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街尾的一家小清吧,有兩三位客人,放著四五首曲子,冷冷清清凄凄切切。
老板閑得在柜臺上打哈欠,店員靠在無人的位置上百無聊賴的玩手機。
直到兩個人推門而入,這些人才像是被摁下了開機鍵,開始活躍起來。
“誒,幾位?”留著大波浪的女店員看到是兩位帥哥,換了熱情洋溢的笑臉搶先迎上去。
“就我們倆,給我們找個二樓靠窗的位置?!贝蝾^來的那位板著臉的男人冷淡的回話。
二樓沒人,靠窗的都是兩人坐,正合兩個人的意思。
兩人點了酒水,大波浪的女店員又多搭了幾句話,才躊躇的走了。
“老姜,你今天怎么有雅興請老夫喝酒?”羅城搓了搓被凍得冰涼的手,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椅子上。
姜維張了張口,沒等說話,羅城又搶過話去:“這一沒喜二沒喪,難道姜兄有求于我?”
聽到羅城這話,姜維撇嘴輕笑,左右手握在一起捏了捏關節(jié):“難得有空,出來喝喝酒散散心而已。”
羅城就笑了,一手搭在沙發(fā)上,翹起了二郎腿:“不醉臥佳人膝,還特地跑出來,嘖嘖嘖,你這是心里有事,一會咱們煮酒論劍?!?p> 話音剛落,店員抬著缸酒上來了。
輕手輕腳把這古色古香的土缸放在桌上,店員又給兩位把桌上的煤氣爐子打開,囑咐他們小心燙手。
“這家是自己釀的梅子酒,煮了之后很爽口。”姜維打開了酒缸,一股甜香撲鼻而來。
“哈哈,這店還挺復古的,這碗這缸,是把顧客當成好漢來招待了?!绷_城看著那復古的酒碗和酒缸,頗感新意,又笑道:“我建議老板改名叫‘上梁山’。”
姜維笑了,把酒缸里的酒倒進鐵質的酒壺里,放在暖爐上燙著。
不一會,大波浪的女店員又過來了,把兩人點的下酒菜一放,朝著兩人邀功似的說道:“帥哥,老板覺得你們可帥,送了你們一盤涼菜,吃好喝好喲?!?p> 看這涼菜分量挺足,羅城一作揖,笑道:“謝過大姐?!?p> 女店員臉色一變,直想把菜收回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只能咬著牙跺著腳走了。
這一趟酒也熱了三成,羅城聞這梅子的清香,饞的不行,非要先嘗一點。
姜維就給他倒了半碗,羅城咕咚咕咚喝完,抹嘴道:“酒是好酒,就是度數(shù)有點低,難以解愁?!?p> “一會再要燒刀子給你喝?!苯S就回,一邊還看著火候。
暖酒入胃,羅城按捺不住,心想著等老姜這個悶葫蘆開頭,酒館都要打烊了,便單刀直入,切入正題問道:“姜兄,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杜康也有了,那你這憂,可否說說?”
姜維不答話,兩只手搭在鼻子底下,望著爐里的火光發(fā)呆。
橘黃的暖光印在他的臉上,那劍鋒一樣的眉上全是思索。
半晌,他才抬眼問道:“你說,我兩年之內在這里買得起房嗎?”
這問題直接把無所不能亂侃的大表哥一下整懵了。
羅城表情呆滯了半分鐘,然后放下翹著的腿,直起身子杵在桌面上,右手摸了摸下巴,皺著眉盯著姜維,道:“姜兄,你不像是會吹牛的人啊?買不買得起,你心里沒數(shù)嗎?”
姜維搖著頭,嘆了一口氣,酒也溫了,開始冒熱氣,他把火關小,給羅城倒了酒
“老姜,我明白了,你這是正式告別我們嬉皮士簡單而又快樂的生活,跌入了社畜無盡黑暗的深淵?!绷_城喝了一口酒,緊接著繼續(xù)問道:“到底是什么樣的刺激,才會讓你產生買房這樣罪惡的想法?”
姜維也喝了一口酒,暖了心口,干脆也就跟羅城暢談起來:“上次國慶回家了一趟,我跟家里人說了笑笑的事情。”
“嗯?如何?”羅城嘬著碗邊,警惕起來。
“放心,家父家母還挺高興的,催促我有空帶回家,”姜維說著,看羅城放松了心,又道:“只是被家里問起成家立業(yè)的規(guī)劃,一下子竟然答不上來?!?p> “以后的規(guī)劃啊,”羅城點著頭,沉思道:“你要是努力工作再接外包項目,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像老鐵牛一樣工作,我覺得首付還有點希望?!?p> “……”
“再說,你跟笑笑都不是本地戶口,才來幾年,完全不滿足購房條件。”
姜維苦笑一聲:“那天鄧鹿和我說的話,我覺得還是有道理的?!?p> 鄧鹿?老姜竟然還跟那個垃圾人物有過交涉,羅城不由得好奇,便問:“哦?什么話?你說來聽聽?!?p> 于是姜維就把那日與鄧鹿的交鋒盡數(shù)告訴了羅城。
羅城沒有因為鄧鹿的狂妄而惱火,而是抿了一口酒,出奇冷靜:“我也覺得有道理,說實話,笑笑屬于創(chuàng)作型,她不適合在企業(yè)里給別人打工?!?p> 然后他又補了一句:“不過鄧鹿這人,話能說得這么難聽,也算是嘴臭界的奇才了?!?p> “笑笑不懂管理,也不用手段做事,在現(xiàn)在的企業(yè)里,是爬不到多高的位置的,只會成為有心人的墊腳石?!苯S喝光了碗里的酒。
“你倒是為她想得很多?!绷_城挑了挑眉。
“她現(xiàn)在的工作強度超綱太多了,另外,鄧鹿這樣的人還有很多?!?p> 羅城沉默了,鄧鹿的事情也讓他有些憂慮。
他盯著爐火上微微滾起來的酒:“你想讓她辭職在家搞創(chuàng)作嗎?!?p> “嗯。”姜維看向窗外:“需要一點時間?!?p> 羅城看向窗外。
他相信憑姜維的能力,只要認真起來,再過幾年,很快就有一番成就。
再過一年,不,半年,笑笑就算不工作,他也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
“她不是甘愿被人養(yǎng)的類型,就算是沉淀期,她也不會愿意的?!?p> “……”
兩人同時嘆了一聲。
羅城突然笑起來:“沒想到你這種滿腦子都是電子競技的男人,也會有一天栽在女人手上?!?p> 然后抬起酒碗,要與姜維碰碗:“不過沒辦法,誰讓那個女人是我羅城的妹妹呢?!?p> 姜維也抬起來,和他輕輕撞了一下。
羅城噸噸噸喝飲料一樣干掉這碗梅子酒,把碗里的幾滴酒水倒進火里。
火著了酒,苗子跳躍了幾下,撲嗖的又下去了。
姜維笑了笑,也喝光了酒。
羅城便拿過酒壺,親自燙起了酒,邊烘著手:
“笑笑這事我沒法幫你勸,但其他事我可以幫你?!?p> 頓了一下,他看著姜維:“比如你想入仕或為商,我都可以幫你搭橋,只不過……你明白吧?”
姜維沉默下來。
羅城晃了晃碗:“你總要選擇的?!?p> 姜維張了張口,還沒說話,羅城已經越過了這個話題,有點微醺的看著姜維:“姜兄,這事不急,你再好好想想,咱們聊點其他有趣的事。
你……再給老夫再來一缸梅子酒,幾斤燒刀子,我就給你講笑笑小時候的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