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行。
下行。
據(jù)說電梯里放一塊顯示樓層變化的數(shù)字顯示屏有助于緩解人的焦慮，林玉此刻深以為然。
這款老式電梯裝修考究，廂內(nèi)整個包著實木，金屬按鍵锃光瓦亮……但是沒有顯示屏。下行了十分鐘后，林玉就感覺到不對勁，這B1未免B的也太厲害了，這得有多深……
“別緊張，很快就到了，”瘦高男人笑了笑。
林玉回應(yīng)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事實證明，這個很快并不快，電梯下行時的嗡嗡聲一直保持相同的頻率，似乎沒有盡頭。好在身體上沒有什么異樣的感受，林玉沒話找話：“抱歉，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大家都叫我老王?！?p> “噢，王哥，這下面有多深？”
“呵，沒人告訴我這個，我也懶得問，只知道需要40分鐘才能到，”老王樂呵呵道。
尬聊了兩句，林玉決定大家還是安靜地掛一會兒機(jī)好了……
下行。
下行。
叮，電梯抵達(dá)B1，門緩緩打開。
“……”
林玉呆呆地走出電梯，這……不還是剛才那個房間么？完全一模一樣好嗎？
老王又拽了一下某個文件盒，文件架緩緩閉合，遮住了電梯。
“哈哈，是不是看起來和上面一樣？”老王似乎猜到了林玉的想法。
林玉點點頭。
“出去你就知道了，”老王神秘地說道。
林玉一想也對，說不定這就是傳說中的鏡像空間，高端！
但是，當(dāng)他走出門外，頓時無語，高端你大爺，這就是在電梯里站了四十分鐘然后原路出來了……
“有趣吧？”老王分明以此為樂，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一毛一樣。”
“……”
林玉很想喊上爹媽，然后立刻打車回家。
“開個玩笑，”老王終于笑完，“持玉人，歡迎來到異動局，”說著輕輕拍了一下林玉肩膀。
唰。
林玉眼前一花，周圍一切天翻地覆。
這個地方他很熟悉。
一個半球形的空間，修出了像羅馬斗獸場一樣一層一層階梯，與南河村地下那處極其相似，但這里面積大了好幾倍，目測直徑超過一公里，而且顯然多年建設(shè)經(jīng)營。
穹頂上裝有無數(shù)大型射燈，將這里照得亮如白晝。每一層環(huán)形階梯都極為寬闊，很多穿著制服的人騎著全地形車來來往往。
地面上錯落有致的散布著數(shù)十座高矮不同的建筑，唯獨圓心處空出來一塊，有一個直徑百米的空水池。
林玉此刻身處空水池邊，背后是一座孤零零屋子。
“這是……”林玉怔怔看著面前沒有水的圓形水槽。
胡子哥的聲音突兀地從他身后傳來：“這里曾經(jīng)有一塊大涵石?！?p> 林玉恍然，這里才是發(fā)現(xiàn)第一塊大涵石的地方，他的大涵靈璧就是來自這里。
“太行山在等你，”胡子哥似乎專程在這里等著林玉。
林玉點點頭，示意胡子哥帶路。
三人沿著一條主干道步行，路上到處都是轟鳴的全地形車以及行色匆匆的制服男女，林玉還注意到有幾家商店和餐館，甚至有一家KTV，霓虹燈閃亮，名叫“鼴鼠的故事”……
十分鐘后，三人走到一處籬笆小院兒前。
胡子哥和老王駐足，示意林玉自己進(jìn)去。
林玉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口，推開小院柴門。
院子里亂七八糟堆滿了干草木柴，屋檐下掛著長串的玉米棒子和干辣椒，林玉恍惚以為走進(jìn)了鄉(xiāng)村愛情片場。
他往里又走了幾步，看到一大堆干草和屋子之間竟然還藏著一個雞窩。雞窩前蹲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頭發(fā)亂糟糟，紅坎肩兒，綠褲子，臉沖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玉頓時額頭冒汗，躡手躡腳從小孩兒背后走過，邁過門檻一看，屋子里一覽無余，一個人都沒有。
“呃……你好，”林玉不得不返身回到院子里，出聲問道。
“噓，”小孩扭臉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過來?！?p> 林玉左右看了看，硬著頭皮和小孩兒一起蹲在了雞窩前。
“您……是太行山？”林玉也不傻，雖然這個結(jié)論很詭異。
“看，”小孩兒眼神灼灼盯著雞窩。
林玉順著小孩兒目光，看到雞窩里有一只白色的老母雞，正要……下蛋。
一大一小盯著老母雞的菊花………
吧唧。
一顆蛋成功誕生。
……
林玉靜靜等待太行山就此說出一番驚天動地的秘辛，沒想到太行山開心地拿起那顆雞蛋，笑呵呵說道：“不管過了多久，吾都覺得你們這個世界挺有趣的?！?p> “……”
太行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看著手中的雞蛋：“當(dāng)一種生命形態(tài)能夠凌駕于任何生命之上，它就再也無法理解低級生命的思維與情感。當(dāng)吾與虛元，圣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吾就已經(jīng)意識到，他們遲早會有分歧?！?p> 林玉看著太行山，這位復(fù)靈者首領(lǐng)長著一張大餅?zāi)槪忸^鼻，以及一雙木訥無光的眼睛。
“后來，吾累了，不想再找了，”太行山笑了笑，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找到又如何？這個世界應(yīng)該有它自己的命運。”
“復(fù)靈者在找什么？”林玉也抱膝坐在了地上，輕聲問道。
“找到所有大涵石，解除這個世界的源力枷鎖，”太行山坦然道。
林玉一怔：“那你們找到了幾塊？”
“兩塊？或者三塊？只有虛元知道……”太行山嗤笑，“固執(zhí)的老家伙，”說著指了指林玉胸前的大涵靈璧，“大涵靈璧便來自這里找到的大涵石，虛元用它建立起真實與虛幻的邊界。”
“建立？”林玉注意到太行山的用詞。
“是的，”太行山用胳膊在地面一抹。
這一抹，天地變換。
林玉意識一恍惚，似乎一躍而起，登上了云端。在他面前，有兩根木頭柱子。就像有人想在這里做一個門，但是僅僅只放了兩根柱子就中斷了。
林玉呆了呆，一瞬間他便感受到這兩根柱子代表真實與虛幻。
“林玉。”
有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林玉下意識回頭一看，看到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大腳丫子。
目光順著這個腳丫子往上，一直往上，直到完全仰著頭，他才堪堪能看清楚盤坐著的巨人胸膛。
這……才是太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