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我已在皇宮待了六日,李公公先前曾安排我與宮中所有姓蘇的公公見面,所幸我并沒有從中找到蘇焉。
皇帝從不說案子有何進展,每日被困天祿殿,我慢慢不再哀嘆。
第七日我聽小太監(jiān)說今日是淑妃忌日,皇帝老頭要去為她祈福,現(xiàn)在隊伍就在午門,正準備出發(fā)。我沒搞明白,人活著的時候怎么不見你,人都沒了還能有什么福?然而我家不住海邊,這事也并不上心。
我換上宮裝,為趕時間遂作平常束冠綰發(fā)裝扮,又恐嚇不知事的小太監(jiān)牽了匹馬,遠遠跟在隊伍后頭。
淑妃雖然身故,但生前一直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所以這陣仗自然不會太小,幾百號人里我居然一直沒看見想找的人。
祈福之地是一座規(guī)模宏大的寺院,奈何建在山巔,道遠且長階無數(shù),大約半個時辰登頂以后,閑雜人等已被清了個干凈。
寺中眾僧出來相迎,禁軍持刀分別羅列兩側護衛(wèi),香案貢品一應俱全?;实劬従徧ど鲜A,文武百官俱都跪在原地,我則倚在樹旁打量四周。
司徒烈這家伙實在太沒譜了,先不說他的身份,單是作為一個兒子,這條命是他娘給的,老娘的忌日都不肯現(xiàn)身,這是要被史官口誅筆伐戳脊梁骨的。
嗯,我決定從現(xiàn)在起對他那點歉疚都不是事了,既然他這么沒良心,我還是老老實實待宮里頭的好。
然而我還沒走出三步,突然聽見身后一聲巨響,回過頭去整張香案被推翻在地,皇帝腹部中了一箭倒地不起。這情景要擱在五年前我一定拍手叫好,現(xiàn)在我卻恨不得將放暗箭的小賊揪出來一頓暴打,皇帝大事都沒給我辦成,你弄死了我咋整?誰來賠我一個真相?
百官紛紛涌上石階,鬼哭狼嚎不絕,隨行御醫(yī)已經開始診斷皇帝是死是活,禁軍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我眺望周遭一圈,見人還未跑遠,便一把奪過護衛(wèi)手中的長弓,向著他所在地發(fā)了一箭。
小侍衛(wèi)愣愣的望著我不知所措,一看就是被嚇壞了,我無奈道:“還傻看我干嘛,刺客中箭了,去抓刺客呀。”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朝我指的方向飛奔,這幾個禁軍果然還還是太嫩。
我彎腰拾起丟在一旁的天縱想要離開時,卻被一支箭鋒擦過發(fā)冠,碎裂的銀冠連帶一縷碎發(fā)飄飄悠悠落在我腳下。
長發(fā)于我起身時散落,我回頭見逆光處,持弓那人騎一匹白馬安然立在那處,四目相對,那雙眼清澈明亮。
我靜靜凝望了他片刻,昔日粉雕玉琢的容顏終于長開,依舊精致,只是天真不再,陰郁掩蓋了少年應有的風采。
最后我顫抖著問:“你,是……司徒烈嗎?”但遲來的失落最終蓋過了驚艷與欣喜。
他面無表情,慢慢舉起弓箭,箭矢這一次對準了我的腦門,他咬牙切齒:“哪里來的賊子,竟敢傷我父皇!好大的狗膽!”
“我不是賊子,我是……蘇淼淼,你還記得我嗎?我,蘇淼淼!”我朝他的方向走了兩步。
“站住,蘇淼淼,想不到五年以后,你還是沒有死心?!彼种械募职l(fā)出,這次落在我身前,阻斷了我的腳步。
“你懷疑是我嗎?”我突然就來了氣,不知為何對著這張臉這個人,我并不希望他懷疑我。雖然他過去曾討厭過我,雖然也回不到過去,但是我就是這樣希望。
他的聲音比這料峭春寒還要冰冷,他說:“兇器就在你手中,你叫本王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