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一眾回去途中,需要經(jīng)過云溪谷,路旁叢生的樹木,都披上了雪白的新衣。
眾人正徐步之時,雪狼的嘶吼自山谷響起,欣喜心情不在,隨從捏緊了武器,面面相覷。
“救命,救命……”一陣呼喊自空曠寂靜的山谷傳來
曲云看向陌桑,想聽聽她的打算。
陌桑皺眉,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急促腳步傳來,雪叢中滾出一個男孩,之后,幾頭雪狼逼近。
曲云擋在了陌桑身前,拔劍相指,雪狼踱步前行,呲牙,以兇狠眼神對視。
嚇傻的男孩癱坐在地,用腳登地,凍紅的手扒拉著積雪,向陌桑一眾身邊退去。
“照顧好小姐”曲云側首對隨從囑咐,然后上去同雪狼廝殺。
“云姨修行太晚,不過她沉浸王境多年,對付這幾頭牲畜,應無大礙?!北婋S從簇擁著的陌桑心想。
算不得激烈的廝殺過后,雪狼受傷,瘸著腿,幾步一回首,不甘的離開。
曲云擦拭了劍上的血跡,卻并未收起,一步步向男孩走來。
“你是誰?你怎么來到這的?”曲云蹲下身子詢問。
“我姓李,沒有名字,我只記得我一直趕路,然后走進了這片樹林,迷路了?!蹦泻⒒卮?。
“你的父母呢?”
“我沒有見過,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p> “你一直一個人嗎?”
“阿姨讓我離開她,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p> “那你有什么打算?”陌桑也走了過來,似是有了興趣。
“我不知道,你們會收留我嗎?”
“被收留的生活,就是你想過的生活嗎?”陌桑語氣不善的說。
“我不知道?!蹦泻⒄f完,低下了頭。
“既然你走投無路,不如跟著我?!蹦吧i_口。
曲云連忙看向陌桑,想說什么。
陌桑又說“還記得那個小屋嗎,云姨放心好了。”曲云閉口,沒有再言。
“既然小姐開口,那你跟上,最好別動什么小心思?!笨戳艘谎勰泻ⅲ贫?。
男孩起身,緊跟眾人步伐。
自那之后,男孩居住在了,離云深閣半里外的村莊,陌桑早已買下的小屋里,近兩年時間。
平日里幫村民干著家務及農(nóng)活,也在鐵匠鋪和獵戶那打了一陣時間下手,終于,男孩憑著自己的辛勤得以勉強養(yǎng)活自己。
村莊里同樣年紀的孩子,經(jīng)常嘲笑他無父無母,偶爾也會用些過分的惡作劇來欺負,雖然惱怒,他卻并不還手,只是默默忍受著。
陌桑經(jīng)常從云深閣出來玩,兩人也逐漸熟絡,男孩也會將自云溪谷抓的魚蟹,或是把在山林里捉住的野兔,采摘的果子,送給女孩,作為回報,或是表達自己的感激。
而男孩,依然沒有自己的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云溪谷離倉木森林不遠,兩人偶爾也結伴去那里玩耍。
“不知少俠可知,我方才所說之人?”看出李暮寒思緒不在,辰風仍然耐著性子詢問。
“七年了,也不知道陌桑現(xiàn)在如何。不如去云深閣看看?!崩钅汉南?。
“我自然知曉?!?p> “勞煩少俠告知。”
“我,就是你們找的人?!崩钅汉嗝伎嘈?。
“近年來劍谷山門緊閉,外人難以進入,所以消息并不靈通。這可真是叫小姐一通好找?!?p> “她還好嗎?”
“七年前,你離開后,閣主對陌桑小姐進行了天資評測,結果,不是很好?!?p> “哦,能有多差?”李暮寒饒有興趣的開口。
“天生廢脈,恐難以修行?!背斤L沉吟。
“這么,糟糕嗎?”感嘆之余,也有擔心。
“雖然自那之后,小姐倍受冷落,不過好在閣主他,沒有作過多處置。所以,小姐她,還住在云深閣,皓月居。”
“還在云深閣等著我嗎?”李暮寒心想。
“我想,回去看看?!?p> “如此甚好,想必小姐她,也會很開心吧?!背斤L笑著說,眼睛卻微瞇起來,看向別處。
“還未請教公子名號?!?p> “在下,李暮寒”
又是一陣談笑后,李暮寒就近添置了馬匹,兩日的顛簸與游玩,眾人終于到了云州。
離云深閣半里外的村莊偏僻而清幽的屋子里
“她經(jīng)常派人來打掃嗎?”環(huán)視了一周格局布置后,李暮寒詢問道。
“或許,是小姐親自來的吧。”辰風回應。
“辰兄,何出此言?”李暮寒不解。
“沒什么,一會你見到小姐,就了解了?!?p> 眾人分開后,李暮寒安置好了馬匹,向云深閣走去。
徐步前行,綠意盎然處,清風拂袖,花香撲鼻,鳥語悅耳。云深閣,便是如此美妙的人間仙境。
“公子止步”
李暮寒面前,兩人伸手作擋,不知不覺的徐步間,李暮寒終被看守山門的弟子攔下。
“我來找陌桑小姐,還請勞煩通稟,就說,我姓李。”
收回抱拳的雙手,李暮寒抬頭,看著臺階上的兩人。
那兩人的眼神,從不解,到不屑,再到唾棄。僅僅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云深閣沒這號人,你走吧?!毙逼沉死钅汉谎?,守門弟子開口。
“怎么會呢?閣下這是在說笑吧。”李暮寒雖作出回應,那人卻并不理會。
只得上前,將一些銀兩塞進那人手中。
又細聲輕語“一點酒錢,收下吧?!?p> 守門弟子半推半就的接下,一邊掂量,一邊說“等著?!北戕D身向云深閣內(nèi)走去。
過了一會,急促的腳步傳來,然后,李暮寒心心念念盼著的那位佳人,自云深閣內(nèi)走出。
“你是?”
“李…暮寒”
“我認識你嗎?”
李暮寒愣住,似是沒有料到陌桑會這樣說。
“開玩笑的,當真做什么?”陌桑嬌笑。
“不錯嘛,有了名字呢。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
“只是回來看看。”
陌桑提起裙子,轉了一圈
“哦,感覺怎樣?”
“還不錯?!崩钅汉疅o語回應。
“真的,只是回來看看嗎?”
陌桑的話里,似乎有些難以察覺的落寞與期待。
“我回來,真的只是來看看嗎?”李暮寒的心里,也詢問起了自己。
779年春
九歲的李暮寒穿著嶄新的衣裳,回到了那個,同自己相依為命的阿姨居住的地方。
本就破舊的屋子,已經(jīng)沒了蹤跡,留在地面上的,是剩下的有著被燒過痕跡的殘磚瓦礫,以及幾捧黃土。
四處詢問一番后,才知道,原來自己走后,當天夜里,阿姨便自盡了,或是忍受了多年的卑微與欺凌,終于崩潰了罷。
后來,還是被前來催債的人發(fā)現(xiàn),死在了家里。
消息的靈通,總是出人意料,那天中午,遠在云深閣的陌桑,便收到了手下的來信,然后,暗自下了決定。
鎮(zhèn)子里的居民,若不是迫于云深閣四小姐的命令,這些唯利是圖的家伙,決不會將人好生安葬。
之后,某天深夜,幾個喝醉的人發(fā)起瘋,連破房子也難以幸免。
一把火,便將兩人多年的積蓄與回憶燒了精光。
年幼的李暮寒并不覺得,失去了曾經(jīng)溫馨居所值得惋惜,只是阿姨的突然逝世,讓他難以接受。
和原本存在的破舊房子同樣狹小的墳前。
9歲的李暮寒在地上放下幾束花。
然后說起了傻話。
“你讓我姓李,是早就料到,我們終究會別離?!?p> “阿姨,我們相依為命,同甘共苦都過來了,你為什么,就這么,拋下我了呢?”
“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一直想管您叫媽,可,您不同意?!?p> “希望你在這個沒有痛苦的地方,不會被欺負的地方,一切安好?!?p> 跪地叩首,且語且淚流
“阿姨,我走了,你自己珍重?!?p> 然后,毅然離開數(shù)載。
“呆瓜,我問你話呢?沒聽到嗎?”陌桑叉著腰。
“額,的確還沒什么打算,修行歷練,嬉戲人間,倒也不錯?!?p> “修行嗎?”憧憬的眼神,落寞的語氣,并不搭調,卻同時出現(xiàn)在了陌桑身上。
愣了片刻,陌桑又嘴角上揚,說到。
“快進來吧,在門外談話,這算什……?!?p> 話沒說完,卻被不懷好意的弟子,不恰時宜的打斷。
“您還是先問問閣主夫人?!?p> “您”字咬的很重,似乎意有所指,高傲而不屑的嘴臉,令人生厭。
?。ㄔ粕铋w,閣主陌顧,主外。而云深閣的內(nèi)部事宜,交給了夫人曲婉言打理。)
“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師姐了,我來做主?!?p> 曲云的聲音傳來,守門弟子肅然,眼神依舊,卻閉上了嘴。
李暮寒不解,卻又哭笑不得。跟著陌桑穿過眾人,七拐八拐的走著。
對于眼前妙曼身形,李暮寒未做過多欣賞,開口詢問到。
“他們對你為什么這種態(tài)度?”
“很奇怪嗎?嗯,這也不算什么秘密?!蹦吧MO?,轉身回應。
“七年前,也就是你離開的那年。秋季的時候,閣內(nèi)的天資評測,我……并不能修行。自那之后,雖然還保留著,四小姐這個可笑的身份,卻不得不搬離了中心區(qū),至于弟子,奴役的態(tài)度,我想,你也看到了。”
“我記得,一般是在8歲進行天資鑒定嗎?”
“一場病,拖了兩年。”
“什么???我那時怎么不知道?”
“小事,不要緊的?!蹦吧A昧肆妙~邊的秀發(fā)。
“這次來,可得好好陪陪我。”
“那是自然?!崩钅汉蕬?。
云州,較之祁州,地域更廣,而美景更多,兩人用了近月,才只去得大概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