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鏡山回來,莫敏感冒了。
林立發(fā)來了幾個信息,說最近要處理那件意外死亡的事情,等有空了再聚聚。莫敏也懶得告訴他自己生病的事情,因為懶,她也決定向?qū)W校請幾天病假,安安靜靜地在家里呆著。
早上,莫敏一邊死勁地擦著鼻水,一邊吭哧著去廚房準備為自己弄點早飯,卻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擺好一個小瓷鍋,打開鍋蓋,一股香甜的味道彌漫開來,正是莫敏剛剛想做的芹菜瘦肉粥的香味。
莫敏坐了下來,朝著墻上望去,竟然沒有,那張應(yīng)該存在的便簽竟然沒有出現(xiàn)在墻上。她有些失落,喝進嘴里的那口粥便變了味道,怎么也吞不進去。
電話在臥室響起,莫敏放下碗筷,沖了過去。
“你好,我們這里是……”莫敏有些無奈地掛斷了電話,失落感更加強烈。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么失望,這么多年來,她難得請病假,即使生病了也會撐著去學(xué)校,當然不是因為過于敬業(yè),而是生病時一個人在家會讓她覺得自己像被遺棄的羔羊,時時哀嚎卻沒人傾聽!學(xué)校,至少還有那些孩子察言觀色,表現(xiàn)得特別聽話特別貼心!
電話掛斷,寂寥又像條毛毛蟲鉆進她的心里,她干脆坐到了陽臺上,拿起水壺朝著窗臺上的那些花兒噴灑開去。
屋內(nèi),電話又一次響起。
莫敏繼續(xù)澆著花,和花兒聊著天,讓花兒去聽那持續(xù)著的電話鈴,告訴它們那都是些騷擾電話,讓它自生自滅吧。
電話卻沒有想要自生自滅的想法,依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孩子一般,唱起來沒完沒了。
莫敏看著一盆盆綠蘿已經(jīng)被洗得干干凈凈,心里也舒暢了些。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感覺鼻子也通了許多,原本沉重如暮鼓的腦袋好像也輕松了些。
難道感冒君被這持續(xù)的電話鈴聲給趕走了嗎?她覺得應(yīng)該去看一看那個倔強的推銷員到底是誰,也許可以和他好好地聊一聊,告訴他什么叫有技巧的推銷!
反正假也請了,這感冒也開始好轉(zhuǎn)跡象不需要躺床了,閑著也是閑著,抓個人來免費聊天也好!
“喂,你好!”
電話那頭竟沒有聲音,只聽到一個綿長的嘆息。
“你好,請問你找我嗎?”
莫敏覺得自己也挺好笑的,打的明明就是自己的電話,怎么可能不是找自己的。自從遇到林立后,莫敏就覺得自己的智商退化得很快,有時候,一個簡單的事情也會被搞得很糟糕。就像那天在鏡山,林立抱緊她的時候明明可以說一聲謝謝立即把那擁抱甩開,卻非要停頓那么久才像觸電般跳開,明明可以告訴林立自己該回家了,卻傻乎乎地又陪著林立在鏡山的山路上走了那么久。要不是走了那么久,也不會走到大雨突至也沒處躲藏了,那么也就不會有這么一場重感冒,現(xiàn)在該在學(xué)校里和孩子們又說有笑了,哪里會獨自呆在家里接一個奇怪的電話!
“你真的不在乎那個無辜的女人嗎?”
對方說話的聲音很低,而且慢得很,讓人覺得那不是一個人在說話,而是一部舞臺劇的幕后音。
當然那幕后發(fā)出聲音的一定是面目猙獰!
“什么女人?什么無辜?你在說什么?”
“看來帥哥的擁抱的確有顛倒黑白的效果啊。”
這句話還是極輕極慢地說出來的,莫敏卻全身緊張起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想要知道我是誰,先得問清楚你自己,你是誰?“聲音突然尖銳起來,緊接著,電話掛斷,世界一片清明。
莫敏的心里可不安靜,這個男人,看起來很了解自己。昨天她和林立去鏡山,應(yīng)該沒有人知道,怎么可能就被那人看到了林立抱她的情景。還有,他口中說的”無辜女人”……
“無辜女人?”
莫敏跑到電腦旁,打開城市論壇。
那個神秘人的對話框又跳了出來,里面已經(jīng)有了好幾句話,但每句話都是一樣的:“難道你真的不在乎那些無辜女人的生命嗎?”
莫敏深吸了一口氣,在電腦旁坐下,敲起了鍵盤。
“你到底是誰?剛剛的電話是不是你打來的?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么?”
屏幕上一片安寂。莫敏卻明白著,那個人一定就在網(wǎng)絡(luò)的另一端。他只是在等著自己耐心用完,等著自己崩潰,等著自己一步步走進他設(shè)下的圈套,像一只可憐的小羊羔在終于信心崩潰后主動地走進獵人的陷阱!
“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是誰?!?p> 莫敏打出這句話后有些后悔,她哪里知道對方是誰,對方倒是對她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誰知道這句話還是起了效果,對話框里出現(xiàn)了幾個字:呵呵……
“你說你在乎著那些無辜女人,可是,你卻在這網(wǎng)絡(luò)上跟一個陌生人呵呵,你也只不過是在看戲而已!”
莫敏決定把話說得越難聽越苛刻越好,這樣也許還能刺激著那個神秘的人失控,從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屏幕上并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莫敏卻已經(jīng)情緒激烈,又在鍵盤上敲出:“你對我好像很是關(guān)心,但是真正的關(guān)心,是一種不去騷擾別人正常生活的關(guān)心,是一種基于尊重的關(guān)心,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在偷窺我,這是一種犯罪。”
打出這句話,莫敏的臉有些發(fā)燙,她和林立的擁抱是正常生活嗎?
對方依然沒有聲響。莫敏有些泄氣,轉(zhuǎn)眼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機,干脆找到剛剛的那個號碼回拔了過去。
“您拔的電話是空號?!?p> 什么,空號?
一定是剛剛太激動翻錯號碼了!
她又次查看聊天記錄,只有兩個號碼,一個是一開始的推銷電話,只有一次的使用記錄。另一個顯示的是使用兩次的號碼!看通話時間,自己根本沒有撥錯!
我又在做夢嗎?
莫敏把手機放下,轉(zhuǎn)向電腦,電腦上那個對話框依然在著,那兩個呵呵極其突出,像惡魔的兩只眼珠正一閃一閃地盯著莫敏。
莫敏剛將手放在鍵盤上想打幾個字出來,那對話框卻跳出了一行一行的字來,每一行都是一樣的:我知道你是誰!
這一行行字,以極快的速度反復(fù)地出現(xiàn)著,很快就霸占了整個屏幕。
莫敏感到莫名的寒冷,心底的恐懼像無孔不入的秋風(fēng)將她全身裹挾住,來不及去關(guān)機,莫敏站起來,將電腦的電源插頭猛地拔下,身子已經(jīng)跌坐在電腦椅里,不停地顫抖。
她的左腦,不可遏制地疼了起來。她用手去敲打,毫無作用。她將頭放在桌上使勁地往桌子上抵,也沒有任何效果。她站起身來,趴到床上,用枕頭將頭完全地蓋住,那疼卻更加劇烈,穿透了枕頭,在空中跳了一個回旋舞,又鉆進她的身體,直接從頭頂蔓延到了整個身子。
她痛苦地又從床上爬起,抱著頭挪到了衛(wèi)生間,拿著蓬頭就朝自己的頭上噴。溫?zé)岬乃畯乃念^上落下來,落在雪白的瓷磚上,很快就形成了一條白晳的水洼。頭發(fā)早已經(jīng)濕透,甚至于上身也全都濕透,但那劇烈的疼一點也沒消失,反而變本加厲,將她的四肢都變得麻木起來。一陣暈眩中,她撐著自己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到電腦前,摸到放在桌上的手機,拔了一個電話:“頭好疼!”
那邊說了什么,莫敏沒聽到,她甚至于不確定自己到底拔打的是誰的電話,她的腦海里一片模糊,她想要將自己送到床上去,可是,腳卻一點也不聽使喚,不僅僅是腳,所有的部位好像都不聽使喚。她聽到咚的一聲,眼前終于一陣黑暗,什么都沒有了。
莫敏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自己的那張床上。
她聽到廚房里有聲響,走過去,看到林之正在那里忙著什么。
“醒了?你都睡了好幾個小時了。醫(yī)生來看過了,說你這是職業(yè)病,頸椎發(fā)作,沒什么大事,注意休息就好?!绷种贿呎f著,一邊繼續(xù)著他廚房里的忙碌,“我煨了點粥,馬上就好吃了?!?p> 莫敏回過身,找到手機。手機的聊天記錄里,多了林之的通話記錄,那么,自己拔通的竟真是林之的電話?
粥端了上來,甜甜的谷物香氣,莫敏這才覺得自己餓了。
“吃完飯,你好好休息?!?p> 林之把這些話得就像一個普通的丈夫?qū)ι≡诩业钠拮诱f的一樣,這讓莫敏有幾秒的呆滯,什么時候,她們倆的關(guān)系恢復(fù)到了普通夫妻的模樣。
沒等莫敏回過神,林之已經(jīng)拿起桌上的鑰匙:“我那些客人還在KTV唱歌,我得過去了。有事,你打我電話?!彼麑⑹稚斐鰜?,摸了摸莫敏的額頭,又探過頭來,似乎想要吻一下莫敏,莫敏往后縮了一下,他便回過身,笑笑。剛走到門口,他又回過來,從包里拿出一張碟片,放在碟片機里,立即,整個屋子全都是幽雅的古琴曲了。
“前幾天陪客戶買東西,看到這張碟,想到你應(yīng)該喜歡。”他再也沒多說什么,拉開門走了。
莫敏聽得出此時播放的正是那一曲《天風(fēng)環(huán)佩》,此時,天外來一陣風(fēng),一定能讓我清醒過來。
莫敏低嘆著,喝起粥來!
釘!
是短信的消息,屏幕上出現(xiàn)一行字:等你打通這個電話,你就可以知道李小樂的消息了!
發(fā)出短信的號碼,的的確確就是那個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