(yīng)參與試探,但兄長必須向我保證,不得傷他們二人分毫!”
“自然?!崩枨щS答應(yīng)得很爽快。
黎宛淑先行告退。看著黎宛淑遠(yuǎn)去的腳步,黎千隨陰冷一笑。
“陸尋歌,縱然贏了擂主又怎樣?這次,本莊主,要讓你身敗名裂!”
……
兩天過去。這段時間,黎宛淑時不時親自送些參湯過來,在尹無風(fēng)隊長和顏小皙的悉心照顧下,陸尋歌的傷勢好了許多。
所有的風(fēng)波都過去了,原先和陸尋歌的嫌隙也都解除。
晚上,她放松地散開長發(fā)趴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哼著小曲。
突然間,窗臺處發(fā)出一個響聲。
“誰?!”
顏小皙警覺地從床上跳起來看向窗臺。
一聲冷哼,窗口閃出一個深藍(lán)色的身影。
他輕松從窗口跳進(jìn)來,高挑的身子,面上帶著半面金色的面具,在月光下發(fā)著點點冷光。
顏小皙激動地大叫:
“奕老弟!”
東方奕聽了稱呼眼神瞬間一冷,迅速伸手過來捏起她的左臉,發(fā)出危險的靈魂質(zhì)問。
“呵,你剛剛叫我什么?”說完,他的臉威脅般地湊近。
“你是自己覺悟呢還是讓我?guī)湍阆胂??嗯??p> 顏小皙呵呵干笑,伸手輕輕扯他的袖子道:“我想起來了……奕哥哥……”
“嗯~”東方奕聽了十分得意的點頭,松開了捏在臉上的手。顏小皙趕緊往床外挪了挪。
東方奕這死小子就會讓人做一些沒有用的選擇題。
她能說讓他想么?!除非活膩歪了。
見他得意的神情,顏小皙又說道:
“你來晚了,新劍會兩天前就結(jié)束了,你是不是算數(shù)不好算錯日子了?”
東方奕竟笑了,“算數(shù)不好算錯日子?除了你這種笨蛋,還有誰會這樣?”
“哼!”
她氣得吹鼻子瞪眼,一把撈過一張椅子坐起來翹著二郎腿嘲笑:“哼哼,總之你就是來晚了,新劍會結(jié)束了啦啦啦~陸尋歌當(dāng)了擂主,出盡了風(fēng)頭啦啦啦~”
“哦?”東方奕走過來。“他倒是很有本事?!?p> “啦啦啦~”顏小皙哼著歌,春風(fēng)得意地拿起一杯茶顧自喝了起來。
東方奕低頭瞥了她一眼。
“不過……陸尋歌是出盡了風(fēng)頭,你是出盡了洋相吧?”
“啊呸!”
某人一口茶狠狠嗆在了鼻喉處,嗆得連連咳嗽。
東方奕站在原處忍住笑。
過了一會兒她緩了過來,東方奕顧自坐在窗邊。
顏小皙躡手躡腳走過去?!澳氵@次來相依山莊不是為了新劍會是為了什么?”
東方奕看了她一眼,含糊說道:“做生意?!?p> 顏小皙顯然不信。這么鬼鬼祟祟像做生意?
“是什么見不得光的生意嗎?”她拋截了當(dāng)直問。對于東方奕,倒真不必遮遮掩掩。
東方奕鳳眼一瞇,看向天邊的冷月。末了又轉(zhuǎn)頭看著她道:“離兒,你好不容易從過去的血腥中走出來,我不希望你再投進(jìn)去?!?p> 他這么一說,她就知道以前絕對干過很多關(guān)于血腥的壞事。
東方奕跳下來,輕輕搭著她的肩膀。
“我很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也希望你能夠一直保持下去?!?p> 顏小皙望著他,心里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竟無言可對。
……
新劍會結(jié)束了幾天,已經(jīng)有少數(shù)江湖人打包袱走了。顏小皙又去找沈姐姐說了會兒話,得知沈姐姐不久后也離開,心里頓時添了幾分惆悵。
傍晚,黎宛淑來敲門。
顏小皙開門,微訝:“仙女姐姐……呃不,宛淑小姐??瓤?,你來找在下有什么事么?”
黎宛淑溫婉一笑,行了一個禮,提手示意,手上拿了一個食盒。
她疑惑不已?!斑@是?”
什么意思?
黎宛淑將食盒往前推了推?!拔沂莵韺3痰乐x的。”
顏小皙頓時無語。這姑娘也是夠糾結(jié)的。
黎宛淑繼續(xù)說道:“這是用烏梅子、鮮山楂、陳皮、麥芽制成的酸梅湯,是消暑佳釀。我想著此時正是六月,暑氣容易纏身,所以就帶些給顏少俠,也希望顏少俠笑納?!?p> 無功不受祿,她擺擺手拒絕。
“宛淑小姐客氣了,我才吃了份藕粉桂糖糕,此時也吃不下了。要不還是拿給我哥哥吧。”
黎宛淑微微蹙眉。
“尋歌也才喝了參湯,不能再喝這些了。少俠還是收下吧,除非,少俠仍是對我兄長傷了尋歌之事心存芥蒂,不愿接受小女子的薄禮?!闭f著,低頭嚶嚶地哭了起來。
顏小皙傻愣在風(fēng)中一會兒,拍了拍額頭。
誒~軟妹子真麻煩。
“好了……好了……宛淑小姐你……你別哭了,我喝還不行嗎?”她一臉無奈。
黎宛淑聽了高興萬分,把小食盒遞過去。顏小皙打開食盒。
酸梅湯上灑了干桂花,清爽和酸甜充斥鼻尖。
她拿起來喝了一口,忽地眉頭一皺。
黎宛淑有些緊張:“怎……怎么了?這湯不好喝?”
顏小皙老實答道:“也不是……就是……味道有點怪……說不上來的怪……”
黎宛淑掩扇一笑?!吧賯b以前是沒喝過吧?所以才會覺得新奇。”
“可能吧……”
不知為什么,有一種敏銳的感覺,這碗湯的味道不是普通的怪。顏小皙喝了半碗撐不住,想還回去,到一想還半碗回去給人不禮貌,還是低頭硬著頭皮喝完。
“吶~宛淑小姐,在下喝完了。以后,這事就這樣沉寂了,你以后不必再提了?!鳖佇○蜌庀蛩f道。背身吐了吐舌頭,揪了一下領(lǐng)口。
這東西的口感真不是一般的怪。
黎宛淑接過食盒向她微微行禮,又道了謝才遲遲離去。
顏小皙臉上掛著常規(guī)的微笑,目送她回去。然后回到房間猛地喝了幾口茶。
“呼……”她豪邁地坐下來。
“這湯味道真是怪,該不會是她自己做的拿來給我試嘗吧?”
又喝了幾口茶。
“廚藝堪憂啊嘖嘖?!?p> 夜晚。
顏小皙如往常趴在床上哼小曲,哼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身體有點熱。
她無奈,只好下床找把扇子扇風(fēng)。
“咻!”
“誰?!”她眼珠一斜,一個轉(zhuǎn)身,兩指穩(wěn)穩(wěn)接住了一只飛鏢。
“誰這么無聊?”細(xì)細(xì)看暗器,發(fā)現(xiàn)飛鏢上有張折疊起來的紙。
“誰啊,這么嚇老子!”顏小皙悶悶說道,取下飛鏢打開紙條,看著上面的字一個一個念出來。
“什么字?來、我、房、間?”
第一個字看不懂,繼續(xù)看時發(fā)現(xiàn)右下方還有一個署名。
上面寫著“陸尋歌”三個小字。
雖然不太識字,但陸尋歌的大名還是認(rèn)得的。
“陸尋歌這是搞什么名堂?”她拿起紙條抖了抖,又看了看飛鏢,平平常常,沒有什么特別。
“大晚上盡不讓人睡個好覺?!?p> 顏小皙嘟嘟囔囔走出房門。
……
半路上,身體越來越熱,臉和耳朵都變得十分滾燙。
顏小皙眼睛倏地睜大,“難道……”
“我發(fā)燒了?!”
“不是吧……”苦叫一聲。
“還是先去看看陸尋歌有什么事找我吧。難得生了病還得去看他?!?p> 奇怪的是,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她發(fā)覺有些異樣,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走到陸尋歌的門前,想了想還是敲了門。
沒人開門。
站在門外,涼風(fēng)吹過,意外覺得身上越來越熱。不安的預(yù)感越發(fā)強(qiáng)烈。
她在門口猶豫半會兒,還是輕輕推開了門走進(jìn)去。
“哥?”
顏小皙走進(jìn)去叫道。身后突然刮起一陣風(fēng),房門“嘭”的一聲巨響,重重地關(guān)住了。
她嚇了一大跳,開始警覺地觀察。忽見屏風(fēng)后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陸尋歌從屏風(fēng)后搖搖晃晃地走出來,顏小皙沖上去欲扶住他,被他用力推開。
顏小皙被他推開后退了幾步,忽然體內(nèi)竄出一股熱流。她晃了晃腦袋,抬頭想罵人,忽然發(fā)現(xiàn)他握緊拳頭在屏風(fēng)前坐了下來,面色潮紅,額前布滿了汗珠,呼吸緊促沉重,像是要極力隱忍著什么。
顏小皙忍著體內(nèi)的熱流走過去。剛想坐下來,他看到她,一臉驚訝,忽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兩指搭在脈搏上。
突然間陸尋歌眉頭緊皺,忍著氣說道:“你也中了合歡散。”
“合歡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