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華東跑到華北,輾轉了小半個祖國。我真心熱愛這份工作,雖然辛苦和忙碌,但過得很充實和滿足。
我手札寫了厚厚的一本,除了工作匯報、還有各地的風土人情。我對待工作和生活都很認真,只可惜留給顧葕的印象一言難盡!
我經常想起他,也偶爾聽人提起他,所以這兩個月來,就如同那過去的六年里,他一直在我身邊,從未離去。
華南、西南、西北、東北,四個大區(qū),我決定先去東北大區(qū)。
東北大區(qū)的辦事處在長林,1月底的長林,下午5點不到就進入了黑夜模式。我裹著一件加厚加長的黑色羽絨服,依舊在過往的人行道上凍得瑟瑟發(fā)抖。
聽來往的行人說,這場雪已經持續(xù)了兩天了,說完他又趕緊捂住了嘴,我看到他牙齒一直在打顫。
沒想到長林零下二十五度是這種體驗,可憐我連副手套都沒帶,纖細的手指裸露在空氣中,抓著我那笨重的行李箱,在昏黃的路燈下,靜靜地等著。先前我已經和東北大區(qū)經理齊鈺通過氣了,他表示會來接我。
大概等了十分鐘,我還是沒看見齊鈺,倒是看到了一張日思夜想而不真實的臉,我覺得我一定是凍傻了!
顧葕穿著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絨服,下身看上去有點單薄,只穿了一條牛仔褲,至于牛仔褲里面,就不知道穿了啥了。他戴了一頂厚厚的棉帽,帽子有點可愛的,還有兩個小耳朵。
我站在風雪里不知道說什么,面色煞白,可能是凍的沒有知覺了,也有可能猝不及防的見到顧葕,激動地表達不出來。
“怎么傻了?”顧葕朝我笑了一下,昏黃的路燈下,我看的有些恍惚,腦子里面全是當日我把他衣服洗破了,他冷冰冰說不需要我留下來的場景。瞬間眼眶就紅了、心里酸的很,他是如何做到若無其事的?
我不知道顧葕怎么會出現(xiàn)在火車站的人行道上,只覺得這樣的單獨相處有些別扭。許是我自己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不然我也不會遲遲不去西北大區(qū)。
“好、好巧。”我愣生生的回答,只是不知道旁的我還能說些什么。
顧葕許是注意到了我的耳朵通紅,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戴在我頭上,約摸著他以為我是凍的,但他要是摸一下就知道,這一雙耳朵燙的很,我其實是羞的。羞愧的羞,不是羞澀的羞,這些天我耿耿于懷的毫無意義。
他又脫下手套握住我的手套了進去,那鄭重的模樣如同給我戴的是代表一輩子承諾的鉆戒?!安磺?,我特意來接你的。”他吐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冒出陣陣白煙。
“嗯?長林屬于西北大區(qū)??”
他一手拖起我的箱子,一手插在羽絨服口袋中,像極了六年前的美好?!跋路艠I(yè)務部門兩個月,你連長林屬于哪個區(qū)都分不清?看來也沒什么長進?!?p> 我不禁懷疑剛剛的美好全是我自己意淫出來的,他還是這么不客氣。不過他的不客氣倒是讓我坦蕩得多?!澳悄阍趺丛谶@?”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反問的理所當然,我回答不出。這玩世不恭的模樣,與當年他只送我到樓下的敷衍如出一轍。
風雪交加的晚上,我們在雪地里踩出一條長長腳印,串成了雪白的路。
“顧葕?!?p> “嗯?!?p> “你給別的女人提過箱子嗎?”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我特別希望要個答案,迫切的想知道,他是否曾記得我。
顧葕警惕的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復雜,“我這是紳士行為,你別自作多情。”
“哦?!?p> “不過……”顧葕嘴角勾了勾,想起了什么,卻又賣著關子。
“不過什么?”
“沒什么,想起一個小姑娘。”
“女朋友?”我隱約覺得他口中的小姑娘便是我,明知故問。
“不是?!?p> “哦,漂亮嗎?”我還是不死心。
他思考了一會兒,“反正挺黑的?!?p> 黑你妹!
我罵了他一路,罵給黑夜聽,罵給白雪聽,唯獨沒有罵進他的耳朵里。
東北大區(qū)經理齊鈺是個典型的北方糙漢子,人高馬大的,我們去的就是他家里。他站在門口,嘿嘿的笑著,笑得傻乎乎。
“蓓蓓,長林歡迎你!”說完他竟張開了雙臂,等待我入懷里。我正思考著如何化解這過分的熱情,顧葕走在我前面,和他抱在了一起。
齊鈺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語氣中盡是不滿,“我歡迎的是蓓蓓,你叫蓓蓓嗎?”
顧葕沒有理會他,徑直進了屋子,我趁著這個時機,先伸出了手,“齊經理,久仰?!?p> 齊鈺也沒再開玩笑,伸出手來和我握手,眼睛卻盯著我摘下的帽子和手套,笑瞇瞇的說:“巨款還挺體貼?!?p> 我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終究也沒解釋什么。
室外是寒天凍地,室內卻是溫暖如春,我忍不住感嘆:“有暖氣真好!”
沒注意看到竟然有一屋子的人,除了東北大區(qū)的業(yè)務人員還有齊鈺的老婆孩子。一個小個子的銷售同我說:“蓓蓓,你要是喜歡,就留在長林,別走了唄。正好辦事處缺個美女?!?p> 齊鈺嘲笑他,“張敏,蓓蓓第一次來長林,你別把我們東北大區(qū)銷售的臉都丟盡了。”
彼時,顧葕已經脫了羽絨服,隨手掛在了身后的架子上,順手又接過了我脫下來的厚重羽絨服,掂了掂,蓋在了他的羽絨服上。
我有些驚訝,然,理了理心,勸慰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張敏,你不是東北人吧?”我隨便找了個話題。
張敏一拍腿,“臥|槽,你怎么知道?”
“就你那身高體重,哪里有東北人的特質?”張敏身側與他一同坐著的人說道。
張敏狠狠的捶了那人一下,我都替他疼。我笑了笑,“其實我只是聽口音聽出來的?!?p> 顧葕緊挨著我坐下,并告訴我,“張敏是東北女婿。”
他熟絡語氣讓我有些窘迫,而且他怎么能自覺的坐在我旁邊呢?我偷偷的瞄他,臉頰緋紅。
不過我想他們這幫男人肯定看不出來,我這是腮紅還是熱的還是嬌羞!
對上顧葕的目光,他好像是在說,只有你旁邊空著,我不坐這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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