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徒大人!”我從角落中沖了出來,揮手奔向馬車示意。
他聞著動靜,眉稍蹙,繼而徐徐向我望來。
“放肆,何人如此大膽!”他身旁的侍從見我唐突出現(xiàn),對著我厲喝道。
我只是望著屈原,眼中隱隱含著懇求,我知道,他定認出了我。
一時寂靜無聲,過了許久,只聽屈原才開口道:“上車罷?!?p> 我聽他如此說,心中大喜,他沒有當面拆穿我,還讓我上了他的馬車,看來我所求之事定是有幾分希望的。
車簾放下,馬車緩緩而行,我與屈原相對而坐,氣氛頗有些尷尬,我清了清嗓,又一次喚了一聲,“左徒大人,好久不見?!?p> 屈原瞧了我一眼,看不出喜怒,只低聲道:“你來郢都,張儀可知?”
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在提到我大兄名字時語氣中遮掩不住的厭惡與痛恨之意。
我的心驟然一緊,攥了攥手心,望著屈原一字一句鄭重道:“左徒大人,妾乃秦相之妹,云姬。”
我第一次如此正式向他表明我的身份,或許他也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他的眼中毫無波瀾,定是早就了然于胸。
“你來郢都,張儀可知?”他又重復(fù)了這句話。
“我阿兄……不知?!蔽覔u了搖頭,心中已是酸楚萬分。
他聞言,卻是低嗤一聲,“我就說,他如此疼愛于你,又怎會置你于如此險境?!?p> 聽他如此說,我的心揪的更緊了。
“左徒大人,云姬有一事相求。”我猝然抬頭,對上他平淡無波的眼眸,懇求道。
他不答話,只是目光移向了車外,似是未聽到我所說之言。
馬車緩緩向前,我的話音也漸漸沒落。
“左徒……”我鼓起勇氣,欲再作懇求,卻聽他道:“我小憩稍許,莫再多言。”
我的話音出了一半,便湮滅在口中。
卻只見他淡然閉目,果真似是疲乏不堪悠然入睡。
我靜靜的坐在車榻上,瞧著他眼底的青乏之色,一人在楚堂斗奸佞之臣,怕是也夠心累罷。
我就這樣失神盯著他半晌,想著如何讓他點頭讓我去見大兄,過了許久,他的眸子突地睜開,正對上我探究打量又無辜的眸子,他驀然失笑一聲,“罷了?!?p> 又正襟危坐了起來。
“左徒大人可睡好了?”我小心翼翼道。
“恩?!彼麖纳ぶ猩畛镣鲁鲆蛔帧?p> “那……”我欲再出言相求,卻聽車外侍從發(fā)聲道:“大人,到了?!?p> 馬車緩緩?fù)O隆?p> “我們這是在哪兒?”我脫口而出。
“你不是想見張儀么?”屈原望了我一眼,隨之整理了衣著,不慌不忙的下了車。
什么!
我猛然跟著跳下馬車,抬頭映入眼簾的兩個大字讓我膽戰(zhàn)心驚。
國獄。
屈原竟帶我來了楚國獄,我大兄就是被關(guān)在此處,想到大兄受此折辱,我的淚涌上眼眶卻又發(fā)作不得,生生忍了下去。
“左徒大人。”獄卒恭敬地對他行禮。
“帶我去見秦相?!鼻屏宋乙谎?,緩緩步入獄中。
我不作聲,靜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卻是一片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