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的小記者,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給我添堵,看我怎么收拾你!”
深夜,位于風辰集團大廈32層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總經(jīng)理助理陳生一邊不安的走動著,一邊心中發(fā)狠念叨。
眼下,集團總經(jīng)理已不被董事會信任,他這幾年主推的多元化戰(zhàn)略,收購不少文化、旅游、體育等產(chǎn)業(yè),花費高、收益周期太長,特別是海外的幾個項目更是賠本賺吆喝,表面上風光,內(nèi)部資金鏈已經(jīng)非常緊張。
董事們已經(jīng)形成意向,不再續(xù)聘,只等下個月的股東大會,正式解聘。而接替總經(jīng)理的人選,陳生打聽到消息,董事們中意他。
“還有一個月,我就能成風辰集團內(nèi)職務最高的管理者和負責人,成為人人羨慕的‘打工皇帝’!”
陳生暗自慶幸,這么多年的苦沒白吃,但離成功只差一步之遙,卻越發(fā)緊張。特別是夜闌人靜的時候,激動、盼望、不安、緊張等情緒涌來,吞噬整個身心,陳生會不由自主地小腿哆嗦,心噗噗跳,只能靠不停走動來安撫。
在這節(jié)骨眼上,對集團、對他,都不能有任何閃失。
對風辰集團而言,多元化戰(zhàn)略遇挫后,開始聚焦主業(yè)房地產(chǎn),拿下江州電器廠這塊寶地,只等拆遷完成,就馬上開工。銀行對開發(fā)房地產(chǎn)的貸款還是很積極的,資金早已到位,商品房預售許可證順利拿下也不是什么問題,到時候打個地基就能預售,迅速回籠大筆資金,以解燃眉之急。這一切的關鍵是拆遷順利完成。
對陳生而言,總經(jīng)理已處于實際離職狀態(tài),他目前負責集團的日常運維,而江州電器廠項目的推進速度,就是他向董事會遞交的投名狀和成績單。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可是,據(jù)安插在俱樂部的親信匯報,姜夔并沒有說動方覺。雖然威脅不斷加碼,但方覺也人狠話不多,安安靜靜做事,平靜地說:“我只對我手上的工作負責,如果領導覺得我做的不好,可以按照《勞動法》和單位規(guī)章辭退我。”
陳生狠狠地砸了下桌子,他恨透了。實質上,他是恨董事會的那幫老家伙們,拿總經(jīng)理的位置吊著他,都熬了這么多年了,還要再煎熬一個月;但他卻不敢這樣想,現(xiàn)在他已小心翼翼到神經(jīng)兮兮,連腹誹都擔心被董事們看穿。
所以,陳生的萬千無名之火便洶涌撲向連雨。董事會可以擺布他的命運,讓他苦等。但是,小記者連雨不可以。
陳生約見了連雨,不為別的,在董事們那里卑躬屈膝、唯唯諾諾而丟失的尊嚴,要在搞定這個小記者的時候全部找補回來。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讓你見識下什么叫雷霆之威?!标惿靡獾南胫で哪樕细‖F(xiàn)惡毒的笑。
在一家咖啡廳,二人見面。
“連大記者,久聞大名!”陳生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凌厲地盯著連雨,恭維話的語氣里赤裸裸透著諷刺。
“陳總,不用客氣,直接叫我連雨吧。雖然我的臉是比較大,但還是不喜歡別人叫‘臉大記者’。”連雨一見來者不善,便不和他正面剛,而是淡淡自嘲,以柔克剛。
“呵呵,連小姐很幽默啊。”陳生沒想到連雨非但沒被激怒,反而舉重若輕地自嘲帶過,何況他是男士,禮貌上已輸了一截,心中憤怒不禁加了一層,但也不得不調整節(jié)奏,一笑帶過,隨即正色道:“我直接說吧,今天找你來,沒別的事,只是和你聊聊風辰集團,我覺得你可能對風辰集團了解的不夠透徹,所以才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你知道風辰集團給江州創(chuàng)造了多少工作崗位嗎?每年的營業(yè)收入是多少?又交了多少稅嗎?”
陳生沒有給連雨說話機會,而是自顧自繼續(xù)說。
“風辰集團是江海省最大的民企,有23萬員工,去年營業(yè)額6400億,在全國民企排行榜上位列三甲,給地方交的稅有400多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你知道什么叫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嗎?”
陳生不屑地瞥了連雨一眼,繼續(xù)自問自答。
“風辰集團在江海省沒有辦不了的事情,政府是求著我們,哄著我們。海州市為了爭取風辰到它那兒辦廠,市長親自牽頭成立工作組,追了我三年,前些日子我才松口合作。六七十名當?shù)毓賳T排著隊要來江州市,和我洽談合作事宜。哼,也不是什么洽談,其實就是我提要求,他們記下來,回去想辦法滿足我的要求。建廠施工的時候,市長、副市長親自到現(xiàn)場督辦,解決問題,各大局一二把手貼身服務,7×24小時待命啊。你覺得,江州電器廠的事還是個事嗎?我只要一個電話,就有人來幫我解決。風辰集團就是一棵參天大樹,想來乘涼、分點果子,我們無所謂,客客氣氣招待。如果有其他目的,呵呵,真就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陳生陶醉在眾星捧月的成就感中,久久不能自拔。連雨一直平靜地聽著,見他停了下來,才輕輕一笑,直擊要害地提醒:
“政府把風辰集團當做寶貝,是因為風辰一直保持的良好的企業(yè)形象,不僅創(chuàng)造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也肯花錢回報社會,熱衷慈善,是有口皆碑的良心企業(yè)?!?p> 隨機話鋒一轉,清冷的說道:
“如果,大家知道風辰集團如今為了拆遷少花錢,而雇傭地方上惡勢力,打砸養(yǎng)老院,毆打管理人員,甚至連你們的保安隊長都親自坐鎮(zhèn)指揮,那么政府還會為你們背書嗎?還會捧著你們嗎?我就奇了怪了,現(xiàn)在的風辰集團為什么這么急功近利,恃強凌弱?還是說,風辰集團在陳總的領導下,要換一種行事風格?”
隨后又以牙還牙,給陳生普及一些知識。
“我來,也不為別的,只是想和陳總聊聊養(yǎng)老院,我覺得你了解的也不透徹。你知道俏夕陽養(yǎng)老院現(xiàn)在有多少老人嗎?你知道這些老人最需要什么嗎?”
陳生的確不知,連雨也沒指望他回答,繼續(xù)說:
“有435個老人,他們平均年齡81歲了,很多是失能、失智老人,還有的身患各種疾病。他們在那兒養(yǎng)老,附近上班生活的家人能隨時來看望,出現(xiàn)緊急情況,省人醫(yī)的急救車10分鐘就能趕到,時間就是生命啊。一時半會的,你要讓這些老人搬去哪兒?”
陳生今天本是想找成就感的,沒想到這個小記者見招拆招,現(xiàn)在竟然還疾言厲色地質問他。
“真是個嫉惡如仇、心地善良的大記者啊,看來我是小看你了?!标惿鷲佬叱膳?,開始撕破臉皮,露出兇相,“但是,你也別得意忘形,今天找你來,本想和你交個朋友,開開心心地把事情解決??磥砟闶蔷淳撇怀裕俏乙矝]辦法了!”
隨即站定,盯住連雨,惡狠狠說道:
“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了,養(yǎng)老院的新聞你播不出來!”
“那走著瞧!”
連雨云淡風輕地迎接陳生投來的目光,手插進口袋,觸碰到熱乎乎的錄音筆,它已經(jīng)工作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