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麻雀飛到藍花楹樹的枝干上,歪著頭細細梳理了一遍羽毛。
腳下繞樹一圈的人們安靜的不像話,空氣也似乎凝結(jié)僵硬住,詭譎的氣氛讓小麻雀底盤不穩(wěn),它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像一支羽箭破開了藍花楹樹的樹葉。
一朵未開的花骨朵打著旋悠悠飄下,落在云嵐的紅紗上,深藍色的花襯的嫣紅愈發(fā)艷麗。云嵐族長拾起那花骨朵,潔白瑩潤的指尖捻著那柔軟的花瓣而為,說不出的妖冶動人。
“有什么事嗎?夫君?”云嵐族長笑盈盈的看向沈暮江,眼神中帶著一抹玩味。
“我我,,,我有一物,想想想,,,想與娘子交換?!?p> 沈暮江被她這么一瞧,像是與心上人搭話的二八姑娘,激動緊張的把臉漲紅了,不知不覺也順著云嵐的話接了下去,絲毫沒有發(fā)覺稱謂用的還是夫君娘子。
“夫君想要與我交換什么?不如先與我交換個定情信物吧?”
云嵐站起身,抻了抻衣服的褶子,露出腰間一圈細細的銀鏈子,于中間固定在上衣,鏈子上分別又有兩根短鏈綴在腿上,幾片精致的金葉子掛在短鏈子墜下的半圓里,靈動萬分。
沈暮江本來在身上摸來摸去想要拿出個值錢的寶貝,聽到定情信物這幾個字,手不自覺的將一直好好收在袖囊里的一個荷包拿了出來。暗紅色的荷包有些發(fā)舊,上面的花樣也不是現(xiàn)下時興的樣子。
周圍的人眼尖的看見了,小聲低語道,“什么呀,破破爛爛的,不像是好東西的嘛,嘖嘖,好歹是個定情信物,能不能有點誠意呀?!?p> “就是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沒錢的樣子,就這個破玩意,打發(fā)誰呢?怎么,看不起我們云嵐族長啊?!?p> 就在大家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將要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樣子,云嵐伸出手,接過了那個皺皺巴巴的荷包。
“娘子可有覺得此物作定情信物有些委屈?”
沈暮江聽見了那些人的談話,他們知道什么,這荷包里的東西對他意義非凡,而不在于這物件可以用來換取的銀兩是多是少。
一幫俗人,真是夏蟲不可語冰。略微有些惱怒,所以他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對云嵐的稱呼依舊是娘子。
“夫君送的,我都喜歡?!?p> 云嵐微微一笑,“何況,夫君又不是貧苦人家,不是沒錢換一個新的荷包。這個荷包依舊被夫君妥當收藏的這么好,只能說它本身對于夫君來說意義十分重要呀,里面裝的是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夫君的心意,我收到了?!?p> 話說完,又笑瞇了眼睛,眼光流轉(zhuǎn),看著沈暮江的眼睛。
沈暮江的想法全部被猜中,頓時有如千里馬遇伯樂對云嵐更深了幾分親切,心贊這個女子不但容貌昳麗,心思更是玲瓏通透。他腦中的一生良人似乎有了淡淡的影子,云嵐的一顰一笑在他心口蕩開一圈圈漣漪。
“里面裝的,,,也,,,也是很重要的。你打開看看吧?!?p> 他舔了舔嘴唇,帶著一絲急切。雖然他不屑于那些俗人的想法,但是這一刻他不想讓人覺得他沈暮江送給云嵐的是個破爛玩意,他要通過這個物件告訴他們,他沒有看不起云嵐,相反,他很欣賞云嵐,他沈暮江想要做云嵐的夫君。
最后的想法深深震撼了沈暮江,他這是在想什么?這才是他與云嵐的第一次見面,她的過去,她的為人,她的一切的一切還沒有了解,他就想做人家的夫君了嗎?這該死的女人有什么樣的魅力?他是不是近日精神太過緊繃沒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入魔了?
正在沈暮江胡思亂想之際,云嵐已經(jīng)小心的打開了荷包,謹慎且尊重。
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從里面被取了出來,云嵐攤在手上看個仔細,只見這東西有著暖黃色的獨山玉做成的底座,剔透的水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與之聯(lián)合,最最奇妙的是底座上端也就是水晶的里面有個精致的小山,四周還有裊裊的云煙,一條碧玉河水繞著小山將正方沿對角穿過。
像是神仙將人間的一方風土地形縮小攝入這物件之中,惟妙惟肖,眾人震驚的久久回不過神。
云嵐在看到這物件的時候,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看著眾人驚訝且羨慕的眼神,小心的將這個寶貝又收了回去,把荷包張開,又看到荷包內(nèi)是麂皮做的里子,那么柔軟的質(zhì)感讓云嵐這個也以打獵換物的獵人小小的驚嘆了一番,是難能可貴的料子啊,又摸了摸這荷包的布料,她不清楚是什么錦什么鍛,只知道這摸起來的手感,一定不輸于里面麂皮料子的稀罕。
原來光是這個荷包就已經(jīng)價值可觀,真是不識貨呀。
她隔著料子把玩這個物件,心道這個少年真是十分率真,或者說有點呆呆,她更添了對他的興趣。很久沒有遇見這樣子有趣的人了,對于將來的她也不想去期待了,這一個,她就要抓牢在手。手上力度收緊,將物件握在手心。
“此物可有名字呀?”她對著沈暮江的眼睛問道。
“嗯,似乎在底座下有刻字,只不過我不認識,也不曾問人?!鄙蚰航_口。
云嵐又打開了荷包,翻出底座對著光,辨認字跡。
“禎和玉,谷陀。”出人預(yù)料的是她毫無難度的念了出來。連云嵐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這種文字,她竟然認識嗎?
“你認得這字嗎?這是那年谷陀與赭綏開戰(zhàn),鎮(zhèn)撫大將軍去保衛(wèi)邊疆,我當時也在軍隊。這是我在回鶻和谷陀邊界發(fā)現(xiàn)的,覺得很神奇就一直帶在身邊了。就是不知道這是回鶻的文字還是谷陀的。現(xiàn)在看起來這石頭應(yīng)該是谷陀的呀?!?p> 沈暮江見她認識這字,不知不覺將來歷告訴了她。這石頭帶在身上有七年之久了,到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它的家原來是谷陀呀。
云嵐想不到自己為什么會認識這谷陀的文字,她不是自小就生在這滇南的嗎?她那冷漠的母親也從來沒有教她什么谷陀國的文字。一想到母親冰涼的目光,云嵐的腦子一下清醒了許多。
怕沈暮江再次問起這文字的事,她開口轉(zhuǎn)移話題,“這玉奇妙至極,又對夫君意義非凡,若是推脫,,,”云嵐停了一停,看著沈暮江聽到這里面露焦急,又梗著個脖子不知道說什么話的樣子哧哧一笑,“推脫又拂了夫君的面子呀,可不是賢內(nèi)助的做派呢?!鄙蚰航犞煌嘶鼐头潘闪藥追郑犞蚓?,賢內(nèi)助又紅了耳朵。
“不如我以身相許,想必還可以抵過這禎和玉的價吧?!痹茘故諗苛松裆?,誠懇的對沈暮江道。
還沒等沈暮江作回應(yīng),云嵐身后聽了大半天二人胡鬧都沒有做聲的兩個仆人裝扮的女子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將云嵐夾在中間,同時說道。
“族長不可”,“族長三思?!?p> “族內(nèi)規(guī)定,只我終身不可離族,此事為何不可?”云嵐開口,聽不出什么情緒。
“云嵐族長您忘了嗎?上屆族長的遺愿就是讓您在族中擇一良婿,與族人一同隱居于這滇南。您可不要做些無謂的傻事”左邊的那個女子已經(jīng)橫在云嵐身前,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夫君,我身無長物,只有一個人,若是夫君愿意,可否與我共結(jié)連理,永夢佳期。”云嵐沒有理會那女子,隔著她,向沈暮江望去,像是被困的山之精靈,在看不見的桎梏之中,對他寄予了生的希望。
沈暮江本就是個將軍,從小英雄救美的故事也聽的不少,少年時也曾幻想自己將來有一天也能做別人的蓋世英雄。
被云嵐略帶祈求的目光凝望著,心頭的小火苗竄起。不管旁邊董貴生怎么拉扯他的衣袖,腦子一熱,只覺得胸中有股英氣,他霸氣的說道,“我愿意,不管什么代價,我沈暮江都付得起?!?p> 旁邊的眾人聽的叫好,心中也暗暗看清了一些現(xiàn)實,原來云嵐族長在族中并不是為所欲為的一言堂,仙人族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麻煩事呢,這少年,也忒沖動了吧,難怪道美色誤人呀。接下來不知道哪一天還有好戲可以看呢。
“這位公子,我奉勸你,強扭的瓜不甜,我族的一族之長你還承擔不起?!边€是那個女子,同樣的警告的神色。
沈暮江一甩袖,一只手背在身后,輕描淡寫道,“你錯了,什么瓜都是甜的,只是各人對于甜的認知不同而已,我既已說過,什么代價都付得起,所以,這個在你們看來是苦瓜的瓜,到我這里就不再是了?!?p> 什么和什么,眾人有些懵,這少年究竟是什么來頭,竟敢說這樣的話。
“云嵐族長,今日外出的時間夠久了,您應(yīng)該回去了。族里人還在等著你呢?!币琅f是那個女子,她忽略了沈暮江的豪言壯語。她也只是個侍女,該阻攔該勸諫的也都做了。
“夫君,一旬之后我還會在這棵藍花楹樹下等你?!眱蓚€侍女拾整好東西,緊跟在云嵐身后,像是催促似的,云嵐無奈的丟下這句話,上船離去了。
周遭的人嘩啦散開,“要聽故事又要等十日了,下次應(yīng)該更精彩吧?!?p> “就是,下次我要叫上我娘們也一起來看,這云嵐族長看著一呼百應(yīng)的,原來也是個空殼將軍嘛?!?p> 做完手頭事的百姓有著無比強烈的八卦心里,對于不識字的他們來說,與別人閑聊他人的私事是一件非常有趣又能夠打發(fā)這漫漫歲月的事情。
滇南的天還是依舊很藍,萬里的天空不見一片云。
沈暮江不怪他們,他只是好奇這個云嵐的女子背后的故事,迫切的想要了解她,十日好漫長啊。
爹娘應(yīng)該能同意這樁婚事的吧,二十一歲了,娘早就為他的婚事著急上火,今天終于遇上了一個他想共度一生的女子,娘應(yīng)該也會為他感到開心的吧。至于爹,想必找到了一個能翻譯谷陀文字的人,到時候能偵破谷陀的密信往來,也解決了邊疆的一大威脅。
那么,就讓他好好調(diào)查一下這個女子的背景,身世清白的話,他真的起了念頭。
鮮芋絲絨
諸位看客,能不能給我提些建議呀,初次寫文,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