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干柴烈火(酒助愁悵愁更深,偶訴衷腸暖人心)
毛峰出手卻停在了半空,一張熟悉的臉映在眸間,劍眉星目,唇若凝脂。
“云。?!?p> 周云翊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后抱著她回到了臥房。
路程很短,但是他身上的氣息卻在葉凡的鼻尖縈繞了很久,揮之不去。
才過去幾天,卻像離別了很多年。葉凡思慮萬千,她不知道如今該怎么面對眼前的人。
周云翊把她放在床邊,將她手里還在攥著的毛峰收到桌上,幫她脫掉斗篷,解開圍脖,脫掉外衣,然后脫鞋脫襪,再把她抱到床上坐好。整個過程他都沉默不語,動作也非常的生疏,每露出一個傷口,他的手都會頓一下。她能感受到他的痛心和慌亂。
他坐在床邊,顫顫巍巍的把她的褲腿往上撩,直到露出那雙腫脹的膝蓋,才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對不起?!?p> “對不起。”
三個字兩個人卻幾乎同時說出口,葉凡這時才敢抬頭看他,對上了那內(nèi)疚自責(zé)的雙眸。
他竟然雙目含淚。
身負重傷、病痛纏身、毒咒附體,他都沒哭過,現(xiàn)在她不過是跪了幾天,挨了幾鞭子,他就在她面前落淚了。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我不知道你要殺趙宏。當(dāng)時我也沒有什么選擇,就。?!?p> 周云翊扭過身去,調(diào)整了情緒,低聲說道:“你怎么那么傻?我怎會怪你?而且我也沒想過能殺的了他。反而是你,都是因為我的疏漏,才讓你受了這么多苦。直到現(xiàn)在,我還在后怕。萬一。。我不敢想象?!?p> 他是覺得有愧于王氏吧。他的一步殺棋,她卻亂入其中,攪渾了棋局。但是她有資格拒絕人家的關(guān)心和愧疚嗎?
“云翊哥哥,我已經(jīng)關(guān)了三不問,今后不會強出頭。而且趙宏把我發(fā)配隨軍,以后就離開京都了。那些事過去就完了?!?p> 葉凡希望能扮演一個賢人的角色,沒有能力伴其左右,便想辦法成全。
“隨軍的事,看你。雖然你救過蕭寒,但是長路漫漫,路上不免會有是非,而且鎮(zhèn)西關(guān)并非在蕭寒的控制之內(nèi),若有再差池,我鞭長莫及,離開京都是好事,但是我不希望你隨軍?!?p> “如果抗旨不遵,那我以后就是通緝犯了,我不想這樣,而且我還有事情要做,隨軍是板上釘釘?shù)氖??!?p> 周云翊低下頭,嘆了口氣,“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不夠強大,而且你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擔(dān)心?!?p> 葉凡強顏歡笑,“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dān)。所以你盡管去做事,不必受我牽累?!?p> “不對,不對,你在說什么?什么牽累?為什么這么疏離?難道你不懂我的心意嗎?”周云翊焦急的望著她的雙眼,似乎急切的盼望著從中找到肯定。
但是葉凡心情復(fù)雜,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感情,只好寬慰他:“我知道。你我有婚約在身,而云翊哥哥又是重情重義之人,我也很是歡喜?!?p> “不對,還是不對。你是不是在意姨娘的事?你是不是懷疑我對你的情誼是因為那一紙婚約?”
周云翊是個敏銳的人,很懂人心,她的顧慮被一語點破,再否認就顯得矯情做作了。
“難道不是嗎?男歡女愛,不應(yīng)該有欲望、有沖動嗎?在一起的男女哪個不是碰一下就嬌羞半天。你抱著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今天甚至還幫我解帶寬衣,但是你的眼神里除了內(nèi)疚,卻看不到一點情愫,和欲望,這對嗎?”
葉凡說的悲傷,帶著怨氣,一聽就是欲求不滿,這讓周云翊張口結(jié)舌,非常詫異。
“你?!你竟然說我對你沒有欲望?天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你還這么小,身體都沒。。”
說著他看了一眼她的胸口,氣的說不出話來。
葉凡委屈的看著他,什么嘛,誰能看出他在忍耐,還以為他沒那么喜歡,或者是禁欲之人呢。
周云翊拉著她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手指上的傷痕,“你身上的這些傷,就跟用針扎在我的心上一樣,你知道我有多痛嗎?”
他坐的靠近了些,用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手指摩挲著嘴角上的瘀痕,摸到唇邊,手指卻又劃到了中間。
屋內(nèi)的氛圍瞬間變得曖昧,葉凡情不自禁的微微張口,濕潤而溫暖的唇瓣如同火星點燃了干柴。
周云翊靠的越來越近,葉凡卻被他突然的親呢嚇得往后縮,但是身后就是墻她能縮哪去。
他在她的耳邊沙啞的低聲傾訴:“點了火,卻還想逃,你既然要看,那就看個夠。”
溫?zé)岬暮魵獯档娜~凡小鹿亂撞,她有點后悔了。
她想扭頭告訴他。不成想,一個“我”字剛吐出口,就對上了兩片涼冰冰的唇又馬上分開,如蜻蜓點水轉(zhuǎn)瞬即逝,卻瞬間驚起了波瀾。
他突然抱住了她,低頭堵住了她的嘴。他吻的熱烈,技巧卻顯得生澀,緊閉的雙眸遮掩不了他的興奮和緊張,他的身體甚至在顫抖。葉凡掙扎了一下,想跟他說話,但卻被他抱的更緊了。
她的衣服很薄,香肩半露,胸口微敞,酒后的身體如著了火一般。一種奇妙的感覺涌上心間,她的腦袋一蒙,竟情不自禁的張嘴舔了一下。
周云翊瞬間如被電擊睜開雙眼,四目相對,葉凡的小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碧波般的雙眸柔情似水,正癡癡的凝望著他。他呼吸漸粗,抱緊了她的腰身,輕托她的脖頸,深深的吻了進去。多日的擔(dān)憂和思念終于找到了釋放的出口,壓抑許久的情感如奔涌的洪水般洶涌的似乎想到達所有的角落,吸取全部的味道。
突如其來的熱烈,讓葉凡剛醒來的醉意又重了七分,多年的疲憊和孤獨在這一刻漸漸遠離,她像一個流浪了很久的孩子一樣終于找到了家,安心的貪戀著這一時的溫暖,沉迷于此無法自拔。
良久,周云翊終于松開了她的唇,將她的頭埋在他的胸口。葉凡貪婪的呼吸著他的氣息,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令人著迷,這不是夢吧?若是夢,他的唇怎么會那么涼?若不是夢,又怎會令人沉淪其中不愿蘇醒。
“葉凡,你先別睡,我要去大漠了,要好長時間見不到,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葉凡確實困了,那個綿長的吻已經(jīng)讓她半夢半醒,但是他的情話濃密而香甜,沖散了這些天的陰霾,她也舍不得睡過去。
“你怎么會懷疑我的心?你知道我已經(jīng)等了你十三年,有多難熬。最早見你的時候,你才那么小,雖然知道你還在睡覺,但是我每年都想去看你。因為我從小就知道我們的婚事,在我眼里,我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會如同我的父母一樣。所以你一直都是不同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當(dāng)我知道你醒來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你長得越來越漂亮,變得越來越聰明,我甚至想把你直接帶回家,這樣就能天天看到你。但是有一年,我出了點事,沒能去看你,誰知道你竟受了重傷,生死未明。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從此以后,我特別容易生氣,直到那天再次遇到你,可是你卻不認識我。因此犯了錯,挨了罰。”
葉凡迷迷糊糊聽見挨罰,喃喃問道:“犯了什么錯挨罰啊,是不是嫌棄我要退婚?”
周云翊揉揉她的頭發(fā),氣呼呼的說道:“才不是,那時候你的心里根本就沒有我,我還以為你喜歡上了別人。”
“???”葉凡困的已經(jīng)理解不了他的話,就是覺得奇怪。
“后來你竟愿意舍身救我,還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我才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大錯。我們家有很多仇敵,你那么小,我又不能把你接到我家。所以只敢晚上偷偷摸摸去找你。你做了好多奇怪的事,我覺得特別有意思。。?!?p> 周云翊后面說的話,葉凡只聽進去一半兒,她的另一半心思全在周云翊的胸口。她蹭啊蹭,總覺得那衣服特別的礙眼,然后就用手指摳啊摳。
等周云翊發(fā)現(xiàn)時,她已經(jīng)摳出來一方天地。她用灼熱的臉龐貼上他冰涼的肌膚,用他的衣襟搭了個小窩,鉆進他的味道里,睡了過去。
“。。?!?p> 周云翊無奈的嘆了口氣,幫她躺好,墊了枕頭。
葉凡睡的香甜,修長的脖頸光滑白皙,若隱若現(xiàn)的層巒上鎖骨分明,紅線系著的狼牙墜靜靜的躺在溝壑里,令周云翊的呼吸越發(fā)的粗重。那幾道刺眼的鞭痕,驅(qū)使著他劃開她的衣襟查看深處的傷痕。
“這就控制不住了?”
周云翊沒有理會來人,但是也停下了繼續(xù)探查的欲望。他幫葉凡整理了散亂的頭發(fā),蓋了棉被,仔細掩好了被角,坐在床邊靜靜的望著沉睡的人。
“葉姑娘長大了,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主子心動了。心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求不得,放不下?!?p> “影,你沒事做了嗎?”
影自顧自坐下,悠悠的說到:“跟著主子就是我的事啊?!?p> 周云翊斜了他一眼,“黑騎軍明日出發(fā),都安置妥了嗎?你跟著我做甚?”
“主子忘了,你教過我,要善助人,善用人,那些事情他們做就行了。”
“胡鬧!大軍拔營是說話的事嗎?你一個統(tǒng)領(lǐng)若不現(xiàn)身,不怕軍心不穩(wěn)?”
“主子出現(xiàn),軍心自然穩(wěn)。”
周云翊雙眼微瞇,隱有微怒:“你在教我做事?”
影收起先前的不恭,跪伏在地,低聲應(yīng)到:“影不敢,是影僭越了?!?p> “起來吧,給誰看呢。從小到大,你僭越的還少嗎?我就是想待會,再看看她。”
周云翊輕輕的摩挲著葉凡的臉龐,仿若捧著一個精美的寶物,不忍放手。
影起身跪好,“主子,影有惑?!?p> “講?!?p> “葉姑娘身上疑點重重,為何葉宗師不做追究?”
“喪子之痛刻骨銘心,葉凡能重獲新生,夫復(fù)何求?”
“那么,主子又為何擔(dān)心?”
周云翊沉默了片刻,在葉凡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她這么愛睡覺,要是哪一天不想醒怎么辦?”
“。。。”
葉凡這一覺睡了五天五夜,葉逍遙得知她的傷勢后便偷偷的留下守到她醒過來。
她沉睡的時候,整個人便如同死過去一般,僅有極緩慢的心跳和呼吸提示著她還活著。睡夢中,她又回憶起一些往事。
那個時候扮假小子的葉凡還跟著李鐵匠屁股后面磨器械呢。
。。。宏光十年京都
“哎,李師傅,你再幫我改改唄,圖紙我都畫好了。”
“一邊兒去,沒看我正忙著嗎?”
“李師傅,幫幫忙吧,我這兒急著用呢!”
“著急啊,著急找別人兒啊,切!”
“。。?!?p> 葉凡現(xiàn)在最著急的就是止血鉗了,改了四次還是不對,家伙式不對手干不了活?。]辦法,葉凡只好咬咬牙。
“這次我漲到一百兩,頂您老干倆月的活了!”
“你這個小毛孩還真不死心,我再看看。咱們可說好了,我可是按著你的圖紙做,不合適賴不著我!”
葉凡心里直罵,唯利是圖,無商不奸也。
過了沒多久,葉凡又追著李鐵匠到了大街上。
“哎,李師傅,你等等我,這個還是不對,還得改?。∵€有先前我那把剪刀生銹了,這還怎么用?哎,別走?。 ?p> 葉凡仰天長嘆,好難啊。
“。。。”
鐺~鐺鐺~
葉凡聽見不遠處鳴鑼開道的聲音,每當(dāng)這時,她都會好奇的登上溢香齋二樓靠窗的地方看熱鬧。今天的人比較多,靠窗的位置只有一個空位。桌子的對面坐著一個怪人。
此人一身黑衣,身上沒有任何的裝飾,也沒有攜帶任何的兵器,二十出頭,高扎馬尾,臉上的線條棱角分明,目光冷峻,殺氣騰騰,桌子上卻只有一盤點心。
葉凡猶豫了片刻才上前詢問:“請問這里有人嗎?”
那個人似乎沒想到會有人跟他說話,有點吃驚,卻沒有說話。
葉凡沒的選擇,只好厚著臉皮又問了一句:“這位大哥,在下能坐這兒嗎?你要是不說話在下就當(dāng)你是同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