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少年信淵的煩惱
少年信淵出生于一個富裕的家庭,當然那個時候信淵還不叫信淵,我們暫且就這么叫著吧。
信淵的父親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蘇家在臨安城的總管,主要負責米糧業(yè)務(wù)。民以食為天,能掌管的大米這一塊的生意,信淵父親可以保證信淵哪怕不成器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但是,天生聰慧的信淵,能詩會畫,博覽群書,十六歲那年進入了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
信淵的詩作得到過端明殿學(xué)士薛極的贊揚,在臨安城也算是個叫的出名字的小人物。他的一生如果沒有出現(xiàn)意外的話,二十一歲出太學(xué),二十二歲中舉,二十三歲做知縣,二十五歲升遷回臨安,三十歲左右運氣好就能進中書府做個通義大夫,正四品官。
這不是信淵自己定下的目標,這是那年入國子監(jiān)后,信淵和父親跪在蘇家大當家面前蘇大當家說給他聽的。信淵當時問如果自己只想讀書的話怎么辦,嚇的他父親把他腦袋牢牢的按在地上,但是蘇大當家只是和藹的笑笑,說如果信淵想一直讀書研學(xué)也不是問題,那就要看信淵自己有多努力了,未來當個大學(xué)士也不是不可能。
那個時候,信淵覺得父親平時對他說的蘇大當家有多么可怕,可能是父親太過多慮了。
那一年年末,回老家紹興過年的信淵,在老家遇到了兩個和他同歲的少年,其中一個名叫與莒與的少年他相談甚歡,成了極好的朋友。與莒出自趙家宗嗣,雖然祖上沒有封賞,其父親也只是當?shù)氐男」?,但是博學(xué)多才的與莒和信淵氣味相投,那兩三個月兩人幾乎天天玩在一起。
過完年后,信淵回到了臨安。在國子監(jiān)春游中,認識了國子監(jiān)祭酒的女兒,冼秋水。因為年齡相近,兩人分外親近,玩的很好,情竇初開的信淵當然是深深的愛上了秋水。之后,他也時常去祭酒府中與秋水相見會面,而陷入感情漩渦中的信淵為了秋水寫了無數(shù)詩篇,但是一篇也沒有給秋水看過。
不是信淵害羞,而是作為國子監(jiān)祭酒長女的冼秋水同樣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在詩詞的創(chuàng)造力上他不如秋水,因此他才會覺得拿不出手。
幾個月過去,信淵對秋水的愛戀已經(jīng)再也無法只能藏于心中,他向父親表情了自己心意,希望父親可以替他做主出面提親??墒歉赣H聽說后勸他放棄,因為秋水已經(jīng)有了婚約。信淵聽了自然是心中驚訝,他想到了蘇大當家,他請求父親去向蘇大當家請求幫助。可是,父親只是給了他一個巴掌,告訴他要他徹底斷絕對秋水的任何想法。因為秋水的未婚夫是新進的沂王。
信淵也知道他絕對是不可能和一位王爺去搶女人的,但是心灰意冷的信淵還是管不住自己對秋水的思念,想要去見秋水最后一面。來到祭酒府中的信淵,自然是見到了秋水,更是見到了秋水的未婚夫。
沂王對出現(xiàn)的信淵很是驚訝,信淵同樣如此,因為他和沂王早就見過面了,正是年前在紹興見到一見如故的趙與莒。此時的趙與莒已經(jīng)改名趙貴誠,沂王詢問信淵為何而來,信淵說不出口,隨便編了個理由。沂王也沒多說什么,反而讓信淵坐下,一起飲茶聊天。
信淵記不清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回到家里的信淵躺在床上哭了一場。想到了紹興老家時與沂王的瀟灑時光,想到了春游時與秋水一起的甜蜜回憶。信淵感嘆著命運的不濟,在心里做了決定,聽從父親的要求,不再去見秋水。
后來沂王派人來請信淵去祭酒府相會,信淵心里一萬個拒絕,但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此后,三人時常在祭酒府談天說起,把酒言歡。沂王對信淵很好,有時還會單獨叫信淵去沂王府會面。當父親得知信淵和沂王有往來的時候,別提多高興了,夸獎了信淵不說,甚至給信淵買了很多本來信淵想要但是父親覺得沒有的雜學(xué)書籍。
此后信淵時常去沂王府與沂王相會,但是不再單獨去找秋水了。因為他知道沂王是真的對他很好,甚至兩人在一起時還會以秋水作為話題聊天,沂王也不會有任何介意。而后,信淵把自己心思全部放在學(xué)習(xí)之中,可在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習(xí)生涯卻也是很不如意。
十六歲進國子監(jiān)的信淵,對于國子監(jiān)的大部分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信淵的年輕,因為信淵的才學(xué),他的同學(xué)們經(jīng)常處處刁難他,信淵在國子監(jiān)沒有交到一個朋友。信淵找不到可以論學(xué)的同學(xué),因為同學(xué)都是對他戒備提防,唯恐信淵超過他們。而且,在學(xué)校里也是黨派多立,對人際不太能圓滑應(yīng)對的信淵來說,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習(xí)生活比對秋水的那不可得的愛戀還要辛苦難受。
某一天,沂王請信淵一起吃飯,在飯后來了一堆宮中的皇子貴族,對于那些皇子貴族來說,信淵哪怕是個國子監(jiān)的神童才俊,但是出身還是太過卑微。他們對信淵可不像沂王那般客氣有禮,每一個都是高傲的鄙視著信淵。平時和信淵一起的沂王的其他門客也不敢在那些皇宮貴胄面前像是往常一樣對他,遠遠的離著他不和他說話。
沂王見情況不對,讓人送信淵離開,但是信淵心里卻像是遭到了重大打擊,那天他去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的時候,感覺每一個同學(xué)都像是那些皇宮貴族一樣高傲的鄙視著他,耳朵里全是譏諷嘲笑的話語,承受不住的他,在國子監(jiān)暈了過去。
被送回家的信淵,醒來后向父親表示再也不去國子監(jiān)了,他想當兵想要從軍。父親氣的狠狠的打了信淵一頓,讓他徹底斷了從軍的年頭。才剛醒來的信淵哪里受得住父親氣頭上的毒打,又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送回了紹興老家,養(yǎng)傷的同時父親讓他在老家好好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回臨安。
后面一年,信淵聽說了沂王大婚后,就在老家呆著。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出去畫畫,在山野和群星的環(huán)抱下躺在草地上懷念著和沂王和秋水三人的美好回憶。他偶然遇到了當年還是趙與莒的表哥全有。當年,信淵遇到的同歲少年中的另外一個就是全有。
信淵和全有聊了很多,但是從全有對沂王的話語之中,信淵發(fā)現(xiàn)全有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山里孩子了。原來,沂王去年接過他去臨安城中住過幾月。全有去了臨安在沂王府見到了變成沂王的趙貴誠,每天生活在王府的奢華之中,當他回到紹興的時候,他起初得到了鄉(xiāng)里其他的孩子的擁戴。但是時間久之,別的孩子也感受了全有的變化,高高在上脾氣變的暴躁,對人不再像是往前一樣熱情和藹。
信淵聽在耳中,他想要把全有從對富貴安利的癡迷中勸出,全有聽了之后和信淵大吵了一架,兩個人不歡而散。
年末,信淵聽說了全有出事了。原來全有與村里人起了爭執(zhí),仗著和沂王的所謂親友關(guān)系失手打死了人。信淵很同情全有,他知道全有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也許是他在全有身上看到看到了某一個面的自己,他想要替全有辯護,但是遭到了家里的反對。信淵雖然最后執(zhí)意的去縣衙替全有辯護,但最后還是沒有成功。全有被判了刑,雖然沒有死,但是被杖刑之后發(fā)了瘋,關(guān)在牢里好不凄慘。
信淵寫了信將全有的情況說明,可是始終沒有收到回信。信淵沒有通知家里,一個人騎馬奔回臨安,到臨安時已經(jīng)是深夜,沂王府的門衛(wèi)自然不同意信淵求見沂王的要求,反而因為他不肯離去將他打了一頓。
負傷的信淵,來到了王府后院,自己翻墻爬了進去,可來到當年那個皇宮貴族對他侮辱的亭子,信淵的心疾復(fù)發(fā),抱著腦袋痛喊了起來。驚動了王府的守衛(wèi),守衛(wèi)差點把他當做刺客直接打死。要不是當天在王府留居的少林寺方丈知行大師及時出手,信淵只怕已經(jīng)沒有命了。而被打鬧聲吵醒的沂王妃,也就是秋水出場才讓守衛(wèi)撤了,停了鬧劇。
此時被傷的不成人形的信淵,不僅身體受傷,心疾更是復(fù)發(fā),雖然救回但是人已經(jīng)像是發(fā)了癔癥,神志不清。秋水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什么信淵變成了這樣,但是她知道信淵曾今對她的愛戀,她知道信淵絕對不是什么惡人,闖沂王府絕對是事出有因的。
信淵的父親得到通知匆匆的來到沂王府,見到沂王妃就是磕頭認錯,隨后把信淵接走了。
到了家門口,信淵父親叫住下人放下信淵,他給了擔架上還是重傷意識不清的信淵一巴掌,咬著牙拉著剛從府里沖出來的信淵母親進了門,在門口宣布信淵從此不再是自己兒子后,命下人關(guān)上了門。
在寒冷冬天,全身包扎著繃帶,臉上癡癡傻傻的信淵面前,出現(xiàn)一人,是知行大師。秋水在出門的沂王書房里找到了信淵的信件,知道了信淵來的原因。秋水把自己對信淵的擔憂告訴了知行大師,知行大師才會跟上來看看。
而后信淵被知行大師帶回王府養(yǎng)傷,期間秋水悉心照顧,雖然身體的傷是好了,但是信淵還是癡癡傻傻認不得人。沂王還沒有回來,而知行大師也到了回寺的時間,王府丫鬟一直勸說王妃把信淵丟出王府,畢竟王妃一人在家,還有養(yǎng)個男人在王府實在太不合世間常理。
知行大師最后在秋水同意下把信淵帶回了少林寺,破格收為了自己門下弟子。半年后恢復(fù)清醒的信淵得到了“信譽”的法號,當知性大師說出這法號的時候,入少林寺來信淵講了第一句話。
“譽與欲音同?!毙艤Y抬起頭看著知性大師,“佛說過,欲是一切煩惱的源泉。我覺得這個字不好。”
知性大師聽到信淵終于說話,也沒有多驚訝只是淡淡回道:“那你覺得什么字好?”
信淵沒有說話,從知行大師手中接過筆,在在紙上寫下一字。
知行大師看了看正看著自己的信淵說道:“那這便是你的法號?!?p> 紙上是一個水字,外面是一個框。寫作囦。
邊上舉著剃刀托盤的信空看了看,悄悄在師傅耳邊問道:“師傅這不會是念水把?”
“這個字念淵?!毙艤Y看著一臉疑惑的剛剛成為自己師兄的信空,笑道。
知行大師白了信空一眼,搖了搖頭。
信空哈哈哈的尷笑起來,看著那個跪著的少年。這是他第一次見他笑,那個純真無邪的笑容讓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