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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你臻途無悔

第四十五章 奇貨可居

伴你臻途無悔 公子斯諾 4164 2019-10-30 19:45:00

  只聽周氏慢悠悠的開口道:“以前父親大人在的時候,萬事都是他老人家為咱們小輩操心。那是咱們做小輩的無能、不孝啊。如今他老人家駕鶴仙去了,咱們兩房凡事便都要親力親為了,可也要做得明白妥當,才能不辜負他老人家對咱們的愛護啊。我忝為長房長嫂,說不得了,自然要多操一些心?!?p>  周氏拿起帕子試了試眼淚,借機偷看了一下徐立嗣的臉色,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借著這個機會,把我們大房的賬本子拿過來,諫兒已是而立之年,謹兒也有大出息了,大房的事兒總不好老是讓二弟代勞啊?!?p>  “大嫂子,父親剛剛過世。這個時候提分家不合適吧?”徐家二老爺徐立嗣語氣中明顯帶著強壓著的怒氣。只見他一身斬衰重孝立于堂中,雙目赤紅,眼窩深陷,黑著臉,還真有了幾分氣勢

  周氏卻并不為所動。蓋因她是眼下徐家輩分歲數(shù)最大的人,沒人能把她怎么樣了。

  她拿著喬只不說話,拿著一條素帕子,裝模作樣的擦了半天眼睛后,才抬起頭來,正看到對面馮薌的身后高高矮矮的站著好幾個男??;又看了一眼馮薌下手坐在的徐立貞身后,是站得筆直,忙碌了一天卻絲毫不顯疲態(tài)的張鵬;再看看自己身后又干又瘦的一根獨苗徐諫,心里一陣的不舒服。半晌才開口應(yīng)道:“瞧您這話說的,欲加之罪啊。我什么時候提過分家兩個字了?我正是說因為現(xiàn)在沒有分家,所以喪事的開銷自然是公中出的。我不過是提出要看看賬本子而已。畢竟我們大房名下的田產(chǎn)鋪子也都是你們二房管著呢。親兄弟明算賬,該我們出的,一分一厘也不會少的。雖然沒有分家,可是大房和二房畢竟隔著房呢,我不會到你們東邊兒去指手畫腳,咱們西院的事兒自然也是關(guān)起門子來自己解決了。嫂子我說的可有什么不對的嗎?”

  當初是因為周氏不善經(jīng)營,又太寵溺兒孫,由著他們大手大腳的花錢。徐諫年輕的時候就經(jīng)常直接去鋪子里管掌柜的要錢花,不給他還打人。后來有一次居然私自做主把臨江的五十畝水田抵押了出去,據(jù)說是要做什么一本萬利的大買賣。結(jié)果是被人騙了財又丟了地。

  當時的情形可真是雞飛蛋打,一地雞毛。周氏連哭帶鬧的,說的就說他們寡婦失業(yè)的多么不容易。還是徐老太爺夫婦做主替他們贖回來了田地,但是也同時把經(jīng)營權(quán)收了回來,交給二房統(tǒng)一打理,大房就等著分紅即可。

  現(xiàn)在看來,有人把當初的不堪和荒唐忘得一干二凈,只記得吃不記得打??!

  周氏也不是不知道當初是為了他們好,只是心里仍然是疙疙瘩瘩的:畢竟誰年輕時沒犯過錯呢?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一輩子不能自己做主仰人鼻息了吧?如今她覺得兒子長大了,不再像過去那樣胡鬧了,正是應(yīng)該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些掙錢的營生都收回來,大房也該有了大房的威風(fēng)和樣子了。

  “大嫂子,父親他老人家去的急,沒能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留下遺言。但是他老人家生前曾經(jīng)多次提及過,所以他的意思咱們都是知道的。”徐立嗣從昨天清凈庵出事,就一直忙著救援和善后,沒想到自己父親也突然離世,他累極痛極,嗓子都啞了??墒侵苁鲜情L嫂,現(xiàn)在父親的喪事最重要。報喪的家人都已經(jīng)派出去了,雖說正式開喪在三日后,但是估計明天午后就開始陸續(xù)有人,是為幫襯。這都是要安排住宿飯食的,這些多是親近之人,尤其不能慢待了。

  待開喪之時,在吊唁的親朋好友、本地名流面前,更不能失了徐家的面子。因為徐謹?shù)木壒剩h尊是必到的,恐怕府尊大人屈駕前來也為未可知。徐老太爺?shù)膯适驴墒窃诮窈髷?shù)年甚至十數(shù)年,只要提到徐家都會被說道的大事?。?p>  是以徐立嗣只想把一切今早的安排妥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沖突和任何的節(jié)外生枝,只能耐著性子解釋給周氏分說。

  “你們知道,我可不知道。”周氏打斷了徐立嗣的話:“我們寡婦失業(yè)的,幾十年為先夫守節(jié),輕易不出二門。我們怎么知道平日里老太爺都說了些什么。如今他老人家就這么去了,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啊。我的老太爺??!嗚嗚嗚……”

  “……”徐立嗣一陣急怒攻心,面對著如此既愚且貪的長嫂,強憋著罵人的沖動,一時竟然瞠目結(jié)舌,數(shù)不出話來。

  馮薌見了趕緊站了起來,先拉住了自己丈夫,以目示意,讓他稍安勿躁。才轉(zhuǎn)身對周氏賠笑道:“大嫂子,父親大人剛剛?cè)チ?,一切自然要以他老人家的喪失辦得妥當不失身份為重。大嫂子的店鋪田產(chǎn),我們當初就說過能力有限,是父親大人和大嫂子一起親自把賬本送了過來,我們才勉為其難的接了。為的不過是替老太爺分憂,不辜負大嫂子的信任罷了。如今一轉(zhuǎn)眼也過了這么多年了。諫哥兒不用說是出息了,就是修哥兒都長大了。我們也有些歲數(shù),就是想繼續(xù)幫助大嫂子,也精力不濟了。我們這就叫人把賬本整理出來。待父親大人的喪事做完了,連同喪禮的明細都一同交給大嫂子。大嫂子看可行否?”

  其實,馮薌是想說那干脆喪事就你們大房主持好了。只是自己家這個二老爺是個實心眼的,怕是不能配合好她。如果話趕話的真的讓大房做了主事,出了什么岔子,二老爺還是要埋怨她,說她不該把責任推到大房。眼下馮薌也只能忍著氣,先把老太爺?shù)暮笫罗k圓滿了再說了。

  “看你這話說的,好像嫂子我不相信二弟和二弟妹似的。我不過是擔心如今秋糧未收,徐家商隊又還在路上,擔心喪禮的花銷會捉襟見肘啊。要是委屈了老太爺,讓外人說道徐家,可就是我們做晚輩的不孝了!”

  “老太爺自己的體己就已經(jīng)夠了。無論是棺木還是花銷,他老人家自己早就準備好了,父親他一心為兒孫打算,從來不會讓我們作難的……”徐立嗣說道此處,語氣又哽咽了。

  周氏心道:“老太爺有體己,我又不知道;老太爺?shù)捏w己究竟用在喪禮上有幾分,我就更不知道了?!?p>  她正要繼續(xù)掰扯下去,身后的徐諫捅了捅她的后背:“啊???!”周氏想起來了,還有重要的事兒沒說呢。

  “二弟,二弟妹,”周氏難得的斟酌著說話:“先夫去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諫兒從一尺長長的小人兒拉扯到這么大,不容易啊。嗚嗚嗚?!?p>  徐立嗣看了眼馮薌,心道:“守寡不容易我承認;這拉扯大孩子怎么不容易了,丫頭婆子奶娘一大堆圍著你,父親母親又額外幫襯著你們。如今訴起苦來是什么意思?”

  馮薌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氏到現(xiàn)在為止的這一頓鬧,怕都是為馬上要說的事情做鋪墊呢。心里冷笑一聲:“戲肉來了!”

  果然,周氏繼續(xù)抹著眼淚說道:“父親去世,兒子不能為父親守制,則有孫子代父承重,我們家自然是由嫡長孫徐諫來服這斬衰之禮了?!?p>  這話一出口,不但徐立嗣夫婦,連一直沒有說話的徐立貞以及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覷,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徐立貞是出嫁女,在這種場合以旁聽為主。她冷眼旁觀,也多少明白了周氏把徐謹當做奇貨可居的意思。想到老太爺囑咐她照顧臻兒,可是照周氏的打算,怕是不會那么容易讓她把臻兒帶走。畢竟老太爺只有對她一個人單獨說過這話。不過她也不深著急,只想著等徐謹回家時再做打算。

  這次連馮薌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相勸了。要知道當初徐家大爺帶了外室回家,周氏與其不但惡語相向,還動了手,鬧得撕破了臉,鬧到徐家大爺堅決不再進周氏的房。所以周氏才在萬般不情愿之下,被徐老太爺夫婦勸說開導(dǎo)著,把徐謹養(yǎng)在了自己名下,所以徐謹在族譜上是正經(jīng)的長房長孫。

  至于后來周氏怎么讓徐家大爺入了她的房、懷上了徐謙,其中內(nèi)情則不足為外人道了。

  周氏有了徐諫之后,徐謹?shù)牡匚痪透鼘擂纹饋?,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委屈和排擠。只要不太過分,勉強可以歸于“長者賜”的范圍,徐老太爺出于種種原因也沒有多加干涉。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怕是連徐謹自己都忘了,他原來在族譜上還是徐家的長房長子呢!

  可是如今時移事異,形勢不同了啊。徐謹?shù)臋?quán)勢眼見著就起來了,他不仗勢欺人就是好的了,怎么還會有人覬覦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呢?

  正當眾人都在腹誹這周氏如何的不識時務(wù),周氏又接著說道:“我這也是為了謹兒著想啊?!?p>  聽到她忽然口稱“謹兒”,聽者無不一陣惡寒,起了雞皮疙瘩。

  周氏并不在意,只順著她和徐諫商量好的套路說了下去:“謹兒剛剛高中入了官場,又娶了閣老的孫女,從此那是要前途無量,官運亨通?。】墒侨绻鳛殚L子替他父親為老太爺承重的話,是要服斬衰,那也是要丁憂三年的。那樣的話,等他在回到京里去,黃花菜沒準都涼了。再說他回家住上二十七個月,他那新夫人回不回來呢?回不回來他那小院肯定都是住不得了的,到時候……”

  正說著,周氏忽然一扭身子,對著身后的徐諫道:“你又扯我衣服干什么?”

  她身后站著的徐諫唬得一哆嗦,立時收了手,心道:“還不是看你越說越離題嗎?”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可是徐諫確實有些小聰明,面上的反應(yīng)及快。只見他眼珠一轉(zhuǎn),馬上想出了說辭,口中分辨道:“兒子恐怕不緝粗麻傷到母親后頸,是以為母親扯開些?!闭f著,面帶哀色,把手放到周氏肩上,輕輕的撫慰著。

  作為兒媳婦的周氏穿的是不緝邊兒粗麻孝服,支楞出來的麻線既粗且硬,的確把周氏的脖子都磨紅了。

  周氏費力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頭,可是實在是太胖轉(zhuǎn)不動多少,只好略側(cè)著臉對徐諫道:“我的兒,難為你對母親這么孝順。我這些年也沒白苦守著了。”說著竟然真的掉起淚來。

  馮薌看了心道,得知老太爺過世時的干嚎和此時無聲的眼淚真是大不相同啊。她是個心有七竅的玲瓏人,最初的驚異過去之后,便輕易地推斷出周氏此舉的目的:一是為了拉攏和控制徐謹,二是為了和二房抗衡,在分家的時候不至于因為被邊緣化了多年而少了說話的分量。

  一句話:徐謹要回來了,周氏母子兩個心慌了。

  周氏的舉動看似莽撞其實也算是一招不錯的棋。大房一直勢弱,如今徐謹出息了,自然是要往懷里拉的。但是怎么拉卻是很有學(xué)問了。如果只是一味的示好,熱臉貼了冷屁股的可能性更大。畢竟當年大房沒少刁難徐謹。

  周氏是在通過一系列的計劃來強調(diào)和鞏固她身為嫡母的地位。她站在禮法的高度,徐謹不管心中如何想他,面上卻不得不尊她為唯一的長輩。

  至于誰是嫡長子誰來做承重孫,反正徐謹是要回來奔喪的,到時候讓他自己選好了。無論怎么選,周氏都是獲益者。只是,那徐謹可不是個易相與的。周氏的棋路再妙,也得棋逢對手的時候才好用。段數(shù)要是差得太多了......誒,且看著吧!

  那邊徐立嗣還沒有明白過來,還在說:“大嫂子,您這樣不妥吧!畢竟謹兒是上了族譜的啊……”

  “哎呀,二太太暈倒了?!?p>  “二老爺,快……”

  徐立嗣止住了話頭,回頭就見馮薌已經(jīng)倒在椅子上,一手支頭,雙目緊閉,趕緊過去查看。

  徐二老爺剛剛走到馮薌身邊,二太太就幽幽地睜開了眼睛,抬眼看了徐立嗣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簾,弱弱地道:“怎么竟一時頭暈了。”

  “嫂子/嬸子/嬸娘……定是操勞太過了!”眾人呼啦啦的圍了過來,紛紛表示關(guān)心,把個周氏弄得一時摸不到頭腦,和徐諫兩個面面相覷。

  徐立貞也正要過去,忽然張鵬拉住了她,對她耳語了幾句。徐立貞聽了臉色一變,目光不善地看向了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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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youkili73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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