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偶遇

　　“刺啦，刺啦?！眮砣撕孟耖_始翻閱樓下的藏書了。

　　不會這么倒霉又遇到小偷了吧？李珺小心翼翼地走到二樓朱欄那，往下一看。

　　來的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頭發(fā)高束，一根碧玉簪子鑲嵌其中。側(cè)面看不清模樣，但李珺可以肯定在米家這些天并沒有見過此人。

　　那人看得聚精會神，一手翻閱藏書，另外一手手指還凌空比劃幾下，仿佛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樓上正在偷看的李珺。

　　難道是訪客？李珺正想著。

　　年輕男子應(yīng)該是找到了自己滿意的藏書，轉(zhuǎn)身把書放在了一邊的小書案上。李珺下意識地趕緊蹲回去。

　　“德丞！”外面突然有人在喊。

　　“確定是往這邊來的嗎？老奴去倒茶水并未瞧見?！边@是看門老伯的聲音。

　　“老人家沒有看到嗎？”一個洪亮的聲音問道。

　　“是說到這兒來了啊?！绷硪蝗烁诤竺娴?。

　　正在看書的年輕男子聽聞，選好的書也沒拿就急步推門而出：“康王伯伯，德丞在這里。”

　　“哦，我賢侄果然在此！”那喚作康王的男子笑道。

　　“世子！”聽這口氣，另一人約莫是個隨從。

　　“他們都來了嗎？”年輕男子問。

　　“來了，本王已經(jīng)同他們聊了一會兒了。馬延說同你一道進的門，怎么到門口和管家說了兩句話，人就都不見了，急得要來尋你?！笨低醯?。

　　年輕男子朗聲笑道：“聽聞米顛子愛石如癡，所寫的金石體也是一絕。他們管家進門就介紹這藏書閣。剛才人還沒來齊，德丞便欲親眼見見，他看的都是些什么才寫得如此好?！?p>　　“如此，賢侄可看好了？”康王又問。

　　“不急于一時，侄兒也是興之所致。還是先跟您去見見沈老他們吧?！?p>　　“好！”

　　李珺在有書樓二樓，透過窗戶看著他們往主廳移步而去。

　　樓下老仆牽著孫子在門口輕聲喊道：“沈小姐！沈小姐！”老仆只知道主家客人姓沈，遂就這么喊起來。

　　李珺也不在意，應(yīng)聲道：“老伯，我在這兒?！彼S手推開二樓的窗戶，向老仆搖搖手，小孫兒開心地指著李珺笑。

　　“沒沖撞到小姐吧?！崩掀驼f得正是剛才那男子。

　　“沒有，老人家，剛才來的是什么人？”李珺也朝小孫兒笑笑。

　　“是老爺?shù)目腿??！崩掀突卮稹?p>　　“哦，好。我還要在這里多看一會兒。您不必等我了?！崩瞵B揚起手中的書。

　　“小姐放心看，小姐不在老奴也是要守在這的?！崩掀蛨猿值?。

　　那邊年輕男子與那康王等人才走出小門，聞聲回頭遠望，正好瞧見一個青衣少女在二樓朝下?lián)P書微笑的樣子。

　　男子一邊搖頭一邊笑著說：“方才，是侄兒唐突了，主家有女眷在樓上看書?！?p>　　那康王也抬頭看去，少女已經(jīng)不在窗口：“你也是，太莽撞了些?！?p>　　男子自嘲道：“是，侄兒錯了。不過，米癲子什么時候有閨女了？”

　　康王捋著胡須回想：“這李氏之前確實誕過一子，倒沒聽說過又有閨女。高家人應(yīng)該很清楚，她于志林那妹妹還有過哺育之恩?！?p>　　“哦，是聽說過，可惜志林沒跟著我們一道往鎮(zhèn)江府來?！蹦贻p男子笑道：“現(xiàn)在這米氏夫婦都不再回京，在這田園山水之間含飴弄孫，倒是自在的很?！?p>　　“是啊?！笨低踉捯魟偮洌懊嬗謥砹艘蝗?，正是米管家。

　　“王爺、世子，老爺在大廳等候。”

　　“好，我們?nèi)ヒ娨娒状笕恕！?p>　　幾人合都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在有書樓里看了多久，到快吃飯的時候李氏又派人來尋她，怕她時間看得太長脖子疼，最后李珺還是老老實實地借了兩本帶回容園。

　　晌午過后，李氏送了蓮子羹來。李珺正躺在窗口的美人榻上納涼，立刻起身拉著李氏坐下。

　　“今個要不是我去喊你，你預(yù)備看到幾時？難怪不要綠枝陪著，還想再脖子疼？”李氏埋怨道。

　　李珺訕笑著給李氏捶著肩膀：“伯母，珺兒會注意的。”

　　“聽沈老說你愛看書，但你身體還沒好全，也要適量而行?！?p>　　“知道了，多謝伯母關(guān)心，那有書樓珺兒可以再去幾天嗎？”李珺跟在后又嬉笑著問。

　　“你呀！”李氏真是拿她沒辦法。

　　綠枝正擦著旁邊的彩鳥富貴瓶，立時也笑道：“小姐跟夫人坐在一起倒像是一對母女?！?p>　　李珺拽著辮梢靠在李氏的肩上問：“像嗎？哪里像？鼻子？眼睛？”

　　李氏坐在美人榻上搖著團扇，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道：“說真的，珺兒給我們米家做閨女可好？”

　　“好?。∵@的園子都太美了，點心、湯羹也很好吃?！崩瞵B端起蓮子羹咕嘟咕嘟兩口喝完。

　　李氏掩嘴笑得更歡：“哦，原來你是看上我們府上的園子和廚子啦？”

　　“伯父伯母人也很好！”李珺又笑瞇瞇地補充。

　　李氏道：“剛才你米伯伯的客人問我們是不是有個閨女。大約是看到你了，我們就開玩笑說是。”

　　李珺聽起來可不妙，看到她了？那男子知道她在樓上？看來以后偷偷摸摸這種事情還真是不適合自己啊。

　　“怎么了？不愿意啊？”李氏見她不答話。

　　“怎么會，珺兒求之不得?！崩瞵B苦笑。

　　兩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李珺興致勃勃地想著要去荷塘摘蓮子玩。

　　李氏當然依她，但是下午暑氣重，讓她明天早些時候再去。

　　李珺點頭應(yīng)允。

　　掌燈時分，沈拂還沒有回來，海岳園里好像又有了什么事情，所以李氏并沒有過來陪她用飯。

　　李珺便把白天帶回來的《靈飛經(jīng)》寫了兩頁，晾在窗棱下，自去歇息，連沈拂回來也不知。

　　沈拂看她的臨摹與原帖有九成相像，心道小姑娘筆力日漲，不禁執(zhí)筆在旁題了一句：行筆其風，惟妙惟肖；彼經(jīng)我珺，神合韻通。

　　次日清晨，沈拂起來，李珺已經(jīng)不見蹤影，問了綠枝才知，到海岳園的荷塘那邊玩兒去了。

　　沈拂感嘆，果真是康復(fù)了，玩興不減，說起來是長大了，原來還是個頑童。

　　正準備抬腳出門，看到天邊云團雜亂，他用手捋了捋胡須道：“等會去給珺兒送把傘?！?p>　　“送傘？這天兒還好好的呢，會下雨？”綠枝也抬頭望了望。

　　彼時，李珺正坐在采蓮舟上，跟著荷塘里的花農(nóng)搖進了荷塘深處。

　　放眼望去團團碧綠的圓盤撐滿了荷塘，盛開的的荷花都像一個個粉色的少女掩藏其中，或有娉婷而立在綠波之上，更顯曼妙清秀。

　　他們穿過層層疊疊的荷田，采得很慢，因為李珺對每只荷花、蓮子都愛不釋手，手上磨搓好久也不忍心將他們折斷，后來要不是花農(nóng)還有事，她都要睡在這片荷塘間不肯移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