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瑪?shù)蹏?,烏坦城,蕭家?p> 蕭府里繁華的燈火比起往日里來多了幾分喧囂,仆從匆忙地四處走動,廚房里的廚子也鉚足了干勁地忙活,他們都在為接下來的酒宴做準(zhǔn)備。
烏坦城里的商販走卒們知道了或許會疑惑,酒宴,什么酒宴,為了何事,又是不是大事?不要要求他們會有太多的憂慮,他們之所以疑惑,除了好奇八卦,只是純粹地?fù)?dān)心這會不會影響到自己日常的生計。在他們心里這才是一等一的重要事,大概除了加瑪?shù)蹏粶缌酥狻?p> 但不管怎樣,想來應(yīng)該是極為重要的。而也只有蕭府里的人以及受邀的賓客清楚,這是大事,也的確很重要。
今天,蕭家家主的第三子降生了。
這對一些人而言意味著未來,烏坦城這個加瑪?shù)蹏叧堑木謩?,也許會發(fā)生意料不到的變化。烏坦城不小也不算太大,但終究,只要人聚集的地方便存在著利益,那自然也就有著利益的分配這個問題。這向來不能避免,也就沒有什么辦法能夠一勞永逸。
就像落葉,哪怕掉到了地上,只要有風(fēng),還是會飛舞。
但同樣,落葉也就意味著脆弱,飛得高了會被無法承受的壓力撕碎,飛得低了便會落下摔成幾片,再沒有資格隨風(fēng)起。那些傳聞里靠身家作為賭注而成功的人自然很了不起,但人的一生,這樣孤注一擲的選擇往往只會有一兩次而已。真正能夠長存的從來都是謹(jǐn)慎與再謹(jǐn)慎,小心與再小心。
蕭家主家的第三子降生了,于是就來了許多人。
這些人或許是來祝愿,或許是來觀望,或許是來表明自家地位,或許是來暗中做些利益的交換,又或許實際心懷叵測。男人,女人,貧窮的人,富裕的人,地位低下的人,手握權(quán)利的人,沒有修為的人,修為高深的人,都來了。
蕭家家族大廳,里面當(dāng)然也是有酒席的,而且規(guī)格還是最高的。能進入這里的人,都是烏坦城的權(quán)貴者,大修為者。至于蕭家家主的朋友?在烏坦城能做蕭家朋友的人,哪里是平凡人,自然就就包括在上面的兩類。外人也許會不解,但這本就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罷了。
此刻,酒席上人與人涇渭分明。
沉默不語,獨自喝酒者,大概是修煉之人;神色不凡,低神交談的人則是烏坦城實際的掌權(quán)者;那些大聲喧嘩,奪人眼球的卻是那些自命不凡卻又有些粗鄙的權(quán)貴。修煉者想要交好蕭家,以獲取修煉資源;掌權(quán)者則來此盤算著獲取更多的利益;至于權(quán)貴就是來此炫耀地位的。
這一幕看上去著實有些可笑,仔細(xì)一想,又有些可悲。
這終究是現(xiàn)實,就不會像說書人口中一般美好單純,那些什么熱血無畏大約只存于無關(guān)之人的想象中。金字塔的頂端本身便是不堪的,或者說世間的人在苦難面前只能選擇他人或是自己。
首座上的蕭戰(zhàn)眉間滿是喜意,因為今天是他人生中最有意義的日子之一,有意義,便值得重視,而重視,自然心存歡喜。
丫鬟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個錦裘包裹的嬰兒從后門進來,蕭戰(zhàn)起身接過。
眾人眼中如有所思,心想那就是蕭小少爺了。于是便下意識地打量起那嬰兒。
然后,眾人紛紛驚嘆。
那個錦裘裹挾的嬰兒皮膚細(xì)膩白皙,嘴唇鮮紅,兩道眉毛——則是兩條淡褐色的、松軟的、差不多是筆直的線條,一道比另一道高出一點,因此這道眉毛上面出現(xiàn)一條小小的皺紋,其中就像含著寓意,隱藏著思想一般。而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眼睛,根本不是初生嬰兒的迷茫無助,那雙似星空的眸子里,眾人仿佛看到了一抹淡然,一絲平靜。
眾人有些郁悶,心說怎么你蕭戰(zhàn)的兒子就與我們家那么的不一樣,這是什么道理?
至此,有人想到了自家那或頑劣或平庸的小子,于是下意識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有人由衷地為蕭戰(zhàn)高興,贊嘆著獻上祝福;有人則惡意猜測蕭戰(zhàn)的老婆是出了那座墻頭,竟然生出個這么漂亮的兒子;甚至還有人心思早已不在這上面,而是尋思著怎么樣與蕭家提親,把女兒嫁過去。
一時間人性暴露得淋漓盡致。
蕭戰(zhàn)的目光滿是柔和,他望向懷中的孩子說道:“從今天起,你就叫炎兒吧?!?p> …………轉(zhuǎn)眼間,六年時間過去了。
六年里,無數(shù)關(guān)于蕭家小少爺?shù)膫髀剰氖捀嘎冻鋈?,?jīng)過眾人的夸大與猜測,便成了烏坦城坊間最喜談及的話題。什么“蕭家小少爺竟然從小好女色”,“蕭家小少爺有些癡,不像同齡人一樣玩鬧,總待在房中”,“震驚,蕭家小少爺昨日與人在酒樓斗富”等等諸如此類,大都是人們的一廂情愿的認(rèn)知。
當(dāng)然,人們談?wù)撟疃嗟倪€是關(guān)于“蕭家小少爺?shù)耐饷病薄W畛跏蔷蒲缟媳娙梭@嘆蕭炎外貌的消息不知怎的流傳了出去,之后有人罕見地看到了很少外出的蕭炎,便大肆宣揚,于是便來了更多的人在蕭府外徘徊,只為看一眼蕭炎長什么樣子,如此,烏坦城里“蕭炎長得很漂亮”的傳聞便鬧得沸沸揚揚。
這里還有一個故事。某日城西開茶鋪的老板王金在酒館里喝酒,見到大家都在談?wù)撨@個話題,心中不以為然當(dāng)即便胯下海口說,蕭小少爺若當(dāng)真這樣好看,他就免費開張三天。那天,酒館里的人都問他此話當(dāng)真不當(dāng)真,他說自然當(dāng)真,于是這事就這樣流傳開來了,當(dāng)時他的茶鋪還為此火了好幾天,來的大多數(shù)人以為他見過蕭炎,便時時有人去他的茶鋪喝茶。
聽到這個消息,當(dāng)時那個酒館的老板便有些嫉妒,嘲笑他當(dāng)初可是說免費開張三天,現(xiàn)在到還賺錢了。
王金自覺不屑食言便說他沒見過,自然算不得輸,于是就從自家茶鋪抬了條板凳,在蕭府門口處苦苦坐了四天,終于在第五天見到了??梢姷胶蠖挍]說就回來,第二天就宣布茶鋪免費開三天。
于是眾人就明白王金當(dāng)真見到了那個傳聞中的蕭小少爺,那個蕭小少爺也是真的像穿聞中一般漂亮。有人就問這蕭炎到底生得什么模樣?讓你當(dāng)真免費開張三天,要知道大家都以為王金不過開玩笑罷了。
王金當(dāng)時只是感慨著回了一句:“只要見過一面就會驚嘆,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好看之人?!?p> 至此,蕭炎的容貌便隨著這句話徹底的出名了。
其實大多數(shù)討論蕭炎如何如何好看的人,很多都沒見過他本人,但這也并不妨礙大家在心中對此的幻想,或許這就是人的本性了。
“完美“大概就是別人對于蕭炎容貌的看法。
在眾人心里蕭炎就像是一個精致的花瓶,長得好看,但不怎么實在,易碎。嗯,大家都認(rèn)為花瓶好好看看的放在那兒賞心悅目就好,又需要有多大作用?
至于蕭炎自己對此卻不怎么在意。在他想來,這大致是許多人對于其他人和事的看法。人們都習(xí)慣用已知的事物來描述未知的事物,哪怕他們心底所認(rèn)為的與實際比起來,幼稚天真得像個孩子。
實際上這里面還有一些微妙的羨慕,或者說嫉妒。
在別人眼里蕭炎生得太好看了,當(dāng)然,這并沒有什么問題??梢舱且驗樘每戳?,與自身比起來難免有些自慚形穢,下意識地便不怎么看好蕭炎,大多數(shù)男女都是這么想的。
嗯,還有一些男人們,也許會心想你一個男的,長得比女人好看是什么意思?
當(dāng)然,蕭炎就算知道這些,又怎么會在意?
如此,便可以看出蕭炎對于一般人,不怎么討喜,哪怕他長得很好看。換一個說法,不讓一般人喜歡的家伙,必定不是一般人。人們對于不平凡的人或許會喜歡,因為他們這是自己心中所期待的,所向往的模樣。但不喜歡的人,可能比自己差勁,也可能比自己了不起,卻不會是與自己同樣的人。至于為什么不喜歡,是因為他們跟自己不一樣。不是一類人,又怎么喜歡得起來。
這很有道理,同樣也不怎么有道理。蕭炎自然不是一般人,他想必會說,既然不喜歡,就不去思考,不去注視,不去談?wù)撆c之相關(guān)的一切就好,否則的話就意味著你并不是真的不喜歡;而既然真的喜歡,那么只是思考,注視,談?wù)撚衷趺磯颍?p> 確實,喜歡與不喜歡,表面上僅一字之差,事實上也只是差了一點罷。
差了一點,差了哪一點?差了關(guān)于自己的那一點。
這個道理很簡單,太多的人卻自始至終都想不明白。他們將喜歡認(rèn)為是不喜歡,又將不喜歡當(dāng)做喜歡,到最后既讓別人不喜歡,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喜歡,自然會追悔莫及。
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世間最復(fù)雜的了,而對蕭炎來說這很簡單。
所謂感情于他而言本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同樣在別人看來這也是一種悲哀,簡單,那還叫感情嗎?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