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眼睛瞇起,幾乎成了一條小縫。他從上到下審視了一遍陸維的穿著,最后將目光定格在陸維的臉上,“小伙子,看不出來還是個行家啊,哪弄出來的?”
“老鼠貨,難出的好東西。”
陸維手指朝上指了指。
意思是她自有正規(guī)貨流出的門路,心照不宣。
“300克林?!崩习彘_口。
克林是整個帝國通用的貨幣,在帝國的任意領(lǐng)土都能夠通用。更魚龍混雜的地方比如混亂域的暗市,各種來路不明的財產(chǎn)物資甚至人口交易,用的則是另外一種更加保險的虛擬電子貨幣交易。
不過,對于普蘭內(nèi)這種級別的黑市來說,通用貨幣足矣。
陸維皺眉,對老板開的價格不是很滿意。
在她印象中,2級軍用興奮劑的官方價格是600克林,一般是有價無市,黑市里也至少能夠賣到700克林一支。
雖說她單出,價格會打些折扣,但是目前他們正缺錢,總要討價還價一番。
“兩支700克林,要現(xiàn)金,否則免談?!标懢S道。
老板摸著自己的大肚子,手指敲著柜臺,瞇眼一笑,答應(yīng)了。
這筆生意他起碼能賺八成。
以前流到黑市里的軍用興奮劑也不是沒有,只不過這兩年因為海安城的駐軍大量遠(yuǎn)調(diào),能流出來的2級貨也越來越少。偶爾出來的幾支,也都是保質(zhì)期邊緣的貨。
陸維手里這一支,生產(chǎn)日期是三個月之前,算起來還剩下有兩年多的保質(zhì)期,按照現(xiàn)在的市場價,一支起碼能夠賣到1000克林,還不愁賣不出去。
錢貨兩訖后,陸維直接離開了藥劑店。
老板盯著陸維的背影,似有所思。
光線幽暗的藥劑店后,走出來一個高個男子。
高個男子容貌平平,屬于人群中一眼看過便忘的類型,他體型并不魁梧,與藥劑店老板比起來,甚至可以稱得上瘦子,但是渾身肌肉勻稱,沒有一絲贅肉。
這種人看著不強(qiáng)壯,爆發(fā)力往往十分可怕。
他眼中盡露譏諷之色,“尤胖子,給隋家當(dāng)了這么多年狗,是不是早已忘了怎么捕食,連小蝦米都吃不動了?”
尤老板并不動怒,又給自己續(xù)上一支煙,“你大老遠(yuǎn)從東大陸趕來,不會只是來嘲諷我的吧?小蝦米也值得你特意放火燒垃圾站替他們擦屁股?別以為我不知道,垃圾回收站失火這種‘意外’,也只有你干得出來。”
高個男子冷哼一聲,“這幾個小子腦子不好,運(yùn)氣倒是不錯。那個帶頭的,上頭花了大價錢讓我盯她一年,干完這票我就收手?!?p> 尤老板吐出一個煙泡,笑瞇瞇的,“明白了,這是當(dāng)了‘潮汐’的狗,吃上了牛肉,就瞧不起吃豬肉的。”
高個男子又哼一聲,“再不濟(jì)我也不會累及子孫,一個人當(dāng)狗還讓子孫后輩都當(dāng)狗。陸宋兩家交惡以來沒少在恒河域給對方使絆子。海安城的駐軍調(diào)去兩年了,也該輪到你兒子上戰(zhàn)場了吧?”
這話似是戳到了尤老板的痛處,尤老板沉默了幾秒,才又咧開一張嘴,“西線戰(zhàn)事膠著,蟲族一日不退,陸宋兩家不至于真的撕破臉,戰(zhàn)不戰(zhàn)還兩說。這小家伙武斷寡謀,又懷有婦人之仁,你這一年未必能好過到哪去。胡圖,你有命活過這一年,再來說這些吧?!?p> 名叫胡圖的高個男子混不在意,打開黑白電視下壓著的小木柜,熟練地抽出一瓶白酒,“入了這行,生死都是命,我認(rèn)!我無妻無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有什么牽掛,死了無非是以后每年沒法再喝這口春燒。”
他一口咬開瓶蓋,猛抽一口,立刻皺眉瞪著尤老板,“尤文,最便宜的酒你也摻水?!來的要是老班長,一定狠狠踹你!”
尤老板還是笑瞇瞇的,“知道是你要來,特意摻的。”
......
陸維從藥劑店出來以后,羅格與宋三已經(jīng)在路邊等她。
“老大,我們找了好些地方,這里的房子都太貴了,最便宜的一個月都要一千克林,而且還得錄入身份信息才肯租。”
羅格牽著宋三一臉愧疚,沒有完成老大交待的任務(wù)讓他很自責(zé)。
垃圾星沒有活人,至少數(shù)據(jù)庫里沒有。
身份信息這種東西,對于他們?nèi)齻€而言自然無從談起。
陸維“死”在三年前,她今生第一次操縱真正機(jī)甲時的一次爆炸事故。
至于羅格,陸大和宋三,也和她差不多死于各種事故。
大家都是有事故的人。
姍姍來遲的陸大倒是帶回來一個不錯的消息。
有一家房東愿意收留他們,一個月700克林租金,算是最便宜的一家,只不過位置有些偏遠(yuǎn),方圓五公里內(nèi)幾乎沒有人煙,要購置日常用品都得走大老遠(yuǎn)。
陸維覺得不方便,“海安城干材料回收的多,不行就找個垃圾場借住,要靠近黑市,越近越好?!?p> 目前四個人的穿戴還是之前在垃圾星的那套,雖然在xR07-89上洗過以后不至于黑到發(fā)亮,也已經(jīng)很舊了。
羅格在垃圾回收站套在外面的那身員工制服,也早就為了避人耳目丟掉了。
以他們目前的打扮,和垃圾場倒是相得益彰。
太陽落山以前,他們成功找到一家距離黑市三公里內(nèi)的廢品站。
“每月600克林,兩間空房,你們要是愿意,就住?!?p> 說是兩間空房,其實房間小得可憐,其中一間還是廁所改成的,實際上并不具備租房資格,自然也不需要錄入身份信息。對于廢品站老板來說,兩間本就不用的房間能換一筆收入,正符合廢物利用的精髓。陸維他們表明來意后,老板也樂得睜只眼閉只眼。
陸大討價還價到500克林,老板同意了,條件是每天有一個人輪流幫忙干活。
“里面什么都沒有,你們要住就自己準(zhǔn)備?!?p> “沒關(guān)系,我們習(xí)慣了?!?p> “不許偷廢品!”
“.....好的。”
總算安置下來了。
陸維躺在垃圾袋和干草堆成的簡陋地鋪上閉目,開始細(xì)細(xì)回想幾乎快被遺忘的藥劑學(xué)課程。
很多事她都已忘記,好在這個還記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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