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素已經(jīng)給蘇合香打了一瓢水過來,聽著老人那“好在是去了,也就一了百了”的語氣,感覺有些擔心,老奶奶要是不愿意談,她們也沒辦法。
漢宮秋早已上前默聽,見有幾分僵局的意味,忙上前,“奶奶好!奶奶,我也渴了,可否討點水喝?”
老人立馬把頭轉(zhuǎn)向蘇合香,無神的眸子“看著”蘇合香,眉頭微鎖。
“這是我朋友。”蘇合香道。
老奶奶了然,繼續(xù)剝蒜,“這小伙子聲音挺好的,年紀不大吧?要是……”
她頓了頓,半晌才開口,語氣中滿是孤寂,“可惜了……不然也該和你差不多大……小伙子今年有二十嗎?”
“虛歲十八了?!?p> “……小了點……”
老人陷入回憶,幾人都不好打擾,恰巧屋內(nèi)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對著這邊遙喊道:“娘,吃飯了!”
說完便進去,并沒有打算讓漢宮秋一行人進去的樣子,三人也只好拜別老人,另尋時間才來看一番究竟。
“那婦人想必是被人煩夠了,才看到來人都全當做來找麻煩的。”不過是見他們穿著打扮都不像特意找事的才沒有惡言相向。
“看那奶奶的神色,這邪祟生前應(yīng)該是她孫子之類的,而且和我該相差無幾,哎,那婦人再晚來一會就好了,可惜!”
回到客棧,使君和柏子仁早已在里面等著,見漢宮秋和蘇合香一同進來,柏子仁那眼刀簡直遮都遮不住,大手一拍桌子,撿起桌上面的寶劍“流蘇”,憤憤往樓上去。
漢宮秋本是與蘇合香并排走,見狀放慢步調(diào),后退對著靈素使眼色,悄悄問:“那子仁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吭趺锤杏X這兩天老瞪我,尤其是我和你們一起走的時候?!?p> 靈素瞧了一眼蘇合香后腦勺,右手虛掩著在臉旁,低聲道:“柏子仁心悅小姐,此事府上人盡皆知,就小姐不知道,所以你要是想小命安好,危險時讓他救你一命而不是送你一程,你就得好好表現(xiàn)了,具體怎么表現(xiàn),自己掂量去!”
漢宮秋默默想了想,覺得柏子仁剛才一定是以為自己趁他們分開行動,恬不知恥去找蘇合香去了……
想著以后,萬一漢宮秋自己落入虎口,柏子仁還在屁股上送上一腳,那感覺,真是涼颼颼的。
使君過來大體交接打探的情況,不得不說,專業(yè)的就是厲害,和漢宮秋他們打聽到的拼湊起來,故事就大體連成。
據(jù)說二十來年前,有個小孩子阿彬,自小便沒有眉發(fā),大人間自然不會說什么,可是小孩子在一起玩,總會抓住些小事做題,每每擦掉阿彬畫上的眉毛,還扯他的帽子,叫他禿子,戲弄他,有時候玩笑開得過大,阿彬與他們打起來的時候總要掛一身彩回去,可是有一天,那孩子不見了,阿彬的父親因戰(zhàn)爭早逝,母親看在唯一老母已年邁的份上,和他一起留下了,沒有改嫁。那老奶奶本是老來得子,所以阿彬父親死后傷心欲絕,看在兒媳肚里還有個孫子的份上好歹有個念想,便想著以后一心疼愛這獨苗,可天不欲成人之美,阿彬生來就帶了缺陷,好不容易拉扯到六七歲,便無故失蹤。
可想而知這對她們兩個婦人有多大打擊,阿彬母親一家家去找,去問,去找平時總欺負阿彬的孩子們,可那些家長不肯認,死活不承認和他們的孩子有關(guān),老奶奶在家里每日以淚洗面,最后眼睛就瞎了,阿彬母親仍舊隔一段時間就去鬧,那些人被打擾的沒辦法,基本全家就搬了家。
也不是沒想過去告阿彬母親擾民,但鎮(zhèn)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孩子平時確實有欺負過阿彬,阿彬又不見蹤影,現(xiàn)在一家只剩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再者阿彬父親是為國捐軀,凡事自然不能做太絕,否則在鎮(zhèn)子上也無法再立足……
本以為這事也就這樣了了,幾年前,突然就發(fā)生了這樣的怪事,每晚上只要還在大街上游蕩不回家,落單的人,眉毛都被弄得一邊粗一邊卻都沒了,開始的時候甚至有人被剃了光頭,起初人們只以為是誰在惡作劇,但后面怎么蹲點也沒抓到人,反而發(fā)生了很多怪事,便慢慢想到了邪物上。
街民們亂做一鍋,地方官還被逼的特意請人來降服妖物,然而來的道士、和尚和地方散修全被打回去,并被勒令不得踏足錦心鎮(zhèn)。
邪物得不到治,卻也沒有鬧出大事,人們也就隨它而去。
有一天,不知是從誰那里傳來,說可能是阿彬回來了,就是他在暗地里作祟。這消息在人群里傳開,三人成虎,最后就說是阿彬母親在指使自己兒子作祟……
阿彬母親拿起掃把破口大罵,滿心委屈全化作一股蠻力,硬生生把人全打出去,一把淚一把淚的流。
有明事理的人站出來為她們說話,這件事鬧了好幾天才勉強揭過,但阿彬母親再也沒有進過鎮(zhèn)子內(nèi)部,寧可到鄰鎮(zhèn)去換取用品,也不愿意和錦心鎮(zhèn)的人有瓜葛。如果不是阿彬奶奶老了,沒幾年好活,腿腳不便還雙目失明,說不定她們早就搬離錦心鎮(zhèn),再不回來了。
“話說你這消息上哪打聽來的?”漢宮秋問使君兄。
“街尾有個老乞丐,他見我在打聽這些事,便和我談了談?!?p> “那他怎么知道那么多?按理說二十來年了,記得的人不多才對?!?p> “我也是這么問的……”使君還記得,那老乞丐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內(nèi)疚,悔恨與遺憾貫穿成一句話,他慢慢告訴使君,說,“因為,當初害阿彬失蹤的人中,有一個就是我啊……”
“那老乞丐真可憐啊,就帶著內(nèi)疚這樣過了半輩子……”靈素道。
蘇合香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只是,這邪祟如果是阿彬,他為何不去找那個老乞丐算賬?而且常理來說,老乞丐和阿彬年齡差那么多,沒什么交集啊……”
眾人看向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