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面人群停了下來,幾人有些驚訝,趕緊跑過去想看看什么情況,荀悠沒了阻礙,健步如飛,眨眼間就超過了向她扔石子那幾人。
”誒!你站?。 ?p> 荀家三兄弟也追了上來。
而此時的大隊伍前面,一位氣宇軒昂的儒生擋在眾人前進的路上,旁邊還跟著一小廝。
白大慶不滿的瞪著這擋道的人,捏緊拳頭走過去,兇狠的說道:“你是干嘛的?快讓開!”
只見這俊秀的儒生微笑地踱步至白大慶面前,頷首說道:“鄙人姓諸,乃是嘉陵城中清安堂的館長?!?p> “哦!是諸大夫??!聽說他醫(yī)術了得,以前可是軍醫(yī),還是隨軍黑袍呢!”人群中不知何人給大家解了惑。
“啊!”眾人驚嘆一聲,竟在這山野中能遇見這般大貴之人,難得。
“不知諸大夫為何擋在路上阻我們前進?”白大慶得知他的身份后說話也客氣了幾分。
“我并沒有擋你們的路,是你們自己停下了?!?p> 眾人微愣,這諸大夫可真會說笑,明明是他站在路中央不讓行的。
白大慶面色有些不悅,但還是給這諸大夫行了禮,并說道:“諸大夫,小民現在有急事,不知諸大夫可否讓個路?”
“不能讓路!”
“好”字還哽咽在喉嚨,一聲大喊引得眾人回頭。
荀悠氣喘吁吁地跑到前面來,雙手張開往那前面一站,頗有壯士的氣概,大聲說道:“誰敢上山!就踏著我尸體過去吧!”
嘿!眾人震驚的看著她,這丫頭還來勁了!后面跟上來的荀家三兄弟遠遠聽見自家小妹說這話,腿肚子直發(fā)軟。就連旁邊溫文爾雅的諸大夫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這么硬氣的姑娘,實在少見。
白大慶被徹底激怒了,這荀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他,存心與他過意不去!
“荀悠!我已經忍你很久了!告訴你!今日你若執(zhí)意阻攔我將這黃猴活埋,我現在就摔死他!”說著,將懷里的孩子高舉起。
“哇哇哇哇”
從落地第一聲啼哭后,即使經過剛才一番鬧騰,這孩子也沒出過聲,現在他卻大哭了起來,不知道是垂死前的掙扎還是默聲的反抗。
荀悠心瞬間懸了起來,緊咬著嘴唇,一雙淚眼凝視著那襁褓,渾身顫抖,或憤怒,或悲痛。
“這孩子只是生病了而已,并不是災星。”
擲地有聲地話一出,眾人狐疑的看著諸大夫,荀悠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附和道:“他說得對!說得對!這孩子不過生病了而已,你們不能就這么放棄他了啊!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生???那諸大夫你說這是什么?。棵共??”
白大慶輕笑一聲,冰冷的眼神掃視過去。
“就是啊,這明明就是黃猴嘛!”
“就是黃猴嘛!虧你還是個大夫!”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反駁,望向諸大夫的眼神都帶了些許鄙視,之前恭敬的態(tài)度完全沒有了。而悄然趕來的荀家五人靜靜地在后面觀看戰(zhàn)局。
“永康十一年,平延郡郡守夫人誕下一嬰童,通體蠟黃,甚至雙目白云也呈黃色,郡守大驚,發(fā)布告令,請教天下名醫(yī)來為其診治,當時正四處游歷的名醫(yī)墨象剛好途徑此地,聽此奇聞,主動上門診治,經判斷,這不過是一種新生兒母胎反應罷了,只要常曬太陽,過幾個月便可自己消除。”
醇厚的聲音娓娓道來,像是震懾住了愚昧的上林村村民們。他們都垂頭不語,不知是在愧疚還是在蓄勢待發(fā)。
“對,這種病叫黃疸,新生兒中有三成都會得此病,只要過兩個月,最多不過三個月就可退掉,他是正常的!不是什么災星!更不會帶來霉運,引來什么禍端,那不過都是愚昧無知的迷信罷了!”
嘶!
此話一出,荀悠又成了眾矢之的,竟然說這是愚昧無知的迷信?烏泱泱的人群默默地上前兩步,來勢洶洶。
諸大夫和荀悠被這兇猛的氣勢逼得不自覺后退幾步。
荀富立馬沖上前來。
“啪!”
“父親(她爹)!”
金小翠和荀家三兄弟急忙上前來隔在父女倆中間。
“父親……”
荀悠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對她怒目圓睜的人,明明是她的親人,本該維護她的,現在卻對她動了手!荀悠垂下眼簾,將即將掉下的眼淚吞下肚子里,再抬眸時,已是冰霜。不,他不是我的親人,金小翠也不是,荀家四兄弟更不是,她們是“荀悠”的親人,不是她的!
“給我滾回去!”荀富一聲怒吼。
可惜并沒有震懾住荀悠,她反而上前一步,頭已抵住荀富的胸膛,寒聲道:“你,不配打我!”
“啪!”
又是一聲清脆,五個手指印清晰地出現在荀富臉上,瞬間!本就寒霜的臉黑如墨汁。眾人都瞪大眼睛張開嘴,震驚的看著荀悠,宛如看見了怪物,連諸大夫都被驚的全身繃緊了起來。
周圍安靜了許久,一呼一吸都特別響耳。
“咳咳”不知是誰先打破了這尷尬局面?;剡^神的諸大夫率先說了一句:“不如改日再……”
“不用!”荀富打斷了諸大夫,回頭對白大慶說道:“大慶!今日你只管安心上山將這黃猴埋了,放心,我們荀家定不會阻攔你!”
說罷,就將荀悠扛起來大步下山,荀家人緊跟上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cnmb!”
荀悠大聲的怒吼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扎,可惜無人憐惜,無人理會。
聲音漸行漸遠……
“恕在下直言,雖然這女童說的不規(guī)矩,但是是實話?。∵@真的是一種病而已!不能因此就讓這無辜的嬰兒枉死吧!”
諸大夫還在爭取最后的機會,想要喚醒大家最后的良知,然而……
“諸大夫,我們尊重你,所以稱呼您一聲諸大夫,是,您說這是一種病,我們信,可是為什么其他孩子生下來就是健康的,偏偏他生下來就是得病的呢?這不是災星是什么?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佝僂地村正走出來,自以為是的反駁道。
“是啊!他就是災星!”
“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
“況且他健好還需要兩個月,萬一你說的是假的怎么辦?”
村名們都你一嘴我一嘴的附和,望著眾人冥頑不靈的嘴臉。“誒”諸大夫虛嘆一聲。
“諸大夫,這是白某的家事,你還是別摻合了吧!”
白大慶大力推開擋在前面的諸大夫,抱著孩子快步上山,眾人跟上,生怕再生事端。
余下諸大夫和小廝無力嘆息搖頭。
“老爺,您這是何必呢!即使幫了那可憐的嬰童,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我竟沒你看得通透……”
諸大夫癱坐在地上,混濁的月光襯托著他的身影越是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