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里人聲鼎沸,鎮(zhèn)南侯府出事兒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已經(jīng)是炸開鍋來。
“袁家那二公子,真真是……唉!”
“話說那紅月姑娘那么一個尤物,居然有這樣可憐的身世!”
“誰說不是啊,那話怎么說,自作孽啊不可活!這事兒準要鬧到朝堂上去了!”
“這誰說得準,眼下貴妃娘娘得寵呢,我可是聽說那血珊瑚價值連城,稀罕得很……”
“我說你們別扯這沒用的,看好自家的姑娘才是要緊的!”
……
但是曲沐寧下午還敢出門。
剛剛上門來的容晏還沒來得及安慰小姑娘,就被拉著當了保鏢。
“大哥說現(xiàn)在外面危險著,你陪我出去一趟?!?p> 容晏撓撓頭,想到曲伯炎那張冰冷的臉,含恨點頭。
眼下可不是危險著。
這事兒一捅出來,那鎮(zhèn)南侯府還不得暗中派人把袁躍樓欺辱過的所有少女少婦的家里人全部控制在手里,等著過了這陣風頭,怕是還要殺人滅口。
他敢不去,曲深不得錘爆他的頭。
馬車行走到鬧市,曲沐寧叫停。
一抬頭就是滿眼的各種各樣的瓷器,盤碗擺件的,容晏怕是自己下錯了邊,一回頭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端詳一只瓶子。
“老丈此瓶何名?”曲沐寧問。
荊老看見是這小姑娘,也是眉開眼笑,“它呀,俗稱玉凈瓶!”
“極好的名字。”
容晏是沒聽明白這名字哪里就是極好的了,難道會比風刀颯爽?
他正無奈著,看到那老丈拿著一打稻草包著的物件上前來,輕輕放下道:“姑娘要的荷花瓷,且看看可合心意?”
剝開黝黑的稻草,入眼的是白皙如玉的顏色,渾圓的開口大氣婉約,周圍蓮瓣均勻不雷同,巧借蓮蒂作托。
再看那邊角四周刻畫不失細節(jié),遠一點尚能看出那蓮瓣泛著淡淡的一絲青,儼然生機勃勃。
她未曾告訴荊老自己要的是白蓮還是紅蓮,是睡蓮還是水蓮,一切外相但憑心生。
這一盞荷花瓷,絕不是出自一個深巷小販,也絕不是手藝只能糊一口飯吃的人之手。
“老丈的手藝絕好?!?p> 容晏也曉得是極好的手藝,這就立刻被塞了滿懷,“麻煩容鏢頭送上車去?!?p> 容晏抱著精美的荷花瓷,非常想要問候一句曲深是否能給他加錢……
曲沐寧接著道:“價錢老丈來開?!?p> 荊老擺擺手,笑道:“姑娘能信得過老朽便是好的,哪里還需開得什么價錢!姑娘家里若是缺物件兒買些去,這一只荷花便是送給姑娘你的!”
曲沐寧挑了幾個盤碗,幾個白瓷魚還有一個玉凈瓶。
看著容晏大手大腳的樣子,曲沐寧把凌霜喊了出來道:“搬這些?!?p> 凌霜照搬不誤。
“哎!姑娘,找你的錢!”
荊老一手拿著銀票,一手拿著碎銀子,喊住了即將上車的曲沐寧。
她回頭看著荊老道:“老丈拿著買些活血通絡(luò)的藥,切莫累壞了身子!謝過了!”
荊老心頭一暖,看著小姑娘上了極其華貴的馬車,遠去了。
馬車里,她抱著那荷花瓷左摸摸右摸摸,喜歡得很。
“妹妹還會相病開藥了?”容晏隨口問了句。
曲沐寧眼皮也沒抬,“我大哥說了,不能白拿別人東西的?!?p> “咳咳咳!”容晏險些嗆到,“那你大哥有沒有說過,要尊師重道???”
小姑娘點點頭,“說是說了,只是與你無關(guān)?!?p> “……”
流溪院。
曲沐寧正擦著她的小木劍。
劍是假劍,擦得倒是一絲不茍。
“這萍水劍招式詭譎,靈動多變,我教得了你生招,卻教不了精髓?!?p> 曲沐寧指著一葉落竹,一個回劍道:“個中造化,自然是要自行體會?!?p> “哈哈哈哈!”
容晏笑完,把自己剛剛要說什么話給忘了,轉(zhuǎn)頭想起了今日宴會的事情。
容晏搖頭,轉(zhuǎn)了轉(zhuǎn)杯子道:“得虧是個以死明志的,若來個玉石俱焚的,你和你四哥就危險了?!?p> 她吐了口氣,“虛驚一場,若不是鬧了這出,恐怕也沒那么快散了。”
曲家若是愿跟鎮(zhèn)南侯交好,面上則是徹底靠向了定國將軍薛家。若真是如此,齊王在南,定國將軍在北,這朝中局勢恐怕就要變上一變了。
小姑娘似乎很不屑:“不過上回你說的幾家小姐,都是些沒什么膽識的。趙家小姐離得近,當場就嚇得尿急,李家那個差點沒躲桌子底下去?!?p> “噗……”容晏笑噴。
曲沐寧接著道:“薛家姐姐倒是個不錯的?!?p> “說得好像你知道什么樣的是不錯的?”容晏笑問。
曲沐寧不太搭理他,“說得好像你成過親。”
“……”
他成親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皇宮深院。
今天在鎮(zhèn)南侯府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悉數(shù)呈現(xiàn)在了皇帝耳中。堂堂皇家宴,最后都亂成一鍋粥了。
更甚的是袁貴妃不堪驚嚇,當場就暈了過去?。?p> 興景帝捏捏微緊的眉頭,“鎮(zhèn)南侯何在?”
“臣在!”
鎮(zhèn)南侯哪里敢托大,家里的事情處理的七七八八,他是親自跟著貴妃娘娘一起進的宮。當時有宮里的內(nèi)監(jiān)在,又有幾位皇子在,事情也只能是原原本本地了。鬧出這檔子事來,他這張臉可算是給丟盡了。
袁濡快步著進來,緊接著便是叩拜下跪,“罪臣參見陛下!”
興景帝臉色陰沉:“袁濡!你該當何罪?”
“陛下息怒!陛下命臣承辦貴妃生辰宴是對臣的信任,是對貴妃的恩寵,今日之事著實是臣籌劃不周,才叫人鉆了空子,臣該死!”
興景帝大怒道:“朕特許愛妃歸家團聚,還特地差人送禮物到府上,竟然,竟然鬧出此等事!簡直荒唐至極!貴妃和皇兒們?nèi)羰怯袀€三長兩短,你有幾個腦袋來賠!”
那皇上親自送的血珊瑚,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血珊瑚了。
袁濡連著幾句陛下息怒老臣該死,到了末了,還扣了一頭,“臣為顧全貴妃皇子周全,當即斬殺了刺客!請陛下責罰!”
“當然要罰!”
“躍樓也已被臣關(guān)在家中嚴加管教,貴妃宴會關(guān)乎皇家顏面圣上威嚴,到場皆是朝中重臣家眷,望陛下三思,以免為別有用心之人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