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景仁宮了,皇后娘娘的住處?;屎竽锬锩麨趵抢我?,年十七,滿洲正黃旗人,是太皇太妃的表侄孫女,地位不容小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我們拿了衣裳就走,知道嗎?”夏初禾小聲道。
陸幼宜抬眼瞧過去,一方牌匾鎏金璀璨,“景仁宮”三個大字明晃晃的,如明鏡高掛一般。
兩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宮女走了過來。那宮女柳葉眉,水蛇腰,長得干凈利索,尤其是嘴巴,小巧可人。
“來了?!蹦菍m女撇唇一笑,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
“冬春姑姑。”夏初禾笑著行了個禮,又拉著陸幼宜道:“這是皇后娘娘的貼身宮女,冬春姑姑?!?p> 陸幼宜也學(xué)著夏初禾的樣子福了福身子,“冬春姑姑好?!?p> “瞧著你是個新面孔,剛來的?”冬春笑道。
“是?!标懹滓艘膊徽f旁的,只一顧說是便無錯。
“皇后娘娘的衣裳在宮里,你們隨我來吧?!倍禾Я颂?,一個太監(jiān)瞧見了,立刻拔腿跑進了皇后娘娘的寢宮。
“二位在這里等些時候吧,皇后娘娘近日心情不好,我們還沒來得及收衣裳?!倍簢@了口氣道。
“不忙,姑姑去準備便是?!毕某鹾腾s緊附和。
陸幼宜自打進了景仁宮,便開始四處打量。與浣衣局一比,這景仁宮竟是人間仙境一般的模樣。景仁宮面朝南的廂房便是正殿,東西各一個小殿,給宮人居住。景仁宮里四下擺滿了冬青,綠油油一片,亮眼的很。正殿東邊種著一樹綠梅,遠遠看過去好似碧色的眼瞳。微風輕拂,便有暗香襲來。正殿的西側(cè)是一條長廊,廊上遍布綠植,也不知是什么品種,在這炎炎冬日竟不凋零。廊檐上左右掛著十條璞玉,金色的流蘇,拴著幾顆金黃的鈴鐺,金玉相撞,泠泠作響。再往后看,便是一塊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上架著一座紫檀木橋,池里有幾尾赤紅錦鯉。
“裝潢奢侈啊?!标懹滓俗匝宰哉Z道。
“皇上與皇后娘娘伉儷情深,自打入宮以來,吃穿用度一律精益求精,景仁宮的富麗堂皇自然是不必說的?!毕某鹾痰皖^解釋。
兩個人站在景仁宮里,等著冬春把衣裳拿來。人沒等到,倒讓陸幼宜等到一個大消息。
正殿里走出來兩個穿紅著綠,衣冠素簡的宮女,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正在輕聲議論著什么。夏初禾自小便在宮里做事了,自然是知道該聽的和不該聽的,急忙低下了頭。可陸幼宜就不同了,雖低著頭,耳朵卻仔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太后娘娘本來身體就不好,還得了這么個病。這病連太醫(yī)都沒見過,還讓我們?nèi)フ掖蠓?,去哪兒找?”穿紅衣服的宮女道。
“臉上長了這么大個東西,也不知道是福是禍。聽皇后娘娘的語氣,怕是不好呢。咱們也少說兩句,趕緊去宮外尋尋?!本G衣服的宮女拉著那紅衣服的趕緊出了宮門。
陸幼宜正想著她們說的什么意思,一個太監(jiān)便抱著一疊衣裳過來了。
“二位姑娘久等了。這是皇后娘娘的衣裳,后日要穿的,麻煩二位仔細著點兒?!蹦翘O(jiān)年紀雖小,長相周正,也很好說話,想必這皇后應(yīng)該也是個性情極好的人。
“不麻煩不麻煩,有勞張康公公了,我們二人先告退了?!毕某鹾绦卸Y之后,接過張康手里的衣裳,喚著陸幼宜出來了。
出了宮門之后,見陸幼宜若有所思,還以為她在想方才的公公是誰,便笑道:“那是皇后娘娘的掌事公公,名叫張康,雖然年紀小,但是做事有理有條,心思細密,是個人才?!毕某鹾趟南乱磺?,見無人,方小聲道:“宮里都傳張康與冬春有貓膩,可是怎么說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更何況皇上深愛皇后娘娘,自是無人敢多嘴?!?p> 陸幼宜聽著,突然想到那個太監(jiān)鄭開河,忽而抬頭瞧著夏初禾,“我與那鄭開河呢?也有貓膩?”
夏初禾聽聞她提這事,面上突青,忙把陸幼宜拉到墻角,“你又提這事作什么?剛逃了一命,不想活了?”
“我且問問你,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知道,那鄭開河又是進了慎刑司,萬一沒折磨死,出來報復(fù)我怎么辦?”陸幼宜抱著臂膀,尤其瞧不慣夏初禾這副膽小怕事的慫樣。
“怎么可能?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一個活生生的人進去,送出來的基本上都是血淋淋的尸體?!?p> “你說實話就是,難不成我會怕?”陸幼宜把夏初禾拉到拐角后面,“你說,我聽著?!?p> ……
“主子?!辈讹L跟在賀蘭崇墨身后,“您要的人已經(jīng)備下了?!?p> 賀蘭崇墨點了點頭,“南下的時候尤其多派些人手,以免出事,上元節(jié)之前務(wù)必解決叛亂返京,皇上不會拖太久的?!?p> “拖不到上元節(jié)的,您放心吧?!辈讹L輕聲道。
兩個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靠近拐角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了。
“你說,我聽著?!?p> 捕風眉頭一皺,手下按住了刀,“這是昨日那個宮女!她是不是在跟蹤主子您?要不要我把她帶過來?”
賀蘭崇墨擺了擺手,“走就是了,又不是什么茍且之事。就算是,也是她做,與本王無關(guān)?!?p> ……
夏初禾為難地環(huán)顧一周,“這件事怎么說呢……”
“咳咳?!辈讹L伸手擋在嘴邊咳嗽了幾聲,陸幼宜跟夏初禾忙回過頭去。只見賀蘭崇墨跟捕風面無表情地拐了過來。
夏初禾大失顏色,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給攝政王請安,攝政王吉祥?!?p> 陸幼宜一抬眼,便與賀蘭崇墨四目相對了。一時之間,陸幼宜愣住了。
賀蘭崇墨瞧著陸幼宜的眼睛,如深井一般的黑色,卻夾雜零星點點,格外明亮。她頭上的疤已經(jīng)結(jié)痂了,相比昨日有氣色了許多。
夏初禾見賀蘭崇墨沒有反應(yīng),悄悄抬眼瞅了一眼,才反應(yīng)過來陸幼宜沒有下跪,趕緊拉著她的裙擺小聲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