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縹緲道觀中,老道士的房間門被緊緊地關(guān)著。柳夢夢的父親柳玄風正盤腿坐在老道士的背后,有些局促的搓著手,然后,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卷麻布,展開時,里面是一排銀針。
“師兄啊,雖然我沒有怎么認真學習針灸之術(shù),但是那些個人體大穴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只是給你扎兩針,刺激一下你的身體機能,應該是比較靠譜的?!闭f完,柳玄風就伸出手,拿起一枚銀針,扎在了老道士的后背上。片刻,能刺激身體機能的穴道便都有一枚銀針落戶。
“我記得,是不是還需要用內(nèi)力催動一下啊?”柳玄風撓了撓頭,然后在老道士的房間里那幾個簡陋的書柜上看了兩眼,直接鎖定了一本關(guān)于針灸的書籍,翻開來看著。
“師弟,拔針吧,我已經(jīng)緩過來了。”
坐在床鋪上的老道士此時嘴角不斷的抽搐著,這不是手上的緣故,而是柳玄風扎針的結(jié)果。他在被鈴木翊杺對沖精神之后,差點就直接前往西天極樂世界了,好在柳玄風第一時間出現(xiàn),用精神力穩(wěn)住了他的精神狀態(tài)。讓他不至于變成一個腦癱患者。緩緩的,他醒過來了,然后就聽到自己師弟的自言自語了,如果不是他此時沒有絲毫力氣,因為腦中劇痛,暫時也控制不了身體,他就要跳起來破口大罵了。
自己這個師弟什么情況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從小自己代師授業(yè),這家伙就沒有好好學習過,九年義務(wù)教育沒教會他專注,認真,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志不在此,心比天高,又不知道受到誰的影響,整天就想著如何賺錢,把本家的東西丟得一干二凈。
至于針灸……他自己都不會呢,怎么教這個師弟。他們是道教,又不是醫(yī)藥世家。強身健體那是行家,延年益壽也算精通,但是這治病救人,還是堅信現(xiàn)代醫(yī)學吧。所以他很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運行著功法,讓自己的頭稍微舒服一些,恢復一些掌控能力。
等他從修煉中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已經(jīng)在不自然的抽搐了,他甚至感覺身體有些奇怪,這都要歸功于這個師弟在他運功的時候扎的那幾針。
“師兄,你醒了啊,我就說,我扎的針是有效果的?!绷L丟下手中的醫(yī)書,趕忙來到老道士身側(cè),看著他,真摯的說道:“師兄,我看剛才書上說,要把氣導入你的體內(nèi),能夠起到修復傷體的功效。要不,咱現(xiàn)在試試?”
“你給我拔了!”老道士聲音并不大,但是那股焦灼與恐懼的感覺卻是表現(xiàn)了出來。
直到柳玄風把針拔下來半個小時后,老道士這才感覺嘴不抽搐了,那條始終沒感覺的腿,再次能感受到了。
“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咱不會玩這玩意兒!你這隨便一針都能給我扎半身不遂了都,能不能省點心啊,你都人到中年了,怎么做事還是這么冒冒失失的?”老道士喘了一口氣,捂著頭說道。
“那你能說說,你中午展現(xiàn)的那個場景,是什么情況嗎?”柳玄風忽然間面色一變,平靜的問道:“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而道觀,就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了。我曾問你當年的道觀是什么樣子,有多輝煌,你一句都不說。”
柳玄風平視著自己的師兄,無奈的問道:“你到底在回避什么?那一片殘破的道觀是怎么一回事?你年輕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不是說自己是天才……”
“夠了!”老道士忍著腦中的劇痛,大吼一聲。
“你已經(jīng)不是我縹緲道觀的人了,請你出去。”老道士吼道。說完,他就再次翻身上床,背對著柳玄風道:“老道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p> 柳玄風張了張嘴,無數(shù)的問題只能化為一道嘆息,落在這見證了歷史變遷的道觀里。
“師兄你安心養(yǎng)神,你的精神現(xiàn)在很混亂,隨時有重新崩潰的可能。出了問題,一定要讓小仙去找我。他知道我家在哪里。”柳玄風說著,關(guān)上了老道士的房門。
走出道觀,柳玄風懷念的看了一眼道觀門,轉(zhuǎn)身時嘟囔道:“下午又遲到了,要扣錢了啊?!?p> 房間里的老道士,此時卻是緊緊地捂著自己的頭,松弛的皮膚,稀疏的頭發(fā),被他干枯的手指緊緊地抓著。
“??!”此時侵襲老道士的,不僅僅是腦袋的疼痛,還有他當初的記憶。
“憑什么?憑什么他就是這個萬物復蘇的時代的領(lǐng)頭羊?他是個魔頭!一個有幾百上千年記憶的恐怖生物,我設(shè)計干掉他,有什么錯?”年輕的林玄子站在道觀內(nèi),對著癱坐在地上,面色蒼白的師傅吼道。
“你看好道觀。好好悔悟?!睅煾嫡f完最后一句話,就低下了腦袋,再也沒有抬起來。
“我沒錯,我也想要進步,有錯嗎?”年輕的林玄子坐在師傅的墳前,神色黯淡的說道。
數(shù)十年后,老道士帶著林禮仙來上墳,他看著墳邊的雜草,嘴巴蠕動了兩下,還是什么都沒有說,這數(shù)十年的祭拜,他也沒說自己錯了。
他只是后悔,當初應該更狠一點,更絕一點,這樣就不會有滅門慘案發(fā)生了。
伴隨著腦中劇烈的疼痛,老道士忽然間想起了幾十年前的記憶,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的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瞪大了渾濁的雙眼,眼中血絲彌漫。
“我要,讓你付出代價。我要,活下去!”接著,老道士忽然間平靜了下來。只是他的牙齒缺是一直緊咬著,腦海中的疼痛,并沒有消失。
他走到架子旁邊,從一個抽屜里,掏出了林禮仙從謝浮生那里要來的人參,還剩下小半截。顫抖的手抓住人參,往嘴里塞了進去,胡亂的咀嚼兩下,立刻咽了下去。
“你們,都是你的錯,假惺惺給我送人參,來參觀,一定是來害我的!你絕對沒安好心!我等著,我等著你來?!崩系朗看謿?,在昏暗的房子里,再搭配上他如同野獸一般的眼眸,顯得那樣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