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隨著凌府暗衛(wèi)調(diào)查回來的密信，一同呈給元承銘的，還有王清以送來的元承錦和胡氏的兵力部署圖。
驟然獲得如此助益，元承銘喜不自勝，將那部署圖翻來覆去的細看，時不時的圈圈點點，連日來的焦灼一掃而空。凌自寒卻是眉頭緊鎖，總覺得近日的一切來之太易過于順利，心中疑竇總覺得或有什么陰謀陷阱，一時細想?yún)s又不得要領(lǐng)。
“自寒，此事應(yīng)記你一大功?！痹秀懼钢渴饒D上的某一處，“此處將胡氏在宮中的暗線布置一一標記，其中還有我萬萬沒想到之人，胡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沒有十數(shù)年的布置做不到如此?！?p> “殿下。”凌自寒思慮再三，勸諫道，“此圖還待我再做細查，萬不可操之過急?！?p> 元承銘將部署圖放于案上，面露疑色：“你不是說消息來源并無可疑嗎？”
“謹慎為好，我會派人按著此圖去暗查，若無出入再做籌謀?！?p> 元承銘頷首；“也好，辛苦自寒了?！?p> 凌自寒安排了凌府暗衛(wèi)混入宮禁，亦有元承銘的助益，按著部署圖一一暗訪，無一錯漏，他這才安下了心：“殿下，胡氏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宮內(nèi)、朝堂皆有布置，元承錦也已投誠，我們并無必勝把握。”
元承銘踱步再三，凝眉思索：“他們現(xiàn)在按兵不動，想來是父皇還未在他們掌控之中，我們還有時間籌謀?！彼獠街涟盖?，伸手點了部署圖上宮禁內(nèi)苑的位置，眸間寒意迸現(xiàn)，“惟有出其不意，才可制敵決勝?！?p> “殿下的意思是……”
“今夜，派人將父皇寢殿旁的眼線剪除，我要入宮見父皇?！?p> 凌自寒似有躊躇：“請殿下三思，宮中危機重重，冒險前去只怕會有危險。”
元承銘已經(jīng)定了主意，抬手攔住凌自寒勸誡的話，沉聲道：“父皇雖未受制，但在胡氏圍困監(jiān)視下總是落于下風(fēng)，若要致勝，父皇必須在我們這邊?！?p> 凌自寒見他心意已定，再不勸阻，元承銘說的辦法確實是解如今困局的捷徑：“也好，陛下再偏寵，也斷不會容外戚專權(quán)，更何況元承鈺已死，不可回還，陛下只能選擇殿下你?！?p> 元承銘輕揚嘴角，眼中卻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涼意：“只要父皇在我手中，任憑胡氏翻了天，也不過是跳梁小丑，到時，就再無人能阻我前路了。”
凌自寒垂首而立，聽得元承銘的言語生出幾分寒意，這奉仙城風(fēng)云即變，不日只怕是要翻天覆地，謀劃多年，凌氏一族終于等到功成名就的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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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宮城似乎格外的平靜，這矗立百年的紅墻樓宇被覆上朦朧月紗，褪去了白日里的謹肅莊嚴，令人心生感懷。
凌自寒隱在宮墻暗處，之前雖也跟著元承銘入宮幾回，但深夜入宮卻是第一回，倚在紅墻之下看這四方的夜空，仿佛連那亙古不變的月也變的疏離荒昧，明明是夏夜，但蟲鳴皆不可聞，想來皆被這皇城的主子們喚人拈了，使得沉沉夜幕下宮城靜謐空靈，如遺人獨立，只偶有宮人侍衛(wèi)匆匆而過，腳步輕寂不敢高聲，不知是怕吵了主子，抑或是怕驚起宮城下的亡魂。
元承銘入殿已有許久，利用王清以獻上的圖，凌府和元承銘的暗衛(wèi)已將隨皇寢殿周圍的眼線一一肅清，行動隱秘并未引人注意，等胡氏發(fā)現(xiàn)異樣只怕也是明日了。
一道黑影自遠處而來，無聲落于凌自寒身側(cè)，正是南意。
“五皇子出來了，已經(jīng)自西側(cè)門出宮?！毖院喴赓W。
“陛下呢？
南意不防讀自寒有此一問，旋即了然：“殿中并無異動?！?p> 心底那一抹憂懼驟然消散，自元承銘說要入宮面圣，凌自寒便生了擔(dān)憂，連他自己都不愿去明晰啟齒的念頭，他覺得元承銘或許不會，卻又懼怕真的會。幸好……
良弓藏，走狗烹，凌自寒不是沒有想過。
“少爺是在擔(dān)心……”南意欲言又止，“……五皇子會對陛下不利？”
“他未必不敢做?！绷枳院g一冷，忽而念及驛館走水，絲縷的疑心蠶食了最后的理智，若是他，若真是他殺了云然………凌自寒眼前紛亂閃過楚霄冰冷灰敗的眼眸，父母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跡，閉目間，憶及自己多年的愧悔初心，竟生了迷惘悵然，竟不知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對是錯。
若真是元承銘，自己是否會賭上凌氏一族的性命去為云然報仇嗎？
他不知道。
他那為了保護在意的人的初心，此刻竟成了一個笑話。
南意并不知道凌自寒所思所想，只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怪異的神情，似疑惑又似陰郁，但此刻身在宮禁并不適宜久待，不得不出聲提醒：“此處并不安全，少爺還是盡快回府吧?！?p> 凌自寒聞言，再抬眸已恢復(fù)了常色，微頷首隨南意往宮外去。
待凌自寒和南意回到凌府，已是后半夜，剛?cè)敫T，北闌匆匆迎來，面目間皆是焦色。
踏入了廳中遣走下人，北闌才開口：“少爺，你進宮后不久王清以就來了，說是有要事告知，聽聞你不在，他等了片刻，匆匆留下這信就走了。”北闌自懷中拿出了信呈予。
凌自寒皺眉接過，展開了信紙細讀，未讀幾字已是遽然變色，執(zhí)著信踱步幾個來回，終是定了心神：“北闌，立刻備馬隨我去找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