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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此刻正好

第九章 不是因為愛

我們此刻正好 黎馥 1506 2019-09-29 16:54:35

  后面,一來二往,喬琦和溫馨越來越熟絡(luò),隔三差五都會去溫馨家蹭飯。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美蘭和喬琦存了對方的電話,喬琦到溫馨家吃飯都不用通過溫馨了。每次吃完飯,喬琦那刻薄的嘴里總能舌燦蓮花,變著花樣頌揚美蘭姐姐,讓美蘭姐姐喜不自勝。

  然而,真正讓兩人關(guān)系走到更近,卻是三個多月后的一天。

  那天,喬琦從陳鳳儀那兒聽說,重病臥床的父親準備立遺囑,想見喬琦。陳鳳儀急著把喬琦從國外召回,為的也就是這一刻。

  “你去告訴他,同樣是子女,遺產(chǎn)你也要?!标慀P儀用一慣的命令式語調(diào)交代。

  喬琦只管坐在一旁翻著汽車雜志,似是沒聽見。

  “你還要這樣愚蠢下去嗎?”喬琦的非暴力不合作讓陳鳳儀大為光火,她一把奪過喬琦手里的雜志,重重摔在地上。

  “自己賣不了錢了,現(xiàn)在是要賣兒子嗎?”喬琦也被激怒,騰地一下站起,耿著脖子,青筋立現(xiàn)。

  陳鳳儀聽完,眼睛霎時通紅,一巴掌狠狠地煽在喬琦臉上。

  “被那個男人拋棄,還生下他的孩子,你覺得是因為愛嗎?不是,是因為恨!含辛茹苦把那個孩子養(yǎng)大,你覺得是因為愛嗎?不是,是因為錢!所以,去把錢要回來,也不枉費我養(yǎng)你一場?!标慀P儀瞪著血紅的眼睛吼道。

  “放心,你養(yǎng)我費的錢,我今生一定還你!”喬琦也怒目瞪回陳鳳儀。

  “就憑你?別說夢話了。給我現(xiàn)在立刻過去,鄭司機在門口等你,不然就不要回來了!”陳鳳儀每句話都是一刀。

  喬琦帶著陳鳳儀那一巴掌留下的指印,摔門而出。

  在父親的病房門口,喬琦見到了父親的妻子,他迎著她仇視、鄙夷的目光,漠然走進病房。

  病床上的父親已經(jīng)干瘦到脫型,若不是看到床頭的名字,喬琦完全無法將眼前這個干枯到脫型的人,與曾經(jīng)那個魁偉的父親聯(lián)系在一起。

  聽見有人進來,父親吃力地睜開深凹的眼睛。

  喬琦輕輕坐到床邊,緊握著父親的手,竟然無言。

  有那么多的資產(chǎn)又怎樣,還是不能掙開死神的鉸鏈;有那么多產(chǎn)業(yè)又怎樣,只是筑成藩籬隔離親人;有兒有女又怎樣,沒有一個承歡膝下。

  “孩子,你終于來啦!”父親黑如干木的臉上已看不出表情,只有深凹的眼眶里升騰出一層霧氣。

  這是他心底最疼惜的孩子,這是他最愧對的孩子,這也是他難以啟齒的孩子。

  他曾威脅發(fā)妻,如果這個孩子再出事,他將把資產(chǎn)悉數(shù)捐贈。

  他曾乞求那個他深愛過的女人,他錯了,孩子沒錯。

  他一直勤勉克制,只乞求老天憐憫賜福他的孩子。

  終于,這孩子頑強的長大了,長成了一米八幾的大小伙,雖然照片里常常是形單影只、叛逆桀驁,但他知道這孩子跟他一樣有副結(jié)實的肩膀。再叛逆,學業(yè)還是名列前茅;再桀驁,始終堅持打工自食其力。

  “爸,我來晚了!”喬琦一句話兩行淚。這是他心里曾經(jīng)放不下的重石,這是他心里曾經(jīng)最偉岸的大山,這是輕撫著他的背脊安慰他不要活在別人眼里的慈祥父親。

  是他帶他來到這個失衡的世界,又是他承受種種試圖替他平衡各種傷害。

  小學二年級之前,父親常會來看他,不同于母親的嚴厲,父親輕撫他頭的手就像外婆的一樣溫柔,更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導入他體內(nèi)。

  父親陪伴他的時光雖然短暫,但游玩后的暢快心情常常能讓他回味好久,甚至至今都記憶猶新。

  但是,有一天,外婆接他放學,牽著他穿過學校門前的馬路,一輛貨車極速沖向祖孫倆,外婆拼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推向路邊的一棵大樹后面,自己卻被撞得當場身亡,鼻子、耳朵、眼睛……全身到處都是血。

  同學的媽媽看見,一把將摔懵的他攬進懷里,擋住了身后的那灘血泊。

  聞訊匆匆趕過來的陳鳳儀跪坐在被烈日曬得滾燙的路面上,用手帕輕拭著外婆臉上的血漬,眼淚從面頰上不停滾落,夢囈一般重復著:“媽,對不起!”“媽,對不起”……

  自那以后,陳鳳儀對他除了嚴厲,更多了一層冷漠。

  自那以后,他見父親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自那以后,他轉(zhuǎn)學并且改掉父親的“梁”姓,用了外婆的“喬”姓。

  自那以后,每次再向陳鳳儀問起父親什么時候來看他,陳鳳儀會立即甩開他去做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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