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好像是有點遲鈍,又或許是因為腦子里還在想著些什么,直到蘇茵茵用手掌打斷了我的去路才晃過神來。
“郜筱柔!”我不知道為什么她明明還那么小脾氣卻會這么大,妮娜學姐都未曾給過我的“教訓”她卻輕而易舉地給了我。
臉頰上面生生的疼,心更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她不高興了,“你干什么啊?!”我出自本能地向她回擊。
“干什么?干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你明明就是喜歡著我哥,為什么還要來招惹磊哥哥?!”她說話向來淘氣又高傲。
招惹?我在心里瘋狂地嘲笑她,如果當初不是余明磊無中生有戲弄我,我一定不會無故地卷入這些事端,也不會把如今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你喜歡余明磊?那你知道妮娜是他的前女友嗎?我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你如此針對我恐怕是搞錯了對象吧!”我不是有意要挑撥她和妮娜的關系,只是想把事情說清楚。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的話似乎讓她一下子有點凌亂,“妮娜姐姐之前和張辰浩在一起好好的,我還在想怎么突然就被你拆散了呢!沒想到你真的和校園論壇上講的一樣,竟然可以像這樣不知羞恥地游離于不同的男人之間,骨子里就是一個狐貍精的胚!”
這下輪到我凌亂了,妮娜和張辰浩?那她和余明磊又是什么情況?一大堆的疑問瞬間就把我淹沒了。
“我警告你,不要仗著自己入學成績好就可以得意忘形!蒙卡爾根本就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能不能順利地畢業(yè)還要看你的造化,當然如果你想靠潛規(guī)則讓自己早日出頭那是你自己的事,只是麻煩你離磊哥哥遠一點,他才不是那么隨便的人!”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正室在怒斥小三,我突然發(fā)覺自己剛剛的遲疑又讓我占了下風。
“對,你的磊哥哥不是那么隨便的人,可是他喜歡的人是你嗎?”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
“他喜歡的人當然是我,我們從小在一塊長大,他一直都是最疼我的那個人!”她這是在炫耀她的“正室”身份,“坦白說,我這次回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磊哥哥訂婚,余媽媽已經(jīng)找人去選日子了!”
我在心里笑笑。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么余明磊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隨意地玩弄別人的感情又不愿意負責任;如果她說的不是真的,那么她是故意給了我一個看笑話的機會。他們的事,我又何必多管呢,反正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
“茵茵,你怎么出來這么久!”我正出著神,有個打扮精致的女人突然就從長廊那頭走了過來,“來,我們去旁邊那間。余媽媽找人選了幾個日子,你看看哪個好……”看來,那個女人就是余明磊的媽媽,也就是蒙卡爾的理事長。
我恭恭敬敬地向她鞠了一躬,待她們“婆媳”二人轉向另一邊的雅室。我看笑話的機會大概是沒有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我并沒有為自己覺得傷心,反而突然間為妮娜和蒙卡爾那么多迷戀余明磊的女生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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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回里間,而是獨自離開了餐廳。我很亂,我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這個城市的冬天有時會讓人心生抑郁,尤其是在這種沒有陽光的日子里。頭頂?shù)奶炜栈颐擅傻?,不透光,就像是無窮無盡的絕望一層又一層地壓下來。我走在校園里,這里的風景好像也一下子打了折扣。有些落葉灌木的葉子已經(jīng)掉得差不多了,曾經(jīng)五彩斑斕的花圃里此刻也黯淡了許多,唯有那四季常青的香樟,在這種壓抑的日子里仍然散發(fā)著生機。
或許,我就是那飄落的銀杏葉吧,一地的金黃曾經(jīng)讓人愛不釋手,如今又被人重重地踩碎,無情地遺落在平靜的校園里。
我默默想著,獨自往食堂的方向走,一摸口袋,才發(fā)現(xiàn)沒有帶錢,于是只能折回宿舍去。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喂!”我迅速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卻因為分心沒有注意到底是誰的電話。
“筱柔啊,你快回來吧!”舅舅急切的聲音突然從電話那頭傳來,“啊,不對不對,你快來醫(yī)院,你媽正在搶救呢!”他急得連聲音也發(fā)起抖來。
“什么?舅舅你說什么?我媽怎么了?”我在電話這頭連續(xù)發(fā)問,卻沒聽到電話那頭的回應。
過了兩三秒,終于有聲音傳了過來,是舅媽的聲音:“筱柔啊,你先別急啊,你媽中午出去幫雇主買菜,結果路上出了車禍,那肇事的大卡車逃了,你媽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搶救呢,醫(yī)生說全身多處骨折……”
“哎呀,啰嗦些什么呢!”舅舅似乎是從舅媽手里把手機奪了過來,“筱柔,你現(xiàn)在馬上來縣醫(yī)院,三樓手術室,三樓啊……”沒等舅舅把話說完,我就把手機掛了。
我匆匆跑回宿舍,只拎了個隨身的背包就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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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在手術室門口焦慮地徘徊,看到我從電梯里沖出來就迎過來接我,舅媽卻還是坐在椅子上刷著手機。
“舅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又著急又害怕,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問起。
“你媽在長勝路那邊的一戶居民家里做鐘點工,就中午燒頓飯的功夫,出去買個菜,想不到就被車給撞了!”舅舅回答得匆忙,似乎是有好多話來不及一下子跟我說。
“那我媽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這應該才是我最關心的。
“還在里面搶救呢,醫(yī)生說你媽這次傷得不輕,全身有多個地方骨折了,而且還要做開顱手術……”
“開顱?”我像是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
“嗯,”舅舅點點頭,“腦袋里面淤血太多,需要開顱清除,否則……”
“否則怎么樣?”我急于知道答案。
“這個說不準……”舅舅稍微停頓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這不禁又讓我緊張了起來,“我剛去交了兩萬塊錢,可是剛剛護士又跑過來說錢不夠了,舅舅就是想問問你家里還有沒有存款?!?p> “存款……”我迅速地在腦子里搜索,但不太敢確定,“我可以回家湊湊。”
“你上的是貴族學校,光學費就是我們家若汐的兩倍多,再加上你的吃穿住行,我看也沒什么閑錢了吧!”說到錢,舅媽突然就來勁了。
“你住嘴!”舅舅最反感舅媽把錢看得太重,“筱柔,你別急,錢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我馬上給我們車隊的其他同事打電話,看看能借多少是多少吧!”他一向把我們家的事看成是他自己的事,就算山窮水盡也一定會替我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借?又是借!到時候又是你替她們母女倆還嗎?”舅媽一時控制不住怒火,從旁邊沖過來指著舅舅的鼻子就罵。
她不是一個自私自利不講人情的人,只是這兩年隨著我和王若汐陸續(xù)考上大學,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也一下子大了起來。舅舅的年紀也已經(jīng)逐漸上身了,開出租車也跑不了夜路了,他還要拿他的那點收入來資助我的學費。舅媽在市中心某百貨公司當售貨員,雖然收入還算樂觀,但迫于職業(yè)需要,她花在自己穿著打扮上的錢就已經(jīng)不少了。原以為日子湊合著還能勉強過下去,可眼下媽媽卻突然出了車禍,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啊!
“舅舅,那撞我媽的車子呢,抓到了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抓著舅舅的手臂問。
“肇事車輛逃逸了……”舅舅也很無奈。
“那報警了嗎?警方有沒有介入調查?”我繼續(xù)追問。
“報警了,警察調取了監(jiān)控錄像,發(fā)現(xiàn)肇事車輛的車牌被遮擋了……”舅舅好像還有什么話沒有說。
“是你媽自己闖了紅燈!”舅媽突然插上來,“哎呦,好好的你說她闖什么紅燈呢!”說完她又走回去在椅子上坐下來,一副無助得快要崩潰的樣子。
“那……”我正準備接著問下去,手術室的門突然就開了,一個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手術帽和醫(yī)用手套還沒有摘掉。
“誰是王惠蘭的家屬?”醫(yī)生開口問道。
我和舅舅趕緊走上前去。“我是她女兒!”“我是她弟弟!”
“病人已經(jīng)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目前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我們需要把她轉進重癥監(jiān)護室進行觀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在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們要趕緊去交錢,我們也是本著先救人的原則才沒有和你們計較治療費用,接下來的一系列治療都是需要錢的,我們也不好向院里交代?!贬t(yī)生似乎是猜到了我們有經(jīng)濟上的困難。
“好,我們會盡快想辦法的!”舅舅以“家長”的身份說道,“謝謝,謝謝醫(yī)生!”
醫(yī)生轉身朝手術室里面走,走了兩步卻又折回來,我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皩α?,還有一點要和你們講清楚,病人這次受傷比較嚴重,尤其是大腦受到了重創(chuàng),出血量太大壓扁了神經(jīng),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還要看病人恢復的情況,”果然是不太好的消息,“如果醒不過來,最后的結果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了。”我像突然遭了雷劈一樣,腳一軟,差點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