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驚。
昆侖觴竟真的存在？
云然這些日子沉迷釀酒，在古籍中見過昆侖觴此酒，史書記載“魏賈鏘有奴善別水，嘗乘舟于黃河中流，以匏瓠接河源水，一日不過七八升。經(jīng)宿色如絳，以釀酒，名昆侖觴，香味奇妙”。雖古籍有載，但釀法早已失傳。
“我多年之前偶然得到一本古書，上面有記載昆侖觴的釀制方法，我研究多年才終得成品，今日就拿出來與各位品評?！?p> “今日是真的有口福了?！北娙私韵玻迫灰彩羌润@且喜，自己是個半調(diào)子，但能喝到傳說中的名酒，自然是欣喜。
侍從奉上昆侖觴，每人只一盅，云然端起細(xì)看確實(shí)如記載的絳紅如緋，輕嗅芳味奇特，云然想了許久竟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細(xì)抿一口酒味頗為醇厚，滿口生香。
“這酒勁有些大，你還是少喝點(diǎn)。”凌自寒輕聲提醒。
云然酒量不好，一向是一杯倒，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只抿幾口就放下了酒盅：“保證不讓你抬回府?！?p> 其他人皆在品評這昆侖觴，云然閑得無聊只觀察每個在座的人，雖說這雅集是不限門第，但是能入座這水榭的皆不是普通人，云然大部分并不認(rèn)識，側(cè)首問凌自寒：“義兄，在座的你都認(rèn)識嗎？”
凌自寒輕轉(zhuǎn)酒盅，笑意入眼：“自然認(rèn)識?！彼?xì)細(xì)為云然介紹各個帳子的人。
上座的自然是當(dāng)朝二皇子元承鈺，他非長子卻是嫡出，母親是當(dāng)朝皇后，一直是朝中人望最高的太子人選。
一旁的是九皇子元承錦，是個閑散皇子，母親只是庶二品淑儀。
左側(cè)第一帳的就是此次雅集主理的全公子，沒錯，他名字就叫公子。聽到此，云然忍不住笑出聲，凌自寒顧自繼續(xù)介紹，這全家上幾輩是當(dāng)官從政的，最高曾官拜正四品中書侍郎，只是到了全公子這一代再無建樹，但礙于全家曾經(jīng)的官聲和交情，在伒州城也是有名堂的人物。
剛才那個林中猥瑣男子是謝既明，伒州太守的獨(dú)子，一向是好色淫逸之徒。
云然剛救下的秦蓁，是伒州富商之女，與官家有生意來往，自然也是雅集坐上之賓。
另有一英武中年男子姓林，是自北地而來的副尉，說是立了軍功同意回伒州探親的。
還有一攜美妾佳麗同來的賈嗣興，是隨國最大布莊的老板，往來各地的布匹生意皆要由他壟斷把持。
如此一番介紹，云然不得不感嘆凌自寒的識人廣聞，怪不得他能將凌家的生意掌管得如此風(fēng)生水起。
那林副尉突然起身，他不同于其他人的文氣，自帶武人的爽朗之氣：“全公子的昆侖觴甚好，我也趁此機(jī)會奉上一樣好物，供大家鑒賞?！彼疽馍砗蟮钠蛷某噬弦粡澒按斯怯汕山硨け槔?，以昆侖神木打磨而成，木色溫潤觸手沉穩(wěn)，是上品弓箭?！?p> 云然以前也是弓箭好手，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知他所言非虛，確實(shí)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弓。
二皇子甚是有興趣，起身試了試，嘖嘖稱贊：“確實(shí)是好弓。”
林副尉欠身說道：“既然二殿下喜歡，我就將這弓送與殿下，良弓自然要配良主?！?p> 二皇子對這一通吹捧受用的很，拉著眾人一同觀賞此弓，云然對這弓很是喜歡，看著被送到了二皇子手中，只覺得很懊喪。凌自寒看著云然的神情就猜到了幾分，輕聲說：“改日我也去搜羅一把送你。”
“好，謝謝義兄?！痹迫徽诡佇Φ?。
一番鑒賞后，全公子建議大家行酒令：“第一把我們來最粗淺的，每人可吟一句與荷花有關(guān)的詩句，也可新作，吟不出的自罰一杯，可好？”
眾人皆應(yīng)，此時(shí)的云然已經(jīng)開始搜腸刮肚的回憶自己曾經(jīng)念過的詩句，努力想那些描寫荷花的詩句。
二皇子首先吟道：“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p> 九皇子沉吟開口：“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p> “一片秋云一點(diǎn)霞，十分荷葉五分花。”
“風(fēng)蒲獵獵小池塘，過雨荷花滿院香?！?p> 輪到秦蓁，她淺笑盈盈：“擁紅妝，翻翠蓋，花影暗南浦?！?p> 輪到云然了，云然絞盡腦汁才想起一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苯K于松了一口氣，不算丟面子。
如此一輪下來，并沒有人受罰，謝既明嚷著太簡單：“既然今日是賞花，不如行花風(fēng)令?！?p> 這下可難住了云然，茫然的看向身旁的凌自寒，凌自寒小聲說明：“只需要抽取一根酒籌，籌上會寫著需要做什么?！?p> 云然聽了更是擔(dān)憂，誰知道籌上會寫什么啊，若是作詩一首，那就真的要丟臉了。
謝既明先抽了一根，仔細(xì)看了看抬頭作揖道：“看來要二殿下先飲酒一杯了?！迸蹙苹I的仆從接過酒籌念道：“謝公子抽到梅花，首座者飲，找人劃過橋令?！?p> 二皇子笑著飲下一杯，與全公子完成了過橋令。
二皇子抽籌，仆從者念：“二殿下抽到櫻桃，攜妾者飲，行猜點(diǎn)令?！?p> 賈嗣興正左擁右抱與美妾調(diào)笑，無奈飲下一杯，行猜點(diǎn)令，后再抽籌：“賈公子抽到木蘭，曾從軍者飲，各舉美人名，名非花名者飲?！?p> 云然曾上過戰(zhàn)場，但此刻自然是不能承認(rèn)，九皇子和林副尉各飲一杯。
兩人再抽籌，林副尉抽到“桐花，善彈琴者飲，打通關(guān)拳。”
聽到彈琴，眾人將目光皆放在兩位女子身上，云然對彈琴一竅不通，自然是推辭了，秦蓁舉杯飲下：“這通關(guān)拳我實(shí)在不會，不如就為各位彈琴一曲，只當(dāng)認(rèn)輸了?！闭f完，她喚來丫鬟，取了琴手彈一曲，眾人皆聽得如癡。
一曲畢，酒令繼續(xù)，九皇子抽了酒籌遞與仆從：“九殿下抽到菱花，正吃點(diǎn)心者飲，行兩岐令?！?p> 正在吃糕點(diǎn)的云然驟然聽到一口嗆住，咳得面紅耳赤，好一會才回復(fù)過來，看眾人都看著自己，只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但這兩岐令……秦蓁能說彈琴一曲認(rèn)輸，自己總不能說表演吃糕點(diǎn)吧。
“這兩岐令，我并不會，不如我自罰三杯可好?！痹迫粚擂蔚男χ?，同時(shí)拼命給凌自寒使眼色，讓他給自己解圍。
“剛才秦小姐認(rèn)輸是彈琴一曲，你認(rèn)輸自然也要表演一項(xiàng)才藝?！敝x既明挑釁的看向云然，“莫非，你沒有才藝？”
云然看著他，知道他是在記恨剛才自己壞了他的好事，所以才出言挑釁要她丟臉。
謝既明看云然不說話，更是洋洋得意：“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連女子該會的彈琴、唱曲、刺繡都不會，那可怎生嫁的出去啊?！?p> 聞言凌自寒眉頭一皺，看向謝既明的眼神多了幾分?jǐn)骋猓腴_口，云然卻先開口：“我自然是有才藝的，只是謝公子真的要看嗎？”
“有才藝就快拿出來展示展示，可是別逞強(qiáng)，到時(shí)候鬧出什么笑話?！敝x既明看剛才云然的神情，心中早就篤定她什么都不會，只盼著她鬧笑話丟臉面。
云然起身走到荷池邊，俯身拔下一根長莖荷花，轉(zhuǎn)身看向二皇子：“殿下，可否借弓一用?！?p> 二皇子一直不發(fā)一語看謝既明挑釁，他覺得云然既然是凌自寒的義妹，自然不會是一無是處的女子，此刻見云然借弓，自是應(yīng)允，饒有興趣想看看她的才藝到底是什么。
云然接過弓，將長莖荷花當(dāng)做箭引弓瞄準(zhǔn)荷花池，但她豈會如此簡單的展示，云然緩緩將弓對準(zhǔn)了謝既明。
謝既明瞪大了雙眼，驚惶失措：“你，你要干嘛！”
云然嘴角微揚(yáng)，滿臉狡黠：“展示才藝啊?！?p> 驟然松手，荷花離弦直沖謝既明而去，穩(wěn)穩(wěn)插進(jìn)了謝既明頭頂?shù)陌l(fā)髻，粉色的荷花瓣盈盈飄落，襯出謝既明蒼白驚惶的臉色。
云然很滿意謝既明此刻的神情，忍下笑意揚(yáng)聲道：“我的才藝正是百步穿楊，謝公子對我的才藝可滿意？”
謝既明滿面怒意，正要發(fā)作，上座的二皇子卻撫掌大笑：“云然小姐果然好才藝。”眾人皆附和。
見二皇子贊賞，謝既明自然不敢說什么，只能附和著笑笑。
云然將弓遞上：“多謝殿下借弓。”
“剛才林副尉說良弓配良主，我覺得這話正適合云然小姐，不如就將這弓賜予小姐，也不算辱沒了這神器?！?p> 云然聞言竊喜，自己從剛才就想著這弓，此刻就真的歸了自己，也顧不上推辭：“多謝殿下?！?p> 云然捧著弓回到帳子，凌自寒看著她也是一臉驚嘆：“這么多年，你這箭術(shù)竟也沒擱下？”
“好多年沒練了，早就手生了，還好沒丟臉?！痹迫徊灰詾橐獾恼f道。
凌自寒聞言更加好奇：“沒把握你也敢對準(zhǔn)人，若是失手傷了他可怎么辦？”
云然看著凌自寒，笑得得意：“不是有你嗎？你的身份自然能擔(dān)得起我這一失手，對吧?！?p> 凌自寒一臉無可奈何，想了想點(diǎn)頭承認(rèn)：“也對?！?p> 不遠(yuǎn)處，九皇子看著云然捧著弓愛不釋手的樣子，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紅衣如火引弓颯爽的身影。
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