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山莊議事廳。
上官空鳴氣得砸碎了桌子的茶杯。
黎千隨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fā),隱忍著怒意。
莫上岸、紅曼羅、黑勇士一字排開站在他的面前。
上官空鳴開始開罵:“一個個的都是廢物!連幾個毛頭小子都打不贏!”
紅曼羅扭著水蛇腰,妖媚瞥了上官空鳴一眼,“他們才是打不過~奴家是自愿輸給陸公子的~”
“你!”上官空鳴幾乎想給她一巴掌。
莫上岸不滿的看著紅曼羅,一臉嫌棄。
“誰叫你胸不夠大夾不穩(wěn)英雄帖!現(xiàn)在輸了還好意思賴我們?!?p> “我看你八成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紅曼羅輕輕哼了一聲,媚態(tài)畢現(xiàn):“奴家就是看上陸尋歌了又怎么著?反正不會看中你這只又丑又矮的癩蛤??!”
“騷婆娘,送給本大爺洗腳都嫌棄!”
“你們?nèi)齻€全部退下!”
黎千隨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吵架的三人立刻安靜下來。接著那三人走了。
黎千隨背著手走下來,一臉陰沉。
“陸尋歌?哼,這小子到底什么來頭!”
上官空鳴回答:“不清楚,以前江湖中沒有此人的名號。應(yīng)該是一個初出茅廬、血?dú)夥絼偟男』镒??!?p> 黎千隨沉默,一會兒又道:“我倒是對最后出場的顏小皙很好奇。”
黎千隨皺眉,眼神凜冽。
“這小子那天最后使出的招式,竟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上官空鳴問。
黎千隨不確定道:“殷重火,招式很像,可能是他徒弟九命血狐……也可能是本莊主看花眼了,她死了兩年,怎么可能再出現(xiàn)呢。”
上官空鳴放心陰笑:“莊主莫非太杞人憂天了?九命血狐死在臨墨峰已是眾人皆知的事。雖然血狐善于喬裝易容,沒有江湖人見過她的相貌,但卻可以確定她是個女子,怎么可能會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小子?!?p> 黎千隨點(diǎn)頭贊同。
“是本莊主多心了?!?p> 正說著,一個黑色身影閃了進(jìn)來。
一個穿著黑白花紋交底衣裙的女人落地。
“權(quán)醉娘?”上官空鳴叫道。
權(quán)醉娘沒有理他,而是走到黎千隨面前一臉嚴(yán)肅。
“翼王有令,讓黎莊主務(wù)必拿下這屆新劍會的擂主之位?!?p> 黎千隨點(diǎn)頭。權(quán)醉娘又繼續(xù)道:
“王爺希望黎莊主不久后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統(tǒng)領(lǐng)朔月盟,好助他一臂之力。”
黎千隨還是點(diǎn)頭。
權(quán)醉娘拱手告辭,門口突然走來了一個著紫色煙蘿紗,搖著流螢小扇的女子,女子見了權(quán)醉娘驚喜萬分。
“權(quán)醉娘?”
權(quán)醉娘剛要走,見了那女子又躬身行禮。
“宛淑小姐?!?p> 黎宛淑一臉喜悅問道:“王爺又來傳旨意了嗎?他最近過得好不好?我上次送給他的荷包他還帶著嗎?他什么時候能來山莊做客?”
權(quán)醉娘后退一步,恭敬回道:“王爺近日事務(wù)繁忙,恐怕沒有太多時間……還請小姐耐心等待。屬下要回去復(fù)命,先告辭?!?p> 說完她起身一躍,離開了議事廳。黎宛淑嬌美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失落。
黎千隨看了黎宛淑,忽然計上心來。
“妹妹?!崩枨щS背著手走到黎宛淑面前。
“兄長,我累了,先行告退。”黎宛淑行了個萬福禮。
“你知道翼王這次的旨意是什么么?”黎千隨不急不慢說著,黎宛淑停下要走的腳步,轉(zhuǎn)過頭,柳眉一皺。
“我沒興趣知道?!?p> 黎千隨也不急,緩緩在她身邊走了一圈。“陸尋歌那小子在追你?!?p> 黎宛淑微微一驚,黎千隨不屑的冷哼一聲。
“這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在比試臺上看你們的神情我就知道了?!?p> 黎宛淑眉頭又蹙。黎千隨緊接著說道:“王爺這次讓我必須穩(wěn)坐這屆新劍會的擂主之位。爭奪最后一張赤金英雄帖時,我本來認(rèn)為萬無一失,誰知不懂哪沖來的混小子,看顏小皙瘦瘦小小跟個女人似的,居然還打贏了!從原先的幾場比試來看,尹無風(fēng)和陸尋歌的武功不在我之下?!?p> 黎千隨慢慢分析。
“尹無風(fēng)是竹葉齋的齋主,竹葉齋在朔月盟地位極低,就算成擂主,六大門派也不會讓他成盟主,所以是不必在意的。反觀陸尋歌,武功高強(qiáng),身份又神秘,而且現(xiàn)在的江湖名聲甚好,有出頭之勢?!?p> 黎宛淑不理會黎千隨,輕搖小扇?!靶珠L這是害怕了?”
“哼!”黎千隨陰險一笑?!澳阈珠L縱橫江湖多年來,還沒有怕過誰!我連盛華郡主的云霞殿都吞并了,還有什么是不敢的?”他轉(zhuǎn)頭,看著黎宛淑。
“陸尋歌武功再好,也不過雙十出頭,風(fēng)華正茂抵不了情竇初開,更抵不住情傷?!闭f完,看了一眼黎宛淑,“妹妹若能……”
黎宛淑氣得銀牙緊咬?!皩じ鑼ξ液芎茫也粫诶拗鲬?zhàn)前做這種事。”
黎千隨瞇眼冷笑。“妹妹還是不要妄想了。就算陸尋歌能在此戰(zhàn)僥幸勝過我,他也一定活不久!王爺?shù)囊馑迹氵€不明白?若是他敗給了我,說不定還能茍活。至少兄長看在你的面子上,向王爺求個情?!?p> 提到翼王,黎宛淑的神情有些緩和,美眸中染上幾分遲疑。黎千隨背著手,走近她繼續(xù)道:“如今朝中局勢呈三足鼎立之勢,當(dāng)初若不是九命血狐被殷魔頭打下誅魔澗,連帶鐵指環(huán)一同失蹤,王爺早就找到龍門石洞,尋得鎮(zhèn)國寶庫來增強(qiáng)勢力控制皇城,以此榮登帝位了。妹妹如此愛慕他,應(yīng)該明白王爺缺少兵權(quán),如果能得武林人的幫助,就能彌補(bǔ)他的一些不足?!?p> 黎宛淑拿著扇子一語不發(fā)。黎千隨看有希望,又繼續(xù)說道:“而且,如果我勝了,就可以順利登上武林盟主之位,那時,王爺必定會親自前來?!?p> 黎宛淑眼里有了一點(diǎn)光彩,黎千隨瞥她一眼。
“這不正好解了你多年相思么?”
黎宛淑低頭不語,似是沉思。
……
顏小皙醒來時,天已放亮。
挪了挪右手,劇烈地痛感從掌心傳來。艱難地單手撐坐起來,一直睡在床邊的陸尋歌醒了過來。他低頭揉了揉額角,又抬頭問。
“渴了嗎?我給你倒杯水?!?p> 顏小皙點(diǎn)點(diǎn)頭,他一起身,身形有些搖晃,她緊張叫了聲:“哥!”
他扶住床沿:“沒事?!苯又叩阶雷由系沽吮?。
她伸過左手拿著茶杯咕嚕咕嚕喝完,正想叫著一聲“爽!”的時候,左手忽然被他抓住。
“你以后再敢這樣沖動任性,信不信我廢了你的武功?”
顏小皙低下頭,“你廢就廢,反正我也沒有。當(dāng)時也是情況緊急……”
陸尋歌接過空茶杯放回桌上,坐下來時又有點(diǎn)搖晃。
仔細(xì)看了他一下,眼睛里都是紅色的血絲。
“哥你沒休息好?”
“你這樣我能好?”
顏小皙無言以對??戳丝刺焐?,“我睡了多久?”
“兩天一夜?!?p> 顏小皙:“……”
“以后別這樣冒險?!标憣じ枵Z氣極為強(qiáng)硬。
這時,門口處一陣響動,有人走了進(jìn)來。
尹無風(fēng)走進(jìn)來,見了顏小皙放下心來,“小皙姑娘總算是醒了。”
他拿著一個青花瓷瓶,眉眼帶著溫和的笑。
“這是黎宛淑小姐給的。說是能止血生肌,促進(jìn)傷口愈合?!?p> 末了他又走到陸尋歌旁邊,“尋歌兄,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小皙姑娘留給我照顧,你先去休息吧,已經(jīng)兩天沒合眼了。不好好休息兩天怎么對戰(zhàn)擂主呢?”
顏小皙啞然,陸尋歌看了她一眼。
“我走了?!?p> “嗯?!彼c(diǎn)點(diǎn)頭。
陸尋歌走出門后,尹無風(fēng)才輕舒了一口氣。
“小皙姑娘當(dāng)日真是嚇?biāo)酪橙肆恕!?p> 顏小皙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尹無風(fēng)也沒繼續(xù)說這個話題。
“我第一次見尋歌兄情緒這么激動??磥砟銈冃置枚说母星楹芎冒。氡厥嵌嗄曛话?。”
她啞然。
半天,只吐出幾句話。
“就在今年春季認(rèn)識的。到現(xiàn)在還不到半年?!?p> 尹無風(fēng)驚訝,坐下來連連驚嘆:“看來二位真的很有緣?!?p> 顏小皙抿唇點(diǎn)頭。
“大概是吧?!?p> 靜默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道:“尹隊長,你手上也有赤金英雄帖,會參加擂主戰(zhàn)嗎?”
尹無風(fēng)淡笑搖頭,從袖子抽出赤金英雄帖,腕上用力,英雄帖被內(nèi)力震得粉碎,金粉灑落,碎紙飄落地上。他曾經(jīng)的努力,便成虛無。
看著她驚訝疑惑的神情,尹無風(fēng)解釋道:“竹葉齋是個隱士門派,很少管江湖的打殺恩怨,門中人皆淡泊名利。朔月盟八大門派,圍攻夜未央的時候,卻有兩個門派置身事外。小皙姑娘聰慧過人,不妨猜猜看?”
顏小皙思索,以她對知云宮的了解,慢騰騰道:“一個是知云宮,還有一個……難道就是竹葉齋?”
“是。知云宮為女子門派,不參與打殺,任何人都不會有異議。而家父的淡泊堅持,卻引來了殺身之禍?!闭f到這,尹無風(fēng)嘆氣。顏小皙低聲問道:“尹前輩他……”
尹無風(fēng)面色沉重,“圍攻夜未央,師出無名,六大門派圍剿,更是以多欺少。家父因反對朔月盟圍剿夜未央,被六大門派掌門人言語辱罵、以武相逼。家父是個文人,一身傲骨,一身正氣,堅決不做違背道義之事,以免影響天下文人。后來,在朔月大殿被逼自盡?!?p> 沒想到當(dāng)年,還沒開始圍剿,朔月盟就開始內(nèi)訌了。
她本想安慰幾句,但看尹無風(fēng)神色又恢復(fù)成寵辱不驚的樣子,不由停下。
尹無風(fēng)溫潤說道,“往事成風(fēng)。此后,竹葉齋便淡出江湖視野,只有重大事件時才會露面。”
顏小皙坐直身子,十分敬重地抱拳行禮,“尹前輩忠貞不渝、以身作則,為天下文人之表率。尹隊長年少有為,擔(dān)起一齋之重任。兩位實(shí)在令小皙敬佩?!?p> 尹無風(fēng)儒雅回禮,“我代家父謝過小皙姑娘。但什么年少有為之類的溢美之詞,尹某不敢當(dāng)?!?p> “不,尹隊長當(dāng)?shù)闷??!彼龍远ǖ馈?p> 尹無風(fēng)知道謙虛已然無用,便大方接受:“借姑娘吉言?!?p> ……
夜晚,顏小皙提著食盒到大叔住的地方串門,想感謝他講的一番話。不想房門上了鎖,不知道他去哪了。
想了想,還是悻悻地走回自己房間。
路上,又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笛聲。她心中一喜,又順著笛聲走了過去。
沈眉薰換了一身雪紗流蘇裙,坐在假山的石凳子前。
“沈姐姐!”顏小皙高興得連稱呼都改了。沈眉薰一把拉住她,輕輕地提起她包成粽子的手滿眼心疼。
“疼不疼?”
“疼……”顏小皙老實(shí)地重重點(diǎn)頭。
說不疼是假的,大黑熊刺過來的瞬間現(xiàn)在想起來還后怕。
“誒……”沈眉薰放下她的手。
“你一向都是這樣,讓我們怎么能放下心呢?”
顏小皙低頭不好意思道:“我有讓你們放心的時候么……”
沈眉薰:“……的確……”她看了會假山,又與她談心:“你覺得,陸尋歌少俠怎么樣?”
怎么問這種問題?!
顏小皙瞬間瞪大眼睛,難道……
“沈姐姐,難道你也看上陸尋歌了?”
沈眉薰:“……”
見她不說話,便當(dāng)作是默認(rèn),急得趕緊制止道:“不行啊沈姐姐,他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啊。他喜歡的是相依山莊的大小姐黎宛淑?!?p> 沈眉薰搖搖頭,末了又思慮道:“怪不得在比試時我看他們的眼神有些怪?!?p> 那當(dāng)然,看老情人的眼神跟看對手的神情當(dāng)然不一樣了,要是一樣那才叫嚇人!
沈眉薰了然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她,“小皙,其實(shí)我覺得,陸尋歌關(guān)心你勝過關(guān)心黎宛淑?!?p> 她又一次笑得面部抽筋。
“那是因?yàn)槲冶容^鬧心,哪像宛淑小姐那么乖。他必須要抽出時間來管管,不然我就得掀天了!”
沈眉薰輕輕嘆氣,“罷了,一切看老天安排吧。不過,我有一種感覺,他們的感情不會太長久。”
“怎么會呢?郎有武女有貌,很般配啊。”顏小皙擔(dān)心問道。畢竟關(guān)系到陸尋歌的姻緣,還有未來準(zhǔn)嫂子的問題。
沈眉薰看了一眼假山上細(xì)細(xì)流下的小瀑布,淡淡道:“我總覺得,靠一時好感就輕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不是愛。愛,就是為了對方好而努力,哪怕是拼盡性命,也只是為了對方能過得好一點(diǎn);而不是一昧的要求對方能給予她什么。若只是停留在這層表面上,那么再交往多少年也是徒勞,因?yàn)槭冀K走不進(jìn)對方心里。相反,有些人,更適合細(xì)水長流?!?p> “我有點(diǎn)聽不懂。”顏小皙搖頭晃腦地看著她所謂看假山細(xì)水悟出的結(jié)論一臉懵逼。
沈眉薰看著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不懂就先算了,總會有個人讓你懂。”
顏小皙嘆了氣。
管他什么人,先砍了再說。
“我再逗留幾天。擂主戰(zhàn)結(jié)束了我就回知云宮,宮里收到顧家堡的請?zhí)业泌s回去安排,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鄙蛎嫁估淖笫州p輕拍了拍,凝重說道。
“顧家堡?”顏小皙疑惑。
沈眉薰細(xì)心解釋:“就是蒲花洲的顧家堡,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情報門。他們喜歡專門收集整理江湖大小事宜販賣給各路人士?!?p> “情報門……”
若是能從里面知道一些以前在臨墨峰的事,謎團(tuán)是不是就可以解開?
“你在想什么?”沈眉薰溫柔一笑。
“沒什么。”顏小皙回過神來沖她一笑,“沈姐姐,我只是舍不得你……”拉著她的手不肯放下。沈眉薰優(yōu)雅一笑,把手抽出來。
“行了行了,我該走了,不然被人撞見了還以為我們在偷情?!?p> 顏小皙只好悻悻地把手松開。
……
目送沈姐姐走后,她再三糾結(jié),還是跑到了陸尋歌的房門外。
抬起手想敲門,忽想起今早他那嚴(yán)肅樣兒,又放下了。
“誒……哥現(xiàn)在一定很生氣吧?!笨恐T框,慢慢蹲在房門外。
“我一貫這么任性,除了哥也沒誰能管了?!?p> “要是連哥也不理我了咋辦……”
“誒……”
多說無益。
泄氣地坐在陸尋歌的門外面,涼涼的風(fēng)吹過來,遠(yuǎn)處忽明忽暗的閃了一下,飛出一只螢火蟲。
顏小皙有些驚喜伸出左手,那螢火蟲停在了掌心。忽明忽暗的光,看得心里也一顫一顫的。
“誒……”
向前提起手,螢火蟲飛走了。她不禁一陣感嘆。
“螢火之光雖美,但卻過于短暫。且一時明一時暗的,看得人心里無底?!?p> 感嘆了一會兒,忽然驚喜。
“我竟然能說出這么詩意的話!嘖嘖,果然天資聰穎!”
陸尋歌還沒回來。
她懶懶打了個哈欠,靠在門框邊睡著了。
……
后山。
陸尋歌在林子里等了很久,才見黎宛淑緩緩走出,他心中一喜,快步迎上去。
黎宛淑櫻唇微抿。
“尋歌……”
陸尋歌豎起食指,示意她先停下說話。
“我已經(jīng)晉級擂主戰(zhàn),再過兩天后比試自會見分曉,你相信我?!标憣じ栉⑽⒁恍?,從袖子里拿出幾個絹袋。
“所以,你不用這么急的還給我?!?p> 黎宛淑要說些什么,陸尋歌輕輕提起她的手,鄭重將絹袋放在掌心。
月光下,他笑得俊雅柔和,黎宛淑忽地低頭,櫻唇微勾。
夜里靜謐的只聽見蟬聲,數(shù)只螢火蟲縈繞在身側(cè)。
黎宛淑咬唇道:“尋歌,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能答應(yīng)。若是你敗了,我們一定會被江湖人恥笑的?!?p> “所以,你要相信我。”陸尋歌還是保持微笑。“我會遵守我許下的承諾,決不食言?!?p> 黎宛淑呆呆看著他堅定的樣子,竟鬼使神差的僵硬點(diǎn)了頭。
陸尋歌唇邊的笑意更深,黎宛淑把絹袋收進(jìn)袖子里。“若你敗了,我們就放棄?!?p> 陸尋歌抬頭看著天邊的圓月,倏地想起那時陪他在屋頂上拿著石子許愿的女孩,不由得低聲一笑:“我會堅持到最后一刻?!?p> 像某個蠢貨一樣,為了心中堅守的信念,即使流血也要堅持到最后一刻。
“宛淑,腳腕上的刀傷可好全了?”陸尋歌牽引著她坐在草地上。黎宛淑輕輕捏了捏腳腕,柔柔輕笑:“撲哧,是劍傷,而且只是皮肉傷,傷口比較淺,山莊有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早就好全了,連疤也沒有留下。況且,都兩年了,怎會有礙?”
陸尋歌凝眉,“那傷口深入筋骨,怎會是皮肉傷,而且,我明明記得是刀傷?!?p> 黎宛淑搖頭輕笑,“定然是你記錯了,的確是劍傷呀?!?p> 陸尋歌眉頭微攏,“那,當(dāng)時夜未央的人為何要追殺你?”
“這個……”黎宛淑低首沉吟,神色有些慌亂,末了復(fù)轉(zhuǎn)眸輕笑:“相依山莊初立不久,自然……自然會有很多人看不慣,那夜又正好是六大派圍攻臨墨峰的日子,我趁兄長不在偷偷出莊,才惹到了那群黑道殺手。不過……”她雙手捧著絹袋,看著周圍一閃一閃飛爍的螢火蟲,“幸好,遇見了你?!?p> 月下佳人,笑靨如花,如平湖忽起的漣漪,似要擾亂青年人的心緒。
陸尋歌回以一笑,偏頭轉(zhuǎn)眸,看向天邊星月,藏住一抹疑惑神色。
淡淡月光斜拉著二人的背影,郎才女貌,著實(shí)般配,只是,少了幾分默契,多了一絲清寂。
……
顏小皙閉著眼睛,感覺睡得很好。
突然間,呼吸猛地小了!費(fèi)力吸氣,鼻子卻感覺吸不了氣。
她嚶嚶地輕哼,聽到一陣欠扁的笑聲。
猛地睜開眼,一手拍掉此人捏在自己鼻子上的手。
陸尋歌抱手搖搖頭,“怎么?有床不睡,跑這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你打哪兒想來的詩情畫意?”
顏小皙嘟著嘴滿口胡言。
“我覺得陸少俠門前的風(fēng)特別柔和清涼,適合飽酣?!?p> 他忍不住一笑,顏小皙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我錯了……”
“哦?”陸尋歌饒有興趣地坐到旁邊。
“錯哪了?”
“……嗯……我不該自不量力不和你商量就擅自上臺比試,害你為我擔(dān)心,兩天沒合眼……”
“誒……”陸尋歌習(xí)慣性抬起手輕輕按了按她的頭。
“其實(shí),你沒錯。”
“啊啊啊?。?!”顏小皙一陣驚訝,一連發(fā)出一串長長的尾音。
陸尋歌繼續(xù)望天說道?!板e的是我,你醒來時,不該對你發(fā)脾氣?!?p> 她愕然。
這是在道歉?
可是此人的臉皮不是一直厚得不可理喻嗎?哪次不是她先服軟的。
陸尋歌停止了望天,轉(zhuǎn)頭看向她,眼底好似裝有天上辰星,十分明亮。
“你用行動告訴了我,凡事不到最后,就沒有成定局?!?p> 顏小皙聽得有點(diǎn)懵,“什么定局?”
陸尋歌睿智地一笑,眼中的光深得似一潭無底湖水。
“黎千隨最不愿意看到的定局。”
“什么鬼?啥玩意兒?”
“你別管太多,專心的玩兒、專心的養(yǎng)傷就夠了?!?p> 顏小皙:“……”
……
時間過得很快。
一晃眼,明天就是陸尋歌對戰(zhàn)黎千隨的日子。
顏小皙打算暫時不去吵他了??丛谒磳?zhàn)的份上,就讓他耳根子清凈一會兒。她悶悶坐在涼亭上拔草根、編草繩玩兒,玩了一個時辰。
回房路上,有一個人喊住了她。
回頭看,竟然是大叔。他手里提著個食盒,像是在專程等著人。
顏小皙趕忙走了過去。
“大叔?前幾天你去哪了?我找不見你誒?!?p> 大叔十分自然的回答。
“前幾天我出莊了。”
“出莊?干啥去?您不是專門進(jìn)莊找兒子的么?”想起那條大叔和黎千隨并排坐,她還是有很多疑問。
大叔呵呵一笑,打了個大哈哈。
“不方便告知。”
“哦……”她雖有些失望,心里還是很感激。
“那天多謝大叔的一番話。您的這番話真是太厲害了。要是沒有您,我還不一定能頂住心里的恐懼取得英雄帖?!?p> 大叔微微一笑?!安槐乜蜌猓以缯f過,少俠的武功并非等閑之輩,只是少俠心中有懼而已。”說著將食盒提給她。
“這是我出府后買回來的。少俠給我送過這么多天飯,老夫無以報答。微末小禮,還請收下?!?p> 顏小皙打開食盒,見里面有一碟酒釀清蒸鴨子,一碟雞髓筍,一碟油鹽枸杞芽,一碟火腿燉肘子,還有一碟荷葉雞,還有一盅湯。揭開看,是酸梅湯。
這么多東西。她咂舌贊嘆。
想起陸尋歌挺喜歡荷葉雞,就只拿了這一碟出來,然后把食盒遞給大叔。
“大叔,我只要這碟就夠了,還得多謝大叔呢,不敢再收太多?!?p> 大叔執(zhí)意不肯接過食盒。
“收下!不然,老夫要發(fā)火了!”
“停停?!鳖佇○s緊打住他?!拔沂障戮褪?。”
大叔很高興,她只好把菜放回食盒。
……
“各位大俠們出來啊!”顏小皙提著食盒在院子里喊道。
尹無風(fēng)走了出來?!靶○媚铮泻问??”
顏小皙將食盒提起向他亮了亮。
這時,暴脾氣大爺和白老鼠君立馬跑了過來。
暴脾氣大爺看著她翻了個白眼,“手上的傷都沒好全,提這么重的玩意兒也不嫌疼?!闭f著,大大咧咧搶過她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
“就是??!”白老鼠君也跟著暴脾氣大爺問道:“臭丫頭,你的傷好點(diǎn)沒?”
“好得差不多了?!鳖佇○律囝^嘿嘿一笑,走近桌子打開食盒蓋,一一擺出里面的菜。
白老鼠君猛地吸鼻子,“??!好香!”
尹無風(fēng)看了菜式點(diǎn)點(diǎn)頭。
“小皙姑娘從哪弄來這些菜?”
“托人出莊買的。”顏小皙隨口胡謅,順便把一碟雞髓筍拿出來?!斑@個留給冷面?zhèn)b。”
“?。∵@碟最香嫩!我要這碟!”白老鼠君指著荷葉雞流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