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忠義白虎御麾下

　　各千總官都有自己的職司，除了張凱忠被杜文悍強制要求去休息以外，這一日杜文悍又將卓硯昭和羅百草叫到了帳下。

　　“將軍，您就放了小的吧。”卓硯昭攤手道：“眼下這鞍山驛城所有的漢子，只要還能喘氣兒的都在咱們帳下當兵吃糧了，我還上哪拉壯丁啊。”

　　“兄弟，不是哥哥我難為你，實在是你干這些活計輕車熟路??！”杜文悍跟自己人一般都不耍橫，他笑呵呵拍拍卓硯昭的肩膀說道：“咱們鞍山驛建城于‘千山古道’控扼遼南，自咱們鞍山驛往北那是經(jīng)年戰(zhàn)亂廖無人煙。但自咱們鞍山驛往南，雖然地面也不太平，但丁口還是夠多的！”

　　杜文悍這些話都是跟王可近打聽來的，他和王老頭這兩日沒事就買點小酒吃花生米，王寧兒和二小子在一旁陪著，清閑自在的很，一老一小兩人的關(guān)系也是越來越好。

　　“杜爺，海州衛(wèi)下流民甚多，上次您催的急，若此番廣行招攬，定有不少流民來投?！绷_百草隨軍以來一直和沈何管著軍需輔兵這一塊，并未立下什么戰(zhàn)功，他自覺比不上沈何與杜文悍的關(guān)系，所以一有機會就趁機建議。

　　卓硯昭聞言在旁邊囁喏兩句沒接茬。

　　“我今天叫你們二人來，是想讓你們兩個通力合作！你們一個膽大心細，一個擅言語交流?！倍盼暮沸呛堑恼f道：“此事就得你們二人來干！”

　　杜文悍見卓硯昭有些氣餒，他便說道：“你不要喪氣，咱們西邊有長寧、長勝、東勝這三個邊城堡壘。中間有六個百戶所，四十多個村寨，少說得有鄉(xiāng)民幾萬口子，你等先扮做行商摸底各個村寨，然后以高價買入各戶粗細屯糧，毛皮等御寒之物。如此多走幾番……”

　　二人點點頭，聽著杜文悍指示。

　　“往來幾番以后，村民與你等熟識，此時便以鞍山驛招募壯丁修葺城墻為由，帶年輕人來鞍山驛建城，給他們?nèi)腻X一天！?！倍盼暮防湫Φ溃骸按@一批一批漢子到了此地，走不走得了還由得他們嗎？”

　　明朝一兩銀子按銅錢成色不同，能折一千五百文至一千文銅錢，二百斤粟米也不過一兩銀子。五兩銀子都能在遼陽牙行買個黃花大閨女了。杜文悍開出這個價錢自然是足夠誘人的，只要事情一傳出去，鞍山驛左近只要能走動路的丁勇，肯定都往這跑。

　　杜文悍咂著牙花子冷笑道：“再跟他們說，老子還管飯，頓頓有肉，哈哈哈，倆月！你們也只有倆月，我要初見成效，用銀子就讓沈何派人跟著?！?p>　　這兵荒馬亂的光景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講夫子大義忠君愛國？那是純粹扯淡，大多數(shù)軍戶對于天下事的消息來源，是酒館里的評書和坊間的流言蜚語。

　　就這樣的環(huán)境，那些空喊忠君愛國的文官老爺不過是圈地自嗨罷了，更何況滿清入關(guān)時最早跪下的也是這伙人，這就是明末文人的揍性，口號和腦袋一樣磕的砰砰砰響。

　　羅百草和卓硯昭出去以后，杜文悍又把帳外的孟三兒喊了進來。王六被杜文悍派去戍守鞍山驛城墻，川軍的幾個軍頭帶人去城外興建大校場，張凱忠在養(yǎng)傷，唯獨孟三兒這個大臭嘴被杜文悍留在身邊。

　　孟三兒這人嘴不服人，除了帶兵打仗，杜文悍不放心他干別的，所以留在身邊，這天底下沒有完美的人，每個人都有它的用處。

　　“老三！我給你指個活計！”杜文悍看了看和孟三兒一起走進來的沈何說道：“你去把城內(nèi)的幾個做買賣的商戶都給老子喊過來。然后帶幾個兄弟，清點一下城里的地皮，看看有多少民居，有多少匠戶。都給老子數(shù)仔細了！”

　　“是，杜爺！”孟三兒滿面紅光的答應著，腰帶上拴著塊耀眼的銀牌子很是招搖。

　　孟三兒出去以后，帳內(nèi)就剩沈何、王可近一家三口以及杜文悍那五個走動。

　　沈何其人心思敏感，對杜文悍的一舉一動最是關(guān)注，眼下見眾心腹都有事做，唯獨沈何自己沒什么安排，他不信這鞍山驛無事可做，這種情況定是杜文悍刻意為之，他出聲道：“大哥，對我有什么交代？”

　　對沈何，杜文悍向來沒什么隱瞞，自跨出色蘊師傅的佛堂起，沈何是杜文悍最信任的一個人，他道：“此番編練新軍，營伍壯大，以我想來咱們下面這些人定會拉幫結(jié)伙！此為大害！”

　　單說杜文悍麾下戰(zhàn)兵，有從廣寧走來的四十個老卒，還有六百多被江朝棟送來的新兵，再就是兩百川軍，更有鞍山驛三百土著軍戶，另外還有四五百強募來的軍卒。雖說，一路走來沒什么大事，麾下這各系人馬都沒起什么亂子，一是因為杜文悍法令嚴苛，不論各系人馬都有人被杜文悍下令虐殺。二是因為沒什么利益可爭取。

　　但新軍一成，這情況可就不一樣了。明朝軍制，一營約三千兵馬，設千總官或游擊將軍作為營官。三邊總制楊一清的《關(guān)中奏議》中多次提到，游兵營千總官指揮賀仁、奇兵營千總指揮楊克敵?？梢姵苫⒑胫?、正德、嘉靖四朝兵制嚴整，至少秦軍的戰(zhàn)斗力和員額是有保障的。

　　但明末遼東情況卻又大有不同，遼東邊將虧空員額之數(shù)，遍觀明朝一朝都沒有這么明目張膽的。

　　遼東一鎮(zhèn)，年費募兵糧餉軍械八百萬兩白銀，這種情況直至遼、沈失陷以后也沒有改觀，熊廷弼獻策言道還要加餉數(shù)百萬兩才有可能守衛(wèi)遼河西岸，這還僅僅是被動防御。

　　這具體是個什么情況呢，遼東鎮(zhèn)有千總官、參將、游擊幾百個，總兵、副總兵僅天啟一朝在遼東統(tǒng)兵者就有二三十人，而這些人所轄兵馬有多少呢？遼東本地兵加上援遼兵馬不過十萬人左右。

　　平均下來，一個千總營官不過領(lǐng)數(shù)百老弱殘兵，大明中樞不得不多置守備將軍，多封游擊、參將。將軍越來越多，缺額就越來越多，文官撈的也越來越多。大家都挺開心，唯獨亡國時要死皇帝，死百姓。這些蛀蟲，卻不過是換個主子。

　　相對比大同、宣府二地年費軍餉不過白銀七八十萬兩，卻守衛(wèi)國疆幾百里，邊關(guān)軍戶常年是家家掛白，日日服喪。

　　如此惡劣時局對杜文悍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只要他有錢、有兵甲，就可以不停的任命千總官征募兵馬。

　　沈何大事上雖無遠觀，卻懂得聽話，他問道：“這黨同伐異實乃常事？那大哥您打算怎么辦？”

　　聽這話，杜文悍面目驟然冷了下來，他說道：“老子的軍隊里只會有一個聲音，也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杜文悍！但凡有哪一個敢唱反調(diào)的！那就別要命了。一家老小也都賞給有功的軍卒做奴戶！”

　　沈何猶豫的說道：“大哥，此事，究竟得如何操作？”

　　杜文悍擺擺手，他身后跳出來兩個督戰(zhàn)隊的走動，砰的一下雙膝跪地叩首道：“義父！”

　　沈何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個胡子拉碴的漢子，只聽杜文悍道：“杜元德，杜元恪。是我新收的義子，拜見你們沈叔父?！?p>　　那倆漢子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給沈何磕了個頭：“叔父！”

　　杜文悍這五個督戰(zhàn)隊的走動是他在廣寧時自己親手挑的，這一路走來，杜文悍親自打熬這五個人的近身搏殺技巧，再加上屢經(jīng)戰(zhàn)陣，他們現(xiàn)在都是專業(yè)的廝殺漢了。這五個漢子終日廝混在一起，早已情同手足，前幾日商量好一同跪在杜文悍身前，將他拜為義父。

　　杜文悍對這個倒是不抵觸，北方江湖都是認師傅、拜干爹以后，才由自己師傅、老子帶出去坐堂。言明了三開六斬的規(guī)矩以后，杜文悍就收下了這五個兒子，以德、恪、忠、勇、智為名，定輩分為元字輩。

　　沈何看著這兩個廝殺漢不知道說什么，憋了半晌道：“起來吧。”

　　杜文悍笑呵呵的說：“明日起，我要將鞍山驛驛城中所有閑散軍戶家屬等都遷居城外，城中只留糧、米、布匹、匠戶及惠民藥局等雜物商鋪。城東、城西各建一棟三層樓的行署。主兵戈戰(zhàn)守者歸為白虎節(jié)堂，主軍法督戰(zhàn)者歸為忠義節(jié)堂。你帶元德、元恪二人搜羅忠心兵卒三十人領(lǐng)忠義節(jié)堂，總督全軍輿情，全軍督戰(zhàn)隊亦歸你節(jié)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