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對峙

　　繞著城區(qū)線直行，不時轉(zhuǎn)一個彎。視線內(nèi)的綠化帶將馬路隔離，每過一個站，就下去一波人，直到經(jīng)過一個站。

　　扎著高馬尾的女生下車，身后跟著一個少年。

　　這里離市區(qū)不遠，逛街購物極其方便，這里的小區(qū)價位中上，比不上市中心砸金般的價位，但比一般小區(qū)設(shè)施更完善。

　　進入小區(qū)，兩人邊走邊聊，兩人都是穿著秋季校服，看起來特別清爽，妥妥一道風(fēng)景線。

　　“?！钡囊宦?，兩人進了電梯里，虞萄轉(zhuǎn)身摁了個數(shù)字。

　　電梯內(nèi)顯示的數(shù)字逐漸升高，不一會兒就到了。

　　“我家就在這?！?p>　　虞萄一邊說，一邊領(lǐng)著他往前走，直到走到了一扇緊閉的棕色的門前。

　　虞萄按了按門鈴，里面就傳來一陣走路聲，沒多久，門被打開。

　　女人握在門把上的手松開，朝著外面的人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

　　虞芷欣面容淡雅，穿著一件駝色開衫，頭發(fā)被隨意地別在耳朵后，嘴角弧度很柔，招呼道:

　　“快進來?！?p>　　面前放了一雙男式拖鞋，虞萄注意到了，應(yīng)該是她媽最近買的吧。

　　她們家布置得很家常，有一股溫馨的感覺。當(dāng)時還是虞芷欣手把手過關(guān)的設(shè)計。

　　等把東西卸在沙發(fā)上，虞萄拍了拍林昭嶼的肩膀，捂著笑踮腳在他耳邊說:

　　“我跟你說，你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可別夸過頭了”

　　“？”

　　虞萄笑笑:“你待會就知道了?！?p>　　看著她神神秘秘的，林昭嶼跟上。

　　“餓壞了吧你們?！?p>　　“先吃飯吧?！?p>　　說著就準備了飯筷，擺放在餐桌上。

　　三人就坐在飯桌上，虞萄坐在餐桌一頭，她媽和林哥坐在她旁邊，相對著。

　　目前來說氣氛還好。

　　餐桌上擺了四個菜，兩葷兩素，配色很好，色澤鮮麗，都是一些家常菜。

　　剛開始吃，虞芷欣笑著朝著對面的林昭嶼說:“多吃點?！?p>　　“謝謝阿姨?！?p>　　林昭嶼微笑點頭。

　　虞萄指了指他面前的糖醋排骨，面前的糖醋排骨色澤亮麗，還冒著熱氣，湯汁散發(fā)出一陣香味兒，聞著就饞。

　　說著還夾了一塊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你吃一下，這個五星級大廚做的呢。”

　　林昭嶼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樣，點點頭，乖巧地拿著筷子，夾著那一塊吃了一口。

　　確實很好吃，口感很好，比家常還家常。

　　虞芷欣寵溺地搖了搖頭:“你啊你，就知道貧?！?p>　　“你就不能給你媽留點面子嗎。”

　　虞萄淘氣著聳了聳肩，然后夾著菜到她碗里:“媽，好吃著呢，多吃點?！?p>　　看著面前這畫面，不知道為什么，林昭嶼突然有點羨慕。

　　這種親情，他有多渴望。

　　就像被困的囚徒有多么渴望出獄。

　　一時間他的有點發(fā)怔。

　　虞芷欣笑了笑，望著前方:“聽萄萄說，你成績很好?！?p>　　林昭嶼回神:“還可以?！?p>　　虞萄在一旁扒飯，心里嘀咕著那是相當(dāng)?shù)目梢浴?p>　　“聽我家萄萄說，你在教她學(xué)習(xí)。”

　　“你多擔(dān)待了。”

　　“也沒什么?！?p>　　林昭嶼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很禮貌地回答。

　　等吃完了飯，虞芷欣拍了拍虞萄的肩膀:

　　“寶貝你去洗下碗吧?！?p>　　虞萄看了坐在沙發(fā)上的林昭嶼一眼，抿了抿唇，然后說了個好。

　　廚房里面?zhèn)鱽硭暋?p>　　柔軟的沙發(fā)陷下，虞芷欣坐在另一個沙發(fā)上，然后把果盤倚在他面前:

　　“吃點兒水果啊。”

　　林昭嶼禮貌笑:“謝謝阿姨。”

　　“沒事。”

　　她說的很輕，細長的眉眼往廚房那兒一瞥，唇瓣染上笑意，目光收回，虞芷欣轉(zhuǎn)頭，開始打量起來眼前的男生。

　　如果說剛才飯桌上面是慈眉善目的，也只不過是有時候一瞥，這個時候則是赤裸裸的，帶著犀利的目光看著他。

　　虞芷欣知道，男生挺不錯的，英俊大方，成績還頂尖的好。

　　她支虞萄去洗碗，是有原因的，她已經(jīng)沒有那個耐心了，但還是習(xí)慣溫水煮青蛙。

　　她笑著問“你和萄萄不是一個班的？”

　　“嗯?！?p>　　聲音很淺。

　　“你家住哪兒??？”

　　“蕪城那兒?！?p>　　虞芷欣停頓了幾秒，好像在腦袋顯示的坐標(biāo)上搜尋這個位置。

　　她沒再問了:“那兒離九中倒挺遠的?！?p>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像是被什么抓著不放，虞萄覺得時間過得非常的慢。

　　林昭嶼從容不迫地回答著問題，侃侃而談，從骨子里面透露著的談吐落落大方，自信，不扭捏。

　　兩人聊些有的沒的，頓了頓，虞芷欣突然問了句:

　　“你對我家萄萄有興趣嗎？”

　　她在商場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看人一向很毒，剛才她就觀察，兩人挺合的來，接觸時有說有笑。而且少年有意無意地就會往她那兒一瞥，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小細節(jié)往往代表內(nèi)在的想法，就算現(xiàn)在沒有，以后指不定會有。

　　畢竟這樣的少年太優(yōu)秀，太迷人。

　　這樣的人確實很驚艷。

　　越是驚艷，就越是深淵，引人下沉。

　　自己不就是嗎。

　　虞芷欣嘴角淡淡地一曬。

　　虞萄她還小，自己的女兒，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對這種類型沒有抵抗力，到時候指不定任人拿捏。

　　虞芷欣從旁邊的包包里拿出紙和筆，手女人手指又細又長，轉(zhuǎn)起了筆來。

　　她在等他的回答。

　　林昭嶼垂眸盯著她的動作，在餐桌上他就注意到了，她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那有圈白的，那一向是老煙手會有的，就像現(xiàn)在，她手中把玩著黑筆，不時還在那手指間摩挲，他想著這個女人不簡單。

　　他覺得，要不是虞萄在，她很可能會點根煙吞云吐霧。

　　端坐著，他如老僧入定一般，談到這個話題完全沒有少年的羞澀，淡淡道:

　　“或許吧?！?p>　　他坦誠地說出來，像個莽頭小子，但一雙黑眸卻沉淀著理智，面對她如火烤般熾熱的目光，他淺笑相迎。

　　虞芷欣倒是驚訝了一下，手中的筆順著手指來到了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夾住，放在茶幾上，然后雙手交叉，緊握。

　　“你這么說，就不怕我從中阻攔。”

　　他直說:“怕?！?p>　　“我不讓她早戀。”

　　“那我可以等?！?p>　　“萄萄她成績不太好，恐怕你們不太匹配?！?p>　　“她值得?！?p>　　兩人一問一答，內(nèi)心卻不似語氣那么平靜，好像下一秒就能掀起波濤洶涌。

　　這會兒林昭嶼腦海里面突然浮現(xiàn)虞萄那句話，要是她媽媽問點什么就換話題跳過。

　　他恐怕不行。

　　她看著他，語氣還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淡淡諷刺:“年輕人，我勸你一句?！?p>　　“別想著一些情情愛愛的，太早的果子，是酸的?！?p>　　說著還舉了個例子:“這樣的葡萄一般都是酸的?！?p>　　“剛不巧，我家種過葡萄樹，也不知道為什么，不管早產(chǎn)，晚產(chǎn)，結(jié)出來的果都是甜的。”

　　“……”

　　她頭一次被這么一個毛頭小子，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她輕笑了聲，也算見過了大風(fēng)大浪，這點對她來說不算什么，臉上也沒多大表情，在她眼里這小子還是太毛躁了，她用慣有的語氣:

　　“我不可否認，萄萄她成績確實上升了，這個和你有關(guān)，我該好好謝謝你。”

　　說到這兒，她話鋒一轉(zhuǎn):“但你對我女兒有興趣?！?p>　　她嘴角掛著淡淡笑意，似胸有成竹:“我可以讓她轉(zhuǎn)學(xué)?！?p>　　“以前是因為她不想學(xué)，現(xiàn)在想學(xué)了，這樣就夠了，就算沒有你，她依舊可以很好。我可以找個理由，把她轉(zhuǎn)到最好的學(xué)校，請好的家庭教師，這樣效果也不會太差?！?p>　　林昭嶼簡直快要拍手叫絕了:“好主意啊。”

　　虞芷欣嘴角有了深深笑意。

　　她現(xiàn)在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已經(jīng)達到了試探的底線了，既然已經(jīng)探到了底，自然得采取措施。

　　他說，眼神堅定:“但我認定的人，我就不會放手?！?p>　　頓了頓，林昭嶼禮貌著微笑:“這一點，您也和我一樣吧。”

　　時間就像是在這會定住，氣氛焦灼，空氣中的火花十足，好像下一秒就能把煙火點燃，噼里啪啦炸開花，把兩人的理智給炸沒了。

　　空氣蜉蝣般流動，細微的流水聲在耳旁無限放大，還能聽到碗碰撞發(fā)出的聲響。

　　時間安靜，空氣安靜，三個人內(nèi)心卻不安靜。

　　這會兒虞萄火急火燎地洗著碗，好像她多拖一秒，就會讓林昭嶼更煎熬一秒。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焦急萬分，手上的動作不覺加快。

　　等洗碗了碗之后，虞萄腳底生風(fēng)，朝著客廳小跑而去。

　　剛到，兩人看起來兩個人聊的還挺開心的，都在笑。

　　虞萄壓住擔(dān)憂和著急地問:“你們在聊什么呢？”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虞芷欣開口:“沒什么?！?p>　　然后伸手掏出了手機，她溫柔笑笑，把筆和紙放進包包里:“你在這兒招呼同學(xué)，我公司里面還一點事兒，我就先走了?！?p>　　虞萄點點頭:“好?！?p>　　等到虞芷欣走了之后，虞萄坐在林昭嶼身邊，仰頭碰了碰他的手肘，好奇寶寶式地問:“我媽剛才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就是跟我打聽一下你的學(xué)習(xí)方面的?！?p>　　虞萄“哦”了句，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過了會兒，林昭嶼眼眸黑漆漆的，直看著她，語氣有些神秘莫測:“你媽還挺關(guān)心你的?！?p>　　虞萄點頭。

　　林昭嶼笑而不語。

　　手剝著橘子皮，粉色的指甲蓋泛著點橘黃，虞萄大手一揮，一時來了戲:

　　“來，林大爺我剝幾個橘子給你吃?！?p>　　林昭嶼眼皮微掀，接過她的戲，壓著嗓子說卻又極其敷衍道:“謝謝小萄子?！?p>　　橘子皮被卸光，橙色的果肉飽滿，橘絡(luò)交叉縱橫分布，虞萄把橘子遞過去。

　　本以為他會伸手拿，結(jié)果林大爺懶散地起身，弓了弓背，頭低一下就用嘴給咬住了。

　　“懶。”

　　林昭嶼笑了聲，懶洋洋道:“那也不能對不起大爺這個稱呼啊。”

　　虞萄又剝了一個，放進嘴里，邊吃著邊轉(zhuǎn)頭問他，發(fā)出邀請:

　　“你要去我房間看看嗎？”

　　林昭嶼反問:“行嗎？”

　　“可以?！?p>　　女孩子的房間里面有股淡淡的香氣，墻壁被刷成粉色，走過去，一排書架貼著墻邊，上面白擺放著許許多多的動漫手辦。海報貼在醒目的地方，房間里東西很多，卻整理得干干凈凈，擺放得有條不絮。

　　虞萄坐在凳子上，發(fā)話:“除了衣柜，抽屜，隨意看?！?p>　　看了一圈，林昭嶼很快就就被她桌面上的一張照片給吸引住了，走近拿起來看。

　　“這個是你？”

　　虞萄點頭。

　　照片上的小姑娘穿著漂亮的小裙子，黑葡萄似的眸子彎成月牙，眼睛里面就像是有星辰，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手里抱著一只小狗狗玩偶，笑得很甜。

　　“你小時候就是個蘿莉啊，挺可愛的?！?p>　　虞萄勾了勾唇:“那是?！?p>　　“小時候我可是人見人夸呢，小區(qū)里面的阿姨們見了我就想捏我的臉呢，那會兒也不怕生，就被她們一個一個抱著，一口一個寶貝寶貝的叫?！?p>　　林昭嶼笑出聲來，看她。

　　“你小時候挺乖的?！?p>　　虞萄沒有反駁，這個倒是真的，哼哼了句:

　　“乖的別人就喜歡?！?p>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樣，她心像突然間被一只手一把拽住，緊漲的感覺讓她身體輕微一顫，從旁邊撇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在盯著照片看，松了口氣，虞萄很快壓制住自己腦中的想法。

　　“為什么這么說？”

　　虞萄抬起頭來，輕描淡寫:“道理很簡單啊，你越聽話，你越乖，大人就越安逸，就越喜歡你。”

　　頓了頓，她疑惑著湊近說“你不也喜歡乖的嗎？”

　　林昭嶼愣住，視線對齊，放下相框，他緩緩地笑起來:“你這么說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