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鈴聲剛響,人群就一窩蜂地擠出了教室,像這樣幾百個人聚在一起上大課本來就已經(jīng)很無聊了,更何況課程內(nèi)容是作為新生必修課之一的軍事理論。臺上的教官含辛茹苦地講課,臺下的學生自然是聚精會神地聊天。管他什么學分什么考評,這又不是專業(yè)課,學得再好一轉(zhuǎn)身大概就會被忘得一干二凈了吧。
我本來想仔細聽講的,畢竟舅舅幫我付了那么多的學費,怎么樣都應該學回一個本啊??墒俏易诮淌铱亢竺娴奈恢茫車芍^是人聲鼎沸,教官講課的聲音傳到我耳朵里都變成了“今天晚上吃什么”、“石子街新開了一家商場”、“表演系的辰浩學長真的好帥好帥”......于是,從頭到尾我都只能盯著桌上的課本發(fā)呆,偶爾想和身旁的葉琳講句話,可是自從昨晚的鬧劇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說過話,這就是所謂的“冷戰(zhàn)”嗎?我寧愿她把我打一通!
我呆呆地望著洶涌的人潮擠出教室,捧起桌上的書本,卻沒有立刻離開座位。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像是自己和這幅畫面格格不入,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喂!”蘇浩洋從身后打斷我的思緒,“你這個小腦瓜里又在想什么?”說著他在我后腦勺上敲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呀!”我像只受了驚的小鳥,一下子跳起來。在我轉(zhuǎn)身的當兒正好瞥見了葉琳離去的背影,潛意識告訴我不能再這么耗下去了——我必須馬上與她講和。
“葉琳,等等我!”我跑了兩步追上去,沒想到她卻加快了腳步。我還想趕上去,卻被蘇浩洋攔了下來。
“你們倆怎么回事?”他似乎是在明知故問。
我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索性就止住了口?!拔疫€有事,先走了!”本來想頭也不回地就跑開,但又覺得不太禮貌,于是就隨便找了個理由。
“等一下!......”我不知道他接下來說的是什么,或許壓根什么都沒有說,因為他三步并作兩步就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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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欄旁邊擠滿了人。
對于蒙卡爾這樣一所超現(xiàn)代化的學校來說,信息的傳遞是非常便捷的,完全用不著在公告欄張貼什么告示來傳播信息。而只有一種情況,也就是學校有什么重要的行政決定時,才會通過這種方式來起到“廣而告之”的作用。
我努力往人群中央擠了擠,看見同班的幾個女生搖著頭走開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人覺得如此惋惜?
我還沒在告示前站穩(wěn)腳跟,就被那紅紙上醒目的大字震驚了:關于對文學系新生郜筱柔的警告處分!
這一定是搞錯了!郜筱柔?!為什么要給我處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一時間,我像是被重磅炸彈轟炸了一樣,腦海里面一片空白,感覺天空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窟窿,有一雙無形的手從里面伸出來,要將我的靈魂整個地拖拽過去。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我來不及去看周圍同學臉上的表情,我甚至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是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離開,還是走上前去把告示撕下來?
我像個木頭似的站在那里,仿佛靈魂已經(jīng)被抽空了,四周的喧囂就像是帶了刺的魔爪,將我刺得遍體鱗傷。內(nèi)心的委屈一下子噴涌而出,眼淚不自覺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也許當著這么多雙眼睛昏死過去就好了。雙腿已經(jīng)開始發(fā)軟,眼前一片昏暗......
“跟我走!”蘇浩洋一把將我從人群中拉出來。我沒有站穩(wěn),竟一頭栽進了他懷里。
“去哪里?”我回過神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教務處?!碧K浩洋的回答讓我完全沒有想到。
“教務處!去教務處干什么?”
“撤銷處分?!彼幕卮鹪僖淮巫屛掖蟪砸惑@。
“我不去?!蔽胰粲兴嫉鼗卮?,“你以為蒙卡爾的處分是你說撤銷就可以撤銷的嗎?自有校史記錄以來,恐怕還沒有這個先例吧!”
“你可以打破這個先例!”
“呵呵,你別異想天開了,你以為我有多重要啊,能夠讓蒙卡爾給我開這個先河!”我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我故意讓自己生氣讓自己大聲說話,好讓他覺察不出我的哽咽。
“為什么不可以?!”他就像一個固執(zhí)的小學生,“有我在,你不用擔心!”他用右手捋順我一邊耷拉下來的劉海,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表現(xiàn)得如此自信,或許是因為事情沒有發(fā)生在他身上,所以他不會覺得有何負擔吧??墒歉媸旧厦髅靼装椎貙懼阂蜊闳嵬瑢W的行為嚴重擾亂學校正常秩序,現(xiàn)對其進行警告處分。紅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還有什么理由去教務處要求撤銷處分?難道要我去找教務處主任對質(zhì),問他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沒用的!他們只會找出一大堆說辭來讓你好自為之。總之,既然是學校的決定,就一定會有它的道理,我再怎么樣也改變不了。
“夠了!謝謝你,但我不想再去自尋難堪了,而且我也不想你因為我被卷進來?!蔽艺f話的時候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怕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識破了我的懦弱和恐懼,“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請你不要跟著我了!”
我拔開腿就跑,隱約能聽到蘇浩洋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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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湖”旁并沒有什么人,也許真像蘇浩洋所說的,它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跑來這里,也許只是單純地想拋開一切,享受這里溫柔的陽光。但我沒有想到蒙卡爾的秋天竟如此來勢洶涌,縱使有陽光穿透云層灑在我的肩頭,從湖那邊吹來的風還是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果然這里是不屬于我的,而我卻想把它偷過來。
我抬起手揉了揉鼻子,開始往圖書館的方向走。我不敢回宿舍,我怕面對葉琳,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么。我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現(xiàn)在的生活真的是一團糟,而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一路沉思著往前走,我慶幸這一路上沒有遇到熟人,或許我在蒙卡爾根本就沒有什么熟人。就算有,也只是我的一廂情愿吧。
我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說過的:如果走路的時候低頭看自己的腳尖,眼淚就會流回去。我慶幸自己并沒有脆弱到躲起來哭,我知道,就算再傷心,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還能變回原來那個樂觀開朗的我。
“啊!”我在圖書館門口撞上一個人,一抬頭發(fā)現(xiàn)我并不認識,卻好像在哪里見過。
“喂,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那人并沒有說話,他身旁的伙伴卻訓叨起我來。
什么嘛,我撞的又不是你,干嘛那么兇,沒想到長得一表人才,脾氣卻是那么臭。我在心里暗自嘀咕,但為了顯示我的涵養(yǎng),我還是彎下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沒事啦!不要把人家美女嚇到了!”被我撞到的那位男子連忙上來插話,“沒關系。”說完他竟彎下腰幫我撿起掉落的書本。我大概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如此有禮貌的一個人為何會有一個如此莽撞的朋友吧,也許......他們壓根就不是朋友。
“郜筱柔?!你就是郜筱柔?。?!”他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情就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了稀世珍寶。
我像個聽話的小孩遇到了不認識的大人一樣朝他點點頭,睜大眼睛望著他。
“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才進學校幾天就被警告處分,這在蒙卡爾的歷史上也實屬首例吧!”我仿佛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嘲諷和輕蔑。
我想立刻反駁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突然發(fā)現(xiàn)周圍開始有三三兩兩的女生駐足圍觀,為了不讓自己再一次被冠上擾亂學校秩序的罪名,我最好立刻離開。我一把從他手里奪過書本,“謝謝!”我拋下兩個字轉(zhuǎn)身朝臺階下走去。
“等一下!”那個不知名的男子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怎么這么急著要走?”他這分明是沒事找事,怪我自己撞到他咯。
“不然要怎樣?”我反問道。
“你......就不想和我說點什么?”
“我又不認識你,有什么好說的!”真是莫名其妙,我暗自在心里嘀咕,“我就是郜筱柔,不管你認為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只想告訴你我是為了夢想才來到蒙卡爾的,所有的波瀾和挫折都只是我求學路上的小插曲。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我并不只是不學無術的偽文藝范!”不知道為什么,說完這些話后我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我抬眼望了望已經(jīng)偏西的太陽,徑直走下臺階。
“喂,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那人在身后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