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田生回想

　　天蒙蒙亮，微弱的陽光透過有些花紋的老式玻璃窗折射了一絲絲陽光進來。

　　大年三十的早上，廣東的天氣雖有些潮濕，但依然還有些寒冷。一般家庭的這個時間都已開始忙碌起來，因為這是去舊迎新的時刻，要開始洗刷刷，把舊的洗掉，迎接新的一年。

　　按照田生當?shù)厮自捳f：“大做年三十夜?！?p>　　大概意思說：這一天從一大早就開始干到晚上，實在忙碌到連喝杯水的時間沒有。

　　“阿嚏，”田生輕輕地把自己身體盡量縮成一團，用手拉了拉蓋在身上的兩張厚厚的被子。

　　說實在的，好的純絲棉既輕又薄，暖和，這樣的被子一張就夠了，再看田生蓋在身上的這兩張棉被明顯有些份量。

　　這是當時陳梅沒出事前為田生篷的棉被，底下那張灰藍色被子漏出了些白色線頭出來，那是陳梅想再幫田生換張好的，就隨便篷了幾針套上將就一下，哪想到將就一下一拖就將幾年了。

　　另外上面的那張是脫色已久的灰渴色間條被子，那是用了十幾年的舊被單換上的。女兒們曾經(jīng)提議要將他的棉被換掉，但他一再堅持不用換，畢竟這兩張棉被承載了老婆對他的感情。

　　田生才剛剛閉上眼晴咪了一會，鼻子一酸，

　　“阿嚏，”田生又打了個噴嚏，“難道著涼了嗎？”田生為這個發(fā)懵了一會，慢慢地才回過神來，把一邊腳從床上一步跨到地上，再一蹬整個上身仗著那邊在地上的腳力就坐了起來，自從中風以來，起床模式與一般人都變得不一樣。

　　什么都變了，把自己的人生全都變得脫離他自己的想象，在中風前他一度認為自己會象其他老人一樣享享福，等孩子們結(jié)了婚生了小孩之后，原先七口之家變了十幾二十口，或者甚至更多。

　　嘻嘻，人丁越多越好！

　?。ㄏ嘈胚@是很多老人的共盟，只是現(xiàn)在計劃生育比較嚴，最多一對夫妻也就生一，兩個孩子。）

　　一會這個叫“爺爺”，那個又叫“爺爺”，或者“外公”，“爺爺，我要抱抱”……。

　　到那時候自己會買些糖果，巧克力之類藏起來逗逗這些孫子，或者踩著自行車（前面有個小座位的那種）載著孫子出去轉(zhuǎn)上幾圈順便也可以兜兜風……，那該多美呀！

　　踫上假期或者節(jié)日來探望自己夫妻倆時再擺上兩，三桌酒席，順便喝點小酒該多好，多熱鬧呀！

　　這是自己一直最向往的生活，就連睡覺都會經(jīng)常夢見的常境。

　　可惜現(xiàn)實與自己向往的生活相差十萬八千里，哼，中風這種東西實在太讓人惱火了，把所有向往都毀滅掉。

　　看著那邊不能動的手，突然很生氣的大力搖晃，希望能把它搖好動起來。

　　想想自己中風之后也把家庭和孩子們的命運全都改變了，變得無可奈何，束手無策，把他們一個個推向貧窮……。

　　再接著老婆也中風，孩子們更難了……。

　　眼看那個錢花得象流水一樣，想控制一下都不行，又生氣地大力拍打一邊大腿。

　　從前自己從不輕易哭的人，從那時開始也特別易傷感大哭起來。

　　唉，原來中風是如此可怕。如果生命能倒轉(zhuǎn)回來，真希望能回到中風前。

　　還有那幾年的風光日子，泡著幾百塊一兩的茶葉，細細地坐在沙發(fā)上悠閑自在地品嘗。

　　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種好日子不復在了。

　　抬起頭趁著那一絲絲亮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七點三十八分，還早呢，就算是再忙，我也是幫不上忙。唉，現(xiàn)在恰恰實實成了一個廢人了，”

　　這句話在田生心里憋得太久，現(xiàn)在就連個可以談談心說說話的都沒有，壓得差不多喘不出氣來，不由自主的唸叨起來。

　　翻開早藏在枕頭底下的襪子，準備套在腳上，這時掉出來一個本子和一張銀行卡，本子里記著3千5百68元，“工資卡就只剩這么點錢了”，

　　嘴里小聲的叨完，就聽著外面田磊的聲音，

　　“小安快去叫爺爺起床吃包子，”

　　田生匆忙地放回原位，

　　“啊…，小安是你呀，”田生看到小安搖搖擺擺地走了進來，這小姑娘瘦小的身軀穿著有點兒大的純棉卡通運動服，象個小大人似的站在田生面前，隨后田磊也走了進來，

　　“爸，我買了幾個包子，你起來吃，等會涼了?！?p>　　“噢噢，你也那么早起？我剛還想準備睡多一會呢，”

　　“下樓來沖奶，見到媽床邊到處是尿不濕紙片，就順便打掃洗洗，”田磊把一件外套套在田生身上，

　　嘀……嘀，嘀……嘀，連續(xù)好幾聲，

　　田磊看了一下手機上的信息：

　　“田磊，你今天必須還錢，不然我上你家去，到時別說我不客氣”楊威。

　　“田磊，快還錢！不還今天上你家去，別到時說我不客氣！”ⅩX高利貸公司。

　　“你已欠款35197元，請馬上還錢，……，我行已起訴……?！盭X銀行。

　　田磊面上表情的關(guān)掉手機，這已習已為常了，只是在這樣的喜慶日子里心情顯得很凝重。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田生沒注意到兒子的變化，他望著眼前這一大一小象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父女倆，特別小孫女那小眼神賊可愛，頓時象似來了勁一樣精神倒數(shù)，笑呵呵地用那只粗糙厚大的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蛋。

　　“叫聲爺爺”，

　　“哇哇…爹爹，我怕怕，要抱抱，”小安頓時拉著田磊褲腳哭鬧了起來。

　　“呵呵，怕什么？不哭，”田磊蹲下來抱了起來，

　　“爺爺?shù)氖趾么?，我好怕，”小安一邊哭一邊說，

　　田生父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早餐過后，田生又開始門前走動起來……。

　　走著走著突然連咳嗽了幾下，連腮下隱隱有一絲絲的疼，只是一閃而過，田生也沒太留意到。

　　“咦，喉嚨怎么感覺有些不舒服？難道最近比較上火？好象也沒吃什么熱氣呀？”田生心里有些納悶，等會回家去喝點涼茶去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