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貴老師押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講起了往事:
其實,要擱現(xiàn)在,那不是個事兒,真的不是個事兒!
那時,我和你嬸子都是由各自的村委會上推薦來小學(xué)堂里教書的老師,那時候,也就像你這個年紀(jì),我十九,你嬸子十八,花兒一樣的年華。按理說兩個人互相愛慕一下應(yīng)該算是正常吧?可是,那年月,我們可不敢。那時,我們兩個人只是在心里暗自互相喜歡著,從來就不敢有什么表示,更別說什么別的了。
我們就這樣在心里互相愛慕著,可也巧了,那天,是我的生日,因為我從小母親就死得早,少有人關(guān)心,更沒有人會記著這個日子。每當(dāng)這一天,我就會莫名其妙地傷感一陣子,一是感嘆母親的過早離世,二是感嘆自己的命苦,沒有人關(guān)心疼愛。你嬸子看在眼里不知不覺就動了惻隱之心。那天,她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碗白面,偷偷地在她的煤油爐上給我煎了兩張白面餅。白天人多她不敢給我送,到了晚上都熄燈了,她悄悄地溜進了我那屋里,從懷里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兩張白面餅,餅子里面一個是油鹽蔥花,另一個里面裹了一層白砂糖。我聞著那餅子的香味兒啊,心里甭提多高興了!我接過那兩張香噴噴的餅子,忍不住咬了一口咸的又咬了一口甜的,啊吁,那個香、那個甜呦!真好吃!我一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白面餅子。那年月,在我的記憶里,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幾次白面,那天,那餅子的那個香呦,至今都讓我回味無窮。
我把那餅子遞到她嘴邊讓她也嘗一口,她咽了一下口水,搖了搖頭。那會兒,她面若桃花,嘴角上揚,脈脈含情,一雙烏黑的大眼晴忽閃忽閃地望著我。我看著她那嬌羞的面容,激動得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當(dāng)時,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把手里的餅子往桌子上一撂,就一把抱住了她......那天,我忍不住親了她……
從此你嬸子就跟定我了。哪知,這事很快就讓她兩個哥哥知道了,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她跟我好,說什么“丟人現(xiàn)眼”“傷風(fēng)敗俗”,其實他們是另有打算早就給她尋下了個“好人家”。
她爹和她哥死拉硬拽把她拖回去鎖在了家里,不讓她再出來教書。在他們看來,女孩子尋下個好人家比教書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你嬸子偏偏是個烈性子,她尋死覓活都不肯答應(yīng)那門親事。她說她就是要嫁給我這個沒娘的窮小子,今后吃糠咽菜她都認了,那家過得再好她也不嫁!
我那時也是年輕氣盛,扳斷了她家的窗戶欞子救出了你嬸子。
我們倆一路小跑離開了村子……
路上,我們停下來歇腳,我問她“我們?nèi)ツ睦???p> 她說:“我聽你的,越遠越好。”
我也信誓旦旦地說:“就是,走!哪里黃土不埋人?”
我們一邊走一邊商量著,一路到了少有人煙的HLJ......
周善貴老師講著,喝著;喝著,講著。不知不覺已過了七分醉意。他講得淚流滿面,聲淚俱下。
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飛快地抹了一把眼淚,破涕為笑:
“回想起那時,真是花一樣的年紀(jì)啊,那時,你嬸子的臉就像剛煮熟的雞蛋清兒一樣,白白的,嫩嫩的,柔軟、滑潤、閃著亮光,可如今轉(zhuǎn)眼就變成了老樹皮了......”
周老師說著,“嘿嘿”地笑了,眼睛里卻含滿了淚花。
唉,那個年月??!
“看來,您也是個多情種!”
趙金元也笑了,和他開起了玩笑。
“哈哈哈哈,我也是人哪!我也年輕過。”
突然,他借著酒勁兒自編自唱地大聲唱起來:“我們年輕過,我們相愛過......”
靜默定慧
“老秀才”也有轟轟烈烈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