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既不騎馬也無轎輦,只在街上漫步,我本來以為是什么就近的去處,不成想彎彎繞繞了幾條街才到達,一道上他還頗為悠閑。
“師父,我們到了。”他上前扣門。
我立住腳跟,眼前一座偌大威嚴的府邸,朱漆大門緊閉,匾上提著“諸葛府”大字。倒也沒什么奇怪之處,只是我望著這個地方,莫名打了個寒噤。
“這是誰人的地方?”我問道。
沒等回答,開門的老頭先探出頭來,見了我們只說聲請,自己退在一旁。
我與司徒烈進入府中,他說:“這是諸葛先生的官邸,他曾教導過我,我算是他的門生?!?p> “那為什么帶我來?”
“我們從前來過來過,當時走的后門。”他笑。
我對此已經(jīng)沒有多少記憶,卻聽見一個頗為惱怒的聲音:“浩然兄怎么才來看我。”出聲的是個坐著輪椅行動不便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人長得白凈,不知怎么的,我卻看見他印堂發(fā)黑。
我不知他叫的是誰,是司徒烈轉(zhuǎn)頭來與我說:“浩然是我的字,這位是先生的孫兒諸葛明堂,我的好友?!?p> “這位莫非是丞相家的千金?”他朝我看了一眼,笑臉盈盈,神色卻有幾分陰郁。
司徒烈靦腆笑說:“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p> 他了然一笑:“原來是蘇姑娘,久仰久仰,我腿腳不便,不要見怪,快快請坐。”
我頜首算是應和,方才那股不適感又一次上涌,逼得我腦袋一陣發(fā)疼。司徒烈半扶著我坐下問我如何,喂了我一口茶。
我說:“可能剛才走了一路,有些疲累,坐會兒就好?!蹦强谙悴柩氏潞蠊缓昧嗽S多。
“姑娘若是不舒服,不如讓冷叔來看看?”諸葛少爺又說。
“多謝諸葛少爺,不用這樣麻煩,我已經(jīng)不礙事了,倒是司徒烈,你見你的好友,帶上我做什么?”每回到這里都要扯上我,我也真夠倒霉。
司徒烈說:“當初你父親被指控謀逆,先生一家也牽連其中,因是帝師,我父皇并未深究,只是奪了他的職權(quán)罰他在家頤養(yǎng)天年,所以特來找他老人家打聽些往昔舊事。”我不料他此行是為我,心頭一軟。
諸葛明堂心碎道:“還以為浩然兄專程來看我,原來來看我家那個古板老頭,嘿嘿,不巧的是他早晨出門還未回來?!?p> 我再度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那張臉有些猙獰起來,明明這是個面容俊秀的孩子,卻無端恐怖。
我低聲對司徒烈說:“既然先生不在家,咱們先回去好么?!蔽耶斦嬗行┎煌纯臁?p> 司徒烈只得起身與他告辭,哪怕行至門口,我仍察覺背后注視的雙眼,不由加快了腳步,回首再看,外頭日暮天晴,諸葛府頂空一片烏云籠罩,難怪壓得我喘不上氣。
拐了條街,不見陰霾,我舒了口氣問:“你這好友從前就是這樣嗎?”
“這話什么意思?”
“我說了你別害怕,我這雙眼生來能見些神鬼之物,以前年紀小見得多也見怪不怪,你剛才沒有留心他,我卻全都看見了,這位少爺?shù)挠√貌粏伟l(fā)黑,臉色也不大好,極是怪異,恐怕不是尋常人。我們以前沒見過面,但他看我那眼神,我心里感到發(fā)寒,他像要吃了我似的。即便走出這么遠來,我還覺得脊背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