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不知道的是,此刻元昔正邀了眾世家子弟在樓下廳房中,這里靠近戲臺的方向沒有墻體,只設(shè)了兩行實木欄桿,因此視野格外開闊,廳中案幾鋪陳,佳肴美酒流水一般呈上,案幾旁打扮冶艷的女子頻頻勸酒,絲竹管弦,鶯歌燕語,好不熱鬧。
唯獨元昔獨自坐了一條案幾,在場中自斟自飲,李承澤舉杯笑道,“子惜,莫不是沒有看中的美人啊?這雁回樓里頭,只要你想要的美人,就沒有尋不來的,美人,你說是嗎?”
元昔聞言,舉杯朝著李承澤的方向,一口抿盡,再倒轉(zhuǎn)了酒杯示意。
那美人接口道,“公子有所不知,今晚樓里新到了一位姐妹,色藝雙絕,想必衛(wèi)公子是等著這一位吧?”說罷煙波流轉(zhuǎn),直往元昔瞟去。
“哎!”李承澤仿佛對這女子的諂媚不滿,將她摟了滿懷道,“小美人是吃醋了?大可不必,本公子今晚就只愛你,可好???”說罷他飲了一口酒水,捏了懷中美人下巴,湊近嘴邊哺去,眾人見之拍手大笑。
就在此時,湖心傳來一陣悠長的歌聲,眾人抬頭,只見一名紅衣女子駕著一葉扁舟,歌聲就是從那里飄來,在夜空里蕩漾著直掠過眾人的心頭。
早有雁回樓的下人換上了各色輕紗燈籠,戲臺襯著湖水,湖水映著燭光,越發(fā)顯得幽靜神秘,仿佛是哪一處神仙所在,竟失落在滾滾紅塵,戲臺上已有幾名粉裝女子,她們輕搖曼舞,翩翩纖纖,直如弱柳舉袂,不勝春風(fēng)。
此時小舟漸近,突然從空中飄飄搖搖撒下幾段彩綢,那紅衣女子雙臂伸展一躍而起,纏上一段彩綢輕輕一蕩,就從小舟輕輕飄落在戲臺中。
此時,那幾名粉裝女子突然好似從春天的嬌弱,轉(zhuǎn)到了夏天的茁壯,舞的力度漸漸熱切起來,她們圍繞著那名紅衣女子,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向往,而那紅衣女子,則邁著風(fēng)情萬種的舞步款款而來,一時又握著彩緞凌空飛躍,仿佛百花之神降臨,她一拂袖,一甩發(fā),一揮手,所過之地,眾女子張揚的身姿仿若繁花綻放,盎然的意氣四處飛揚。
明玉也為這精彩的表演所吸引,她不自覺地離座靠近窗臺,觀望著那備受矚目的紅衣女子,以她現(xiàn)在的眼光,也能明白這女子能夠?qū)⑦@支舞蹈演繹得如此傳神靈動,八成也是身懷了武藝的。
可惜自己是練不成了,正當(dāng)她萬分艷羨的時候,嘿!彩綢嗤地撕裂了!那女子一路往湖水里栽倒,以她的眼光,這女子栽倒也能栽得如此姿態(tài)翩然,明玉猜測接下來該有英雄上來救美了。
說時遲那時快,果然,一個身材高挑的錦服男子躍出,趕在那紅衣女子入水之前,一手挽住了那女子的細(xì)腰,明玉雙手托腮,意興盎然地看著這出對她來說,比舞蹈還要有看頭的畫面。
那兩人,男子高大俊郎,女子纖細(xì)柔弱,男子摟著面覆輕紗的紅衣女子深情對望,而兩人交織的衣袂輕垂入水,嘖嘖嘖,好一出遙遙相望,相愛而不得相守的煽情大戲呀!
這頭明玉正在過度腦補,那頭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男子扶起女子轉(zhuǎn)過身來,竟赫然是元昔!明玉驚得嘴都合不攏了,沒想到元昔竟然這么豪放啊,但轉(zhuǎn)瞬就想明白了,人家衛(wèi)子惜身為世家子,又擁有承影閣,左擁右抱實屬尋常,倒是自己為何心里有那么一絲震驚和意外呢?
雖然我們總是把不能改變世界,那就改變自己掛在嘴邊,但不得不說,要改變自己不僅很難,很可能還會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那女子站穩(wěn)即俯身行禮,謝過元昔,因打濕了衣裙,自有人領(lǐng)她換衣裳去了,元昔則背著手站在原地,目送著佳人遠(yuǎn)去,嘖嘖嘖,這么一會兒就戀戀不舍了,被美色沖昏頭腦的男人??!明玉也背著手搖了搖頭,做出一副極其失望的神色。誰知元昔突然偏頭望了上來,然后大踏步轉(zhuǎn)身回了眾人所在的廳房中,眾子弟自是百般打趣不提。
這里明玉被元昔抬頭一望,竟心虛地退了兩步,等反應(yīng)過來她輕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回了案幾旁坐下,心下好奇,不知道等會又有什么好戲可看呢?
她給自己斟了杯茶,才捧著茶杯喝了一口,就有人粗暴地推開了門,嚇得她差點嗆著,她回頭一看,竟是那紅衣女子怒氣沖沖地推開了房門,那女子看見明玉,扯下面紗,兩人同時驚呼,“是你!”
柳詩兒驚訝極了,她今天接到的指令蒙上臉去跳好這場舞,她從小舟躍到戲臺上的時候,就看見了閣主在座,她滿心歡喜,滿心要在閣主的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最好,最美的一面。
她抓住彩緞的時候,突然覺得手腕一麻,一時失了手跌落下來,沒想到閣主竟來接住了她,天知道當(dāng)時她的心跳就好像都靜止了一般,再想想當(dāng)初在府里頭的情形,柳詩兒又止不住心跳如雷。
她濕了衣裙,自然要去換上新裝,誰知道經(jīng)過茶水房的時候,竟有婢女說要給頂層廂房里的小姐換茶水,別人不知道,柳詩兒卻十分清楚,這是閣主的專屬廂房!
她滿心嫉恨,想也不想就沖了上來,卻不想又再次碰見了明玉!當(dāng)日她主動告知,說元昔乃是衛(wèi)氏的三公子,不過是順手給明玉挖了一個坑罷了,以閣主的性情,陰晴不定,一個暖床的女子,若是知道得太多,閣主順手解決了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沒想到今日竟能在雁回樓里再次遇見她。
明玉也滿心驚訝,原來紅衣女子是柳詩兒啊,果然元昔就是傳說中的花心大蘿卜,竟真是個處處留情的多情種子,看,連大庭廣眾之下還不忘跟女子卿卿我我,呸!
不過這個柳詩兒為什么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這再美的美人,猙獰起來也一樣叫人害怕??!再聯(lián)想到這個女人九成的幾率是有武藝在身的,明玉就忍不住又退了兩步,離發(fā)瘋的人務(wù)必要遠(yuǎn)一點,再遠(yuǎn)一點!
正在這時,有侍衛(wèi)進來回稟,“公子請玉姑娘移步廳房?!泵饔裾J(rèn)出這是元昔隨行的護衛(wèi),于是二話不說,趕緊隨著這侍衛(wèi)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