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淮陰一脈究竟是什么來頭?我第不知多少次思考這個問題。
一身黑帶著我順著繩索一路滑降了下去。我們落足的地方是一片礫石灘,大大小小的石頭墊在我的腳底,我那雙底子不厚的鞋壓根兒隔絕不了它們的觸感。
我感覺到地面在顫動,仰起頭能看到一團陰影向上生長。是恒古祭壇……真的是恒古祭壇在上升!
雕琢成這樣一座祭壇耗費的人力物力已經難以想象,可建造它的那些家伙居然還喪心病狂地將它做成了機關的一部分!
不止如此,恐怕連頂部那些凹陷也是由人工開鑿出來的?;ㄙM在那上面的人力物力恐怕比雕琢恒古祭壇還要多!恒古祭壇好歹還著落在地上,可想要開鑿那些凹陷,就算搭建起高臺,可能承受住的人手絕不可能超越地面上的人手,也就是說,開鑿這個凹陷所需要的時間絕對比雕琢恒古祭壇更久!
且不說這恐怕需要傾一國才能成行的人力物力,單單建成能驅動這千萬噸重量的機關所需要的技術,就不是一般的勢力能擁有的。
那個年代有可能擁有這種技術的,我只能想到墨家和公輸家,就是這兩個傳說中的勢力,我也覺得懸。
即使是現代,想要搬運如此重量的物事,其中的技術難度野非同一般。這不是幾個機關能夠解決的問題,這差不多是一整顆科技樹的差距!
可這座地宮的建造者偏偏做到了。
在幾千年之前。
在沒有高強度金屬,沒有足夠強力的起重機械,甚至連彈簧的概念都不為世人所知的年代,建起了這樣一座在現代人眼里都難以想象的造物。
我深深的對此感到敬畏。
如果這個地下工程真的是由幾千年前的道門淮陰一脈獨立完成的話,它不應該在歷史上籍籍無名才對。再怎么說也該和漢末黃巾元末明教明末白蓮一樣,在歷史上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
要建造這么一個工程,從實際動工的人手到提供各種補給的人手,方方面面加起來牽涉其中的人口規(guī)模大體不會比一次糜爛半個天下的造反少多少。
無論是黃巾、明教還是白蓮,至少也是十幾萬教眾起步。追溯秦時的人丁,少了這么多人來修筑這個浩大的地下工程,怎么也得在史書上留下些只言片語。
可秦漢時代的歷史又哪里找得見這么一支勢力?難不成絡腮胡子在騙我?我之前也想岔了?
這根本不是秦時的建筑,那壁刻上的也不是焚書坑儒和徐福東渡?這玩意兒實際上是后來的黃巾、明教甚至于白蓮的手筆?不對,應該不可能是白蓮,這里面有宋人的尸體……也不對,白蓮似乎還有個什么前身,在宋代也有根基來著。
等等,我分明記得,有誰說過‘葬教之地’這個詞匯,也還記得一身黑他們掛在嘴邊的‘大墓’二字,再聯想到他們嘴里的一甲子和淮水流棺,我生出了一個猜測——這里會不會是就是道門淮陰一脈的終末。
像是古代的帝王為自己修建陵寢,道門淮陰一脈也為自己修建了一座墳冢。甚至有可能像那些帝王從登基就修陵寢一樣從建教之初就一直在建造這座大墓。
他們早就預見了自己的消亡嗎?還是說這本來是一座要代代傳承下去的宗廟一樣的建筑?
第二人格的猜想還沒有確信,生態(tài)圈的推演也沒有完成,絡腮胡子的事情也還堆在腦子里,再加上和淮陰一脈有關的推演……
千頭萬緒在我腦子里混雜成一團,我只覺得腦子里一團漿糊,想這些事情想得有些迷迷瞪瞪的,便用力晃了晃腦袋,緊接著卻是扯起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干什么要在這些壓根兒沒意義的事情上糾結?管他什么道門淮陰一脈,管他什么黃巾明教白蓮,眼前的建筑再震撼,古人的手段再驚人,和我有什么關系,不過看個稀奇,等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何必在這上面?zhèn)瘢坑幸饬x嗎?
我捫心自問。
但我內心有一種渴望在滋長。在之前那是求生的渴望,而如今在我選擇死亡的時候,這渴望轉變成了好奇心。
好奇心折磨著我。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里回響:在死之前,稍微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沒關系的吧?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稍微享受一下,稍微放縱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只是在腦子里想想而已,就只是和以往無數次做過的構思劇情一樣事情而已……
已經同一身黑他們匯合,已經不需要遵循之前給自己定下的禁令了。無論我如何思考,無論我偏向什么猜測,我的意見對他們來說都無足輕重,我不曾有絲毫主導權,也不需要為自己的猜測負任何責任。在這種情況下,我的猜測不過就只是一種單純的猜測罷了。
無論我的腦洞延伸多遠,無論它多接近或背離真相,都無關緊要。
所以……只做這樣的事情……是可以的吧?
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的時候,路人臉和少女已經完成了周邊的探索,重新匯合了過來。
白臉青年也回到了我們身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下來的,我分明記得那上面沒有可以綁縛繩索的地方,之前一直都是由他拉著繩子來當木樁用的。
“鼠群不在這邊?!鄙倥紫冉o出了探索結果,“我觀察過它們的行動方向,它們并沒有要往這邊來的意思?!?p> “其他勢力大部分已經聚集到一起了,看上去他們組成了臨時的聯盟?!甭啡四樉o跟著說話,“現在他們正占據一處高地,用幾支火焰噴射器和鼠群對抗?!?p> “只是火焰噴射器嗎?”一身黑似乎很在意這個問題。
“目前只看到他們動用這個,是不是還有其他后手還有待觀察?!甭啡四樉o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想他們掌握的有效手段應該并不多,這一次的變化太多了,除了淮水流棺之外,幾乎所有的事情都產生了變化?!?p> “葬教之地正變得越來越危險。度哥兒,我們謹慎一點,從長計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