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誰是紅顏(自古紅顏多薄命,不堪更是無家女)
他耐心耗盡,開始叫門,聲音越來越大,就差踹門而入了,小六才無精打采的打開門。蕭寒表明身份及來意,小六睡眼惺忪,宿醉未醒,蕭寒耐心的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他沒辦法,第一次正式見面總不能就干起來,于是就壓下快要蹦出來的心在院內(nèi)繼續(xù)等。
蕭寒跟個大佛似的穩(wěn)坐如山就是不走,小六只好請出魯先生。
“蕭將軍,葉凡姑娘不在這里,請您先回吧?!?p> “那她在哪里,過些陣子就要出兵了,她總不能一直躲著吧?!笔捄筒恍胚@個丫頭能夠抗旨不遵。
“蕭公子,這不是還沒到日子嗎?”
“那我不管,她不肯見我,我就天天來,直到見到為止?!笔捄莻€臉皮薄的,但是倔起來時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然而沉睡的葉凡怎么可能來見他,因此這一等就等了整整五天,每日整兵訓(xùn)練完,他便雷打不動的坐到原三不問的院子里。
葉凡剛睡醒的時候,還有點懵。身上的傷口愈合后幾乎沒有留下什么痕跡,好像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但是胸前的紅花卻赤裸裸的告訴她,未來將身不由己。
周云翊來去匆匆,葉凡很多事情還沒有問,但總算是解開了心結(jié)。她摸著自己的嘴唇,回味著他給她的溫暖。原來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心悅于她,那她以前干的那些蠢事還不得把人家給氣死。她把臉埋進(jìn)手里,羞愧難當(dāng),但那種雙向奔赴,被心愛的人愛著護(hù)著,捧在手心的感覺,如同冬日里的暖陽,勝過春日里的甘露,滋潤著她的心田。
葉凡也不再糾結(jié)于“她”的問題,周云翊喜歡與她相處,那種真摯的情感熱情似火這就夠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美滋滋的泡了個澡,高扎起馬尾,換了身男裝,吃飽了飯,直到午后才有心思去原三不問逛逛,順便重新整理出自己的隨身小包。
蕭寒正在院子里端坐看書。為了給葉凡留個好印象,他每天青綠色錦衣華緞,束發(fā)玉簪,牡丹荷包,白玉腰佩,指上玉扳,手握傲霜,端的是公子如玉,貴氣才俊。
但是在葉凡看來,這個人怎么打扮的跟個花孔雀似的。
“吆,蕭二公子大駕光臨,令小舍蓬蓽生輝啊!”
期待已久的聲音終于出現(xiàn),蕭寒瞬間心跳加速,眼前的人比之前又瘦了一圈,個頭也長高了不少,一身男裝襯的人英氣颯爽,神采奕奕的雙眸下,笑魘梨窩,如桃花盛開,直接撞入他的心扉,香溢不散。
葉凡才跟他見了兩面,每次他表現(xiàn)的不是幼稚就是呆傻,她哪知道他這番癡念。
“嘿!你發(fā)什么呆呢?”
不待蕭寒回話,小六急哄哄的趕來:“小凡,你可來了,蕭將軍都已經(jīng)在這兒坐了五天了。轟~呃不,請都請不走?!?p> 小六的話驚醒了蕭寒,他這上趕著人家的表現(xiàn)太明顯了,豈非讓她拿住笑話他一輩子,那可怎么行。于是他慌忙裝腔作勢,掩蓋自己的心思。
“咳咳,陛下旨意要你跟著本將軍,你一個小小的隨軍大夫,竟然不主動拜會,是準(zhǔn)備抗旨不遵嗎?”
葉凡暗笑,這位蕭二公子出息了啊,居然都開始狐假虎威了。但是如果蕭寒真要治她的罪,也犯不著自己在這兒干等這么多天??催@意思也是想提前見個面,打聲招呼,免得日后尷尬,想到后面一段時間人家都是自己的頭兒,作為下級,她也該給人家一個臺階,也不能再隨意稱人家為蕭二公子了。
“哎呀,蕭將軍教育的是,小醫(yī)確實禮數(shù)不周,請蕭將軍大人有大量,小醫(yī)給蕭將軍陪個不是。以前蕭將軍欠的診金全當(dāng)拜禮了?!?p> 葉凡客氣,拱手作揖,蕭寒倒是氣順了不少,但是這診金的事,他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現(xiàn)在被她提起未免有些尷尬。他堂堂蕭家二公子竟然欠錢不還,還以大壓小,私?jīng)]錢財,收受賄賂,豈不是讓人拿住把柄。
“嗯,拜禮可不敢收,診金本將軍自然也不會缺了你的。我看你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那就隨本將軍去軍營報道吧。”
說罷,蕭寒便有一副要走的意思,其實他內(nèi)心非常忐忑,他不敢確定這個小大夫會不會聽他的。萬一,要是還像之前那樣,他也總不能治她的罪啊。但是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把人騙出去,總之好不容易見到人,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
葉凡扶額,她一個小大夫還要一個將軍陪著去報道嗎?但轉(zhuǎn)念一想,之前救過他,興許他也是好意,有他在幫忙打點,說不定后面行事也方便。不如姑且服從安排,見機行事。
“小醫(yī)全聽簫將軍的安排?!?p> 蕭寒嘴角上揚,要是知道將軍這么有用,他就該早些爭取了。
兩人各懷鬼胎,就這么一起出門了。葉凡馬術(shù)不精,蕭寒有心陪伴,兩人行進(jìn)緩慢,好在路程不遠(yuǎn),趕在日落前入了營。
這還是葉凡第一次來軍營,她并不了解軍營的構(gòu)架,只能跟在蕭寒身后聽令。到了將軍帳內(nèi),蕭寒召喚了軍營內(nèi)的醫(yī)官。那名醫(yī)官是個青年男子,三十出頭,長相平凡,舉止穩(wěn)重,溫文爾雅,倒是讓葉凡松了口氣。
“尉郎中,她便是陛下指的隨軍大夫,也是本將軍的朋友。陛下只是指定她跟著我,沒有具體的意旨,按理應(yīng)該由尉郎中統(tǒng)一管理。但是你看人這么小,又是名女子,就請尉郎中行個方便,讓她做我的專職大夫,不知尉郎中能否幫忙?!?p> 蕭寒如是說,真是幫了葉凡大忙,那她后面需要應(yīng)付的就是蕭寒一人了。畢竟她還念著周云翊的事。
“一切自然聽將軍安排。如果在下猜的沒錯,這位就是救了將軍的小神醫(yī)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只是到鎮(zhèn)西后,還是要先與鄭將軍打好招呼,免得有好事之徒搬弄是非?!?p> “那就有勞了。”
“多謝前輩!”
蕭寒對此人非常客氣,葉凡自然要給足人面子。這時,突然有人來找尉郎中。
原來是一個藥童,他慌里慌張的說道:“先生,陳副將突然腹痛難忍,您快去看看吧?!?p> 這陳副將是蕭寒的左膀右臂,自然很受重視,幾人不再多言,立刻前往。葉凡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時匆忙,竟忘了帶治療包,暗自惱悔。
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有人狼嚎,“哎吆,奶奶個熊!哎吆?!?p> “看著陳副將這癥狀像是脾腎虧虛、濕熱蘊結(jié),需要清熱利濕,我可以開一副湯藥。只是這癥狀可能無法很快緩解?!?p> “哎吆喂,老尉啊,我堅持不了了,啊~,他奶奶的!”
葉凡多少跟著白邈仙上了幾天道,大概聽懂了尉郎中的辨證論治,陳副將更像是得了結(jié)石,但是她治不了。
“不知葉大夫可有高見?”
尉郎中言談舉止很是客氣,直接拒絕顯然不太禮貌,葉凡只好實話實說。
“前輩,我并不擅長醫(yī)治此類病痛,但大體知道原因。確實如您所說陳副將體內(nèi)蘊結(jié)成石,只怕石頭較大,不易排出。如果能把石頭打碎,那便可輕松化解?!?p> 尉郎中若有所思,又似茅塞頓開,“哦,原來還有這種辦法。你能指出部位嗎?”
“小醫(yī)愿意一試?!?p> “哎吆,兩個祖宗餒,別整那沒用的啦,趕緊給老子治治吧?!?p> “你別動,我按按?!?p> 只聽“??!”的一聲,那陳副將差點跳起來,竟沒罵出口。
“就在這兒?!?p> 葉凡起身后,尉郎中右手結(jié)印,盤在掌心,沖著葉凡指的位置,推掌御靈。不久,只聽一聲,“風(fēng)刃,碎!”
“嗯~舒服~老尉,老子服!這個小大夫也不錯,且容老子方便方便。”
陳副將病去極速,屋內(nèi)自然一片歡聲笑語,唯有葉凡心事重重,她拿捏不準(zhǔn)這個尉郎中的風(fēng)刃是否就是周云翊中的那個毒咒,二者雖然只差一個名字,功效卻相差甚遠(yuǎn)。
“想什么呢,我們尉郎中的技法如何?”
“小醫(yī)佩服!”
尉郎中微微頷首向葉凡致敬,其真摯的眼神很難與傳說中的冥府相關(guān)聯(lián)。
自皇宮逃脫后,葉凡深知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不能輕易與人推心置腹,但是機會難得,葉凡必須想辦法探出消息。
夜間不易出營,蕭寒倒是大方的將將軍營帳讓了出來,自己巡視一夜,葉凡也受的心安理得。
此后她除了準(zhǔn)備東西,就是來往于軍營中向尉郎中請教醫(yī)術(shù),倒是把醫(yī)盲蕭寒晾在一邊。蕭寒軍務(wù)繁忙,能每天見到人,便已心滿意足,倒也相處和睦。周家的人未再露面,京都又恢復(fù)如初。期間有過幾朵黑色的蒲公英飄來,原來是陳太監(jiān)要試探她是否能回信,否則還要她抓回爐再造。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她就簡單的回了一個“無”。
宏光十三年春,北楚與西戎和談失敗,西戎再次來犯,由蕭寒帶領(lǐng)三萬蘭陵軍出征支援鎮(zhèn)西關(guān)。浩浩蕩蕩的隊伍經(jīng)過簡短而有力的誓師后便離開京都,一路向西。大軍作為支援隊伍,除了人員支持,還拉載了不少糧草和武器。
葉凡打扮成小廝樣騎馬跟在蕭寒一旁。她自從升了化靈界,耳聰目明,身輕體健,這些天又天天騎行,馬術(shù)進(jìn)步飛速。
她對蕭寒這個上級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是天之驕子,有點像周云翊受難前的樣子,不同的是蕭寒排行老二,有什么事都有他的大哥蕭凌頂著,所以他心思單純,也沒有周云翊那種洞察人心的能力。葉凡有時候會擔(dān)心這個二哈能不能應(yīng)付軍營或官場的勾心斗角和陰謀詭計。
而尉郎中也未再御靈治傷,但是他的醫(yī)術(shù)也超出了葉凡的認(rèn)知,原來此世也有人會做手術(shù),還有可吸收的縫合線,而且他不僅懂杏林之術(shù),還懂機關(guān)術(shù)法,重情重義。
蕭寒幼時打獵救了他一命,所以他便決定跟隨蕭寒十年作為報恩。秋狄遇襲事出突然,他在軍營無法隨意外出,待后來看到蕭寒身上的縫線時,以為傷口愈合良好不用拆所以就沒動,為此二人又討論了縫合術(shù)。他們的話題越聊越多,一來二往竟有些惺惺相惜。這個世界懂他們的人太少了。
風(fēng)刃原來是一種御靈的法術(shù),他可隔空生起一股極速風(fēng)暴,以風(fēng)為刀,用途多變,但是顯然與風(fēng)刃咒不同。葉凡無法御靈,只能以后再說。
西行十余日,便離了京都屬地,本是冬末蕭索,北風(fēng)吹疾,大軍還是有條不紊的令行禁止。這些天,葉凡逐漸了解了大軍的規(guī)則構(gòu)架,向蕭寒要了出行令牌解決自己的不便。路程過半,前方密林,大軍例行休整,輜重部隊安營扎寨,篝火升起,將領(lǐng)們圍坐在空場內(nèi)。
蕭寒年輕,事務(wù)安排均為左右副將軍輔佐。其中左副將陳鐵軍是個粗漢子,眉毛胡須濃重,虎背熊腰,厚嘴唇一張三句不離臟字:“蕭將,兄弟們走了他娘的四十多天的路了,累的吧啦,賊鬧心,讓弟兄們樂呵樂呵,解解悶兒唄?!?p> 這邊蕭寒還沒明白他要怎么解悶,便抬眉看一眼右副將孫琦贊。
孫琦贊抱拳拜道:“蕭將,隨軍隊伍里有幾個不錯的舞姬還很白凈可以為大伙助助興”。
蕭寒以前雖偶爾隨軍出戰(zhàn),但帶的是輕騎兵,搞得大多是突襲,一直都是短平快,而且蕭寒其實也就是一個少年,尚未經(jīng)人事。這次要運送輜重、人員等,大多還是步兵,不免有些不耐煩道:“你們看著弄吧,注意分寸和影響,崗哨絕不能松懈”。
左副將喜上眉梢,說完還不忘舔一口嘴唇:“得嘞,放心吧”。
暮色降臨,十幾個舞姬在篝火旁空場舞動起來,另有一女子在旁邊撫琴,眾人大笑說話,確實忘記了行軍的煩惱。葉凡卻吃了一驚,這突然冒出來的舞姬一個個穿衣纖薄,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這寒冷的荒郊野外起舞弄姿,不是相當(dāng)于洗凈了脖子等人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