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天氣和公司營銷活動的影響,原本該在兩周前舉行的年中團建,被安排在了這周的周六。利用休息日團建是公司的老傳統(tǒng),同事們怨聲載道,卻又無可奈何。
周六早上7點半,凌風、小葉以及銷售部的小李,一齊出現在農貿批發(fā)市場。這會正是市場人最多的時候,老頭、老太、家庭主婦、中年男人...擠在攤位前吵吵嚷嚷。空氣里彌漫著果蔬的清新、肉類的腥氣、泡菜的酸臭...混合著人身上的汗臭味、膏藥味、發(fā)油味...混沌得讓人窒息。
凌風挑了幾家貨品齊全的店面,跟老板好一番討價還價。不到一個鐘頭,不但用批發(fā)價采辦好了食材,老板也被她哄得眉開眼笑,破例送了包辣椒粉。小推車裝滿了這次采購的戰(zhàn)利品:凍雞翅、凍魷魚、茄子、年糕、韭菜、青椒、豆腐干...以及各種調味料。
正事忙完后,凌風帶著小葉小李去市場邊上的包子鋪吃小籠包。她一向喜歡在農貿市場附近吃飯,一則食材新鮮,二則價格低廉。
今天這家店還真是來對了!
小籠包的皮又薄又韌,呈淡透明狀。用筷子輕輕提起,咬掉一個邊角,呲溜一聲將飽滿濃郁的湯汁吸入口中。配合咸豆腐腦一起吃,真是過癮!
吃完早餐后,凌風又獨自對著采購清單自言自語的嘟囔著……
今天的團建計劃是上午10點鐘坐大巴從公司出發(fā)。抵達山莊后眾人自由活動半個小時,接著組隊制作中午的燒烤大餐。下午2點玩一個鐘頭的狼人殺,接著是叢林作戰(zhàn)環(huán)節(jié)。5點30結束游戲品嘗農家樂風味晚餐。6點15再坐巴士回城。
為了能讓大巴準時出發(fā),對于公司里那些拖拖拉拉愛遲到的同事,凌風著實“關照”了一番。兩天前凌風就把這次出行分成若干個小任務分配下去。她有意把記錄上車人數、出發(fā)前的合影留念分派給了兩位沒有時間觀念的人,這樣即使對方沒能提前到達現場,也不至于遲到。凌風一早打算好,他們大概率不會提前到,這兩件事就由自己來做好了,順便賣個人情。
在凌風的巧妙安排下,大巴車帶著公司小伙伴一個不落的準時出發(fā)了。
然而一行人抵達山莊后又遇到了新的問題。平日里大家懶散慣了,再加上又是休息日,同事們心中隱隱有幾分氣悶。自由活動后個個都在刷手機,沒有人愿意勞動,都等著別人來串肉、生爐子、調作料。凌風于是在幾個烤爐架旁拍著手走來走去:“動起來,動起來,不要玩手機。玩手機的人我都會記著,一會罰酒啊...”厲聲呵斥了幾回,這才燃起煙火,慢慢有了燒烤的氛圍。
燒烤結束后稍作休息,凌風又開始安排大家分組玩兒狼人殺游戲。不多一會場上浮現了懷疑、爭吵、怨懟的氛圍,一旦發(fā)現苗頭不對凌風趕緊跳出來救場。
接下來的叢林作戰(zhàn)環(huán)節(jié)環(huán)節(jié),她是一萬個不想參加。此時的她聲嘶力竭,體力已經透支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恰逢生理期,腰部一陣酸痛。無奈架不住同事們的熱情召喚,只能勉為其難披掛上陣。跑了幾圈下來,腳步發(fā)虛,身體發(fā)軟。
“敵人”不住殺將過來,為了守護陣地凌風跟著大部隊追跑趕跳碰。一個不小心被一根突出地面的樹根拌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勉強爬了起來時,右膝疼痛難忍。她心里苦笑著,這下終于有充分理由退居二線坐著休息會了。
凌風一瘸一拐的挪到休息區(qū)。這是一間有點類似于大涼亭的屋子,空曠開闊,四面沒有圍墻。在這個空無一人的休息區(qū),凌風把褲子掀起來查看傷口。膝蓋處已經青了一大片,還好沒有破皮。掌心揉搓腫起的部位時,身體疼得一陣哆嗦。
(今天真是失算,什么都帶了,就是沒帶紅花油...)
“凌風,我找老板給你借了一瓶紅花油。”姚國良將一瓶用的只剩下一小半的紅花油遞給凌風。
凌風道了謝。接過紅花油倒在膝蓋上,忍著痛不停地用手心拍打。油脂透過皮膚,滲入膝蓋上的淤血處,火辣辣的感覺取代了原先的疼痛。再次站起來的時候,膝蓋已經可以受力了。
凌風對著坐在對面正在抽煙的姚經理說:“姚經理,紅花油我用了還挺多的。一會我自己拿去還給老板吧。”
“我有句話想問你。”姚經理掐滅香煙,認真地看向凌風。
“你問?!?p> “你愿不愿意跟我結婚?如果你是擔心被騙,我們可以先結婚,我會在房產證上加你的名字。這樣你就沒有后顧之憂了?!?p> 聽聞此言,凌風先是啞然失笑,然后又有一絲感動。
“姚經理,你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客觀來講,你的條件配我綽綽有余。只是,我總有一天會回老家的?!?p> “我們可以在河南給你爸媽買個房子,只要有時間就我就陪你回去看他們。具體的細節(jié)我們可以再商量。”
“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傊?,我是一定要回河南的。雖然在你看來那里不是賺錢的好去處。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有根的人,一種是沒根的人。我是前者,你明白嗎?”
姚經理的心不由得一沉。對于半生四海為家的他來說,自認為今天這番話已經有足夠的誠意,也作出了相當大的讓步。然而,等待他的卻是鐵板釘釘的否定答復。礙于自尊心,他還是操著平穩(wěn)的語調回答說:“有時候,我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你。”
凌風緘默不語。
?。ɑ蛟S在你心里,這是一種固執(zhí)的自我偏見,但是我愿意為此承擔一切后果。就像我堅持要一個帶院子的門面,開一間不太可能賺到錢的奶茶書屋一樣。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的確是徒勞,可是生命本身就毫無意義,不是嗎?)
眼下,姚國良實在是束手無策了。
他傷心絕望透頂,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躺著,但他不想給凌風留下心靈脆弱的印象,便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xù)在休息區(qū)坐著。只是他的眼睛不再看向她,而是透過她的肩膀看向遠處稀稀落落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