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氣氛仍舊有些僵硬,蠻蠻挪著小步子到了柜臺后,瞧著小幾上對坐著的兩人,偷偷捂著嘴對少晚和朱獳傳遞著小消息:“那人,就是那個,好像不是個凡人呢!”
少晚應(yīng)了一聲,解釋道:“他叫花止月,原是藍淵語一山仙宮閣殿的五位長座之一,執(zhí)掌重艮宮,后因為鑄劍鎮(zhèn)壓亡魂于法行山下,犯了仙界不得干涉冥界的大忌諱,自請降罪,卸任長座之位后離開了語一山,如今算來已有五年了。”
蠻蠻兩個小小地驚呼一聲。
朱獳翻了個白眼,不屑道:“那現(xiàn)如今也不過是個人間散仙罷了,如何比得上北司君?!编?,身高上好像差一些些。
少晚覺得她近來實在是操心得過多了,“也不用你覺得比不比得上,她自己瞧得上不就夠了,更何況,”少晚看著那邊的少女,她彼時伏在桌案上,仰頭瞧著止月,淺笑盈盈,一點沒有被訓(xùn)斥著的覺悟,少晚不自覺輕笑了笑,“讓她再多開心幾天罷,總歸,”她嘆口氣,“也沒得幾日了?!?p> -
止月什么都好,發(fā)脾氣生氣的樣子都這么令人挪不開眼睛。
葉念塵沒得把止月的一番訓(xùn)誡聽進耳朵,倒是又從頭到腳地欣賞了一遍止月芝蘭玉樹的風姿,順便感嘆一下她未婚夫的聲音真好聽,連訓(xùn)誡人的時候都這樣悅耳動人。
這邊止月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盛怒的樣子訓(xùn)斥著她,幾乎是憑著記憶,拿出了當年在語一山任長座的威嚴,再仔細看她去,從頭至尾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用一種近乎迷戀的目光全程看著自己,哪里有一星半點的愧怍之態(tài),他抬手按了按額頭暗自跳動的青筋,又敲敲葉念塵伏在案幾上的小腦袋,無奈又不得不努力裝作生氣道:“我看你是半點都聽不進我的話?!?p> “哪里有!”葉念塵立馬直起身來,挪蹭著身子跪行到他身邊,一把抱住他埋進臉蹭蹭,“你人這么好看,聲音這么好聽,我怎么能聽不進你的話,你再說幾遍我都能聽得進去!”
止月被她蹭得心軟了一大半,再如何努力都做不出嚴肅的樣子,只得憤憤地一把摟住她,掐掐她的小臉蛋子,“真是……真是個小混蛋!”罵也罵了,掐了掐了,止月仍舊覺得自己太虧了,低頭看看被自己掐的有些微紅的側(cè)臉,埋首去親親,唇間傳來細膩柔軟的觸感,讓整顆心軟得一塌糊涂,“罷了,”止月直起身子讓她坐進自己的懷里,雙手環(huán)住她的腰半抱著她,“東西拿回來了么?”
葉念塵聞言,默默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臉,似乎終于有了些羞愧,“沒有,三年前被賣出去了,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輾轉(zhuǎn)呢。”
止月扯了扯嘴角,本想說,那你今天下午逛了一圈什么都沒收獲唄,卻被一旁沖過來的朱獳打斷了,見她驚恐地抓著葉念塵,慌張道:“你說花盛被賣了?”
一旁本來在悠悠哉哉喝著小酒,吹著小風的少晚聞言頓時嗆了一口,一邊咳著一邊不可置信道:“你把花盛弄丟了?”
蠻蠻們驚呼著向這里看過來。
葉念塵嫌棄地扯開朱獳的手,縮在止月懷里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滿道:“你們怎么偷聽我們講話!”
朱獳咬著后槽牙,恨恨地把她拉起來,“你個不省心的東西!怎么還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
兩人被朱獳的突如其來的憤怒驚訝到了,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少晚連忙上前拉開了她們,問葉念塵道:“怎么回事?你把花盛丟在哪里了?”
她驚疑不定地后退兩步打量著眼前兩人,再后退被止月接到了懷里,“干什么?你們怎么比我還要激動?”她小心翼翼地端詳著她們有沒有撲上前來決一死戰(zhàn)的可能性,慢慢回復(fù)少晚道,“十年前我將花盛交給葛夕的父親保管,但是在三年前,葛夕的父親得了一場重病,他因家中貧困,不得不賣了我的花盛給他父親籌錢治病,可惜最后那位老先生還是無力回天,依然在不久后撒手人寰,唉?!比~念塵慨嘆著,“那老先生人很好的,還幫我取了名字呢?!?p> 少晚聽得心中郁結(jié),拉起葉念塵就要出門去,“他究竟有何道理賣了別人的東西!走,跟我去找他問清楚!”
止月連忙攔住了怒氣沖沖的少晚,聽葉念塵勸她道:“我問清楚了,你先別激動嘛,你冷靜一下聽我與你說啊?!?p> 少晚瞪了她一眼,帶著怒氣撩著衣袍在一旁的案幾邊坐了下來,伸手倒了一杯茶水,重重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你說!”
葉念塵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你現(xiàn)在去找葛夕大約也不見人了,我已經(jīng)勸他盡快搬離這里了?!?p> 這話一出連止月都忍不住偏頭看她,少晚氣得杯子都差點被她捏碎了,聽葉念塵繼續(xù)說道:“當年那位老先生病重,葛夕在老先生不知情的情況下偷拿花盛變賣換錢,這才籌夠了治病花錢的費用,但是后來老先生無意間得知自己的治病錢是拿花盛換來的,如何都不肯再繼續(xù)醫(yī)治,一定要葛夕把花盛再贖回來,可惜葛夕去回去再贖的時候,那花盛已經(jīng)被轉(zhuǎn)賣他人不知去向了,老先生得知以后郁結(jié)不已,再不肯繼續(xù)就醫(yī)用藥,不久后就仙去離世了,”
她嘆息著,繼續(xù)說道,“葛夕后來懊悔不已,遵循父親的遺愿一直堅守在這里等我回來,想親口和我說一聲抱歉,”她記起今日下午找到葛夕,家徒四壁中,他知曉自己就是當初給他父親花盛的人時驚訝窘迫的樣子,感嘆道,“他本一定要努力補償我,我好說歹說勸了他好久才作罷的。真是的,這父子兩人啊……”
少晚冷笑一聲:“補償,如何補償?人間絕跡的美玉雕刻而成的一株花盛,怕是他割肉賣骨也補償不起。”
美目微瞇,止月挑眉道:“人間絕跡的美玉?你是如何知曉的?”
少晚慢慢站起身來,凝著止月,“那我也不瞞你了,十年前,”她指向葉念塵,“我就與她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