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祈仔細看箭頭,這支箭應該是瘸腿男用舊雨傘的骨架磨出來的,很尖銳但沒有倒刺。梁祈摁壓止血,過了一會兒,終于把血止住了。
梁祈把包里的抗生素藥物取出來,讓黃琳幫他搗碎成粉末,然后撒在傷口上。他們并沒有特別干凈的布能夠包扎,梁祈便讓黃琳把他房間里一條窗簾扯下來,撕成布條包扎。
藥粉灑在傷口上,梁祈感覺又是一陣鉆心的疼痛。但他堅持著站了起來,說:“走吧,我們繼續(xù)趕路,時間不多了?!?p> 黃琳看他嘴唇發(fā)白,冒著冷汗,說:“你確定你可以繼續(xù)走路嗎?”
梁祈說:“我可以的,不信你看?!彼f完就走了出去,雖然腿上的箭傷沒有愈合,但他還是強忍著傷痛大步前行,看起來就像沒事一樣。但沒走幾步,他就一個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地。
黃琳趕緊過去扶起他,說:“你不能逞強,還是休息一下吧?!?p> 梁祈說:“沒有時間了!我可以的?!闭f完推開黃琳,自己杵著一根棍子站起來。
黃琳沒有辦法,她只能選擇跟著他跟著繼續(xù)上路。黃琳本想叫小女孩跟他們一起走,但是她再回頭去找,小女孩居然已經不見了。他們沒有時間尋找她,只好繼續(xù)上路。
梁祈看了看地圖,他們到南洲港預計只有十幾公里了,可以說近在咫尺。但他每走一步,他都感覺鮮血在從傷口處涌出。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把他們背的很多不太實用的東西全部扔了。這樣減輕負重,才能走的快些。
就這樣走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梁祈感到全身乏力,牙關總是忍不住發(fā)抖,他忙停下來檢查傷口,由于沒有消好毒,傷口已經感染了,潰爛的膿血淋漓。他又用水清洗了一下傷口,但是沒有任何作用。到后面他只感覺頭暈腦脹,一直忍不住的顫抖。每走一步,他都必須咬牙堅持。
梁祈心里很清楚,他快不行了,他應該是感染了破傷風。但他沒有告訴黃琳,他現在只想在最后一刻感到南洲港,也許那邊會有醫(yī)生可以治療他。如果實在不行也要讓黃琳趕上,他不能再耽誤一點點時間。
夜里,梁祁不停的喘著氣,他感到呼吸非常困難,不時的肌肉痙攣讓他完全無法入睡。他悄悄起來,打開包扎的傷口看,傷口已經變成了深黑色,里面嚴重感染了。
第二天他們才走了幾公里路,梁祈一個沒力,摔倒在地。黃琳想扶他起來,梁祈氣喘吁吁地說:“不用,我可以的?!闭f完他顫顫巍巍地又撐著木棍站了起來。他們就這樣艱難地前行。但因為梁祁的腿傷越來越嚴重,他們走得更加慢了。
梁祁突然說:“算了,你先走吧,你先趕到港口,再叫人一起回來幫我?!?p> 黃琳說:“不行,我怎么能拋下你呢?”
梁祁說:“按這個速度,我們都趕不上了,只有你先走?!?p> 黃琳說:“現在這么危險,你又受傷了,扔下你我怎么放心呢?實在趕不上就趕不上吧,要死一起死?!绷浩钤趺凑f,黃琳都不愿意拋下他自己一個人先走。梁祁也沒有辦法,只好繼續(xù)堅持緩慢地前行。
晚上,梁祁躺在地上,傷口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呻吟起來,黃琳說:“你怎么樣?我看看你的傷口?!?p> 梁祁說:“沒事的,就是有點痛?!辈蛔屗础?p> 黃琳強行解開他的繃帶,只見梁祁的腿已經開始潰爛了,她嚇了一跳,哭著說:“啊,怎么會這樣?”
梁祁見攔不住她,也只好不再隱瞞,說:“我感染了破傷風,可能快不行了?!?p> 黃琳說:“你別說這樣的話,你可不能丟下我啊?!?p> 梁祁虛弱地說:“不管怎樣,你都要堅強地活下去,千萬不能因為我死了就放棄希望?!?p> 黃琳聽了忍不住痛哭起來,她說:“我希望和你一起死,反正地球也沒有希望了?!?p> 梁祁說:“一定要活下去,地球是有希望的。你看天上,可以看見星星了,這說明塵埃快消散了。”黃琳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蒼茫的天幕下,真的有幾顆微弱的星星。自從核戰(zhàn)爆發(fā)到現在,她就沒有看到過星星,夜晚總是漆黑一片,白天天空也總是陰云密布。因為爆炸產生的放射性塵埃進入了平流層,要很多年才能消散。
一陣不自主的痙攣又傳來,梁祁痛苦地扭曲著身體,黃琳嚇得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陣子,梁祁終于緩和了一些,他更加虛弱了,說:“我感覺好冷,把火燒旺一點?!秉S琳又往篝火里加了一些木柴,木柴噼噼啪啪的燃燒著,火星飛到天上去。梁祁直勾勾地看著這些火星,也不再說什么。
也許是凌晨,梁祁看著天上,烏云全部散開了,他看到滿天的繁星,一片柔和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然后仿佛是一個遙遠的聲音呼喚著他,他起身,看見星空中出現了一條繁花鋪就的小路。他就這樣走了過去。
黃琳從睡夢中驚醒,四周一片漆黑,篝火仍在燃燒,梁祁一動不動的。她喊梁祁的名字,沒有回應。她推了推他,還是沒有回應。梁祁已經沒有呼吸了,他就這樣死在了港口前幾公里的地方。黃琳一時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過了很久,她才小聲地哭出聲來。她說:“別丟下我啊,別丟下我啊。”
黑漆漆的夜里,只聽見她幽幽的哭聲和永恒的海浪聲。
她就這樣一直哭著,直到東方的海面上出現一點慘淡的紅色。黃琳摸著梁祁已經冰涼的尸體,收起了哭泣,默默地收拾起來。她知道她必須繼續(xù)上路了。
她把梁祁埋在沙灘上,然后開始整理物資,她先把梁祁的槍檢查了一下,就在這時在灌木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她心中一驚:“難道是有人要來搶劫?”黃琳很緊張端起槍來瞄準那邊。
她沒想到的是,從海邊的灌木叢里走出了一個小女孩,正是之前被打死爸爸的那個小女孩。她一步步緩緩地走上前來,看到黃琳拿槍指著她,又停下了腳步,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黃琳看到是她,放下了槍,問道:“你怎么跟著我們?”
女孩說:“我本來想來給爸爸報仇的?!彼D了頓又說:“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黃琳決定帶小女孩一起上路,她背起背包,拉著小女孩的手說:“走吧。”
小女孩說:“我們往哪走?”
黃琳說:“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