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的士停在了環(huán)亞酒店門前。這豪華的酒店除了裝點的霓虹,所有的氣派恢宏都隱沒在了夜色中。
門前的侍者身姿挺拔,穿著帥氣的西裝前來指引,
“三位是定了房間么?”
“張東生”楊逍回答。
“請隨我來”隨后三人跟著侍者走上電梯。
周詩謠沒有來過高檔酒店。她從外面只能看到月亮余暉映照下的金黃色輪廓,還聞到令人舒心的陣陣清香。來到酒店里才看到其中華貴,大理石的紋理清晰自然,吊燈的輝光閃耀無不令她炫目。隨著電梯的升起,她逐漸將武興城的夜晚盡收眼底。她仿佛踏入了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哈哈吳老師您可真幽默”一行人還未至門口就聽到一個爽朗精神的聲音,門是開的,楊逍禮貌得敲了敲門,周詩謠看見吳政在里面淺淺微笑著,當(dāng)下竟有點緊張和局促,
“小朋友們來了!快進來吧!”周詩謠這才注意到方才吳政身旁坐著的男人,此刻他站起來招呼他們進來。男人一頭棕發(fā),濃黑的鬢宇,細長的眉眼,薄薄的嘴唇微張,乍一看去很好看,停留那么幾秒,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特點,不同于楊逍純粹的英俊和吳政的斯文朗逸,他呈現(xiàn)出另一種少有的屬于男人的媚態(tài),宛如男版狐貍精。
楊逍紳士的伸手,示意讓周詩謠和劉嘉先入座。自己則最后坐在周詩謠的旁邊。
“上菜上菜!”狐貍精起身朝門口的服務(wù)員打了個響指輕柔的喊道。然后從兜里掏出幾張名片依次遞到他們手上,最后坐回椅子,溫柔紳士的笑起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東升,毛毛(被救男孩)的叔叔,我比你們大不了多少,可以叫我東哥,也可以叫我冬瓜!”
腥聞社。記者。張東升。
周詩謠認(rèn)真的看著手里的設(shè)計簡陋的名片,若有所思,腥聞社,她從未聽說過這個社團,也許是她孤陋寡聞了??蛇@個名字太奇怪了。她甚至懷疑,腥字其實是新聞的新,而真正的名稱被制作名片的給印錯了。
“今日主要是代替家里人表示感謝,毛毛可是我們家里的寶貝,真的由衷的謝謝你們,也謝謝吳老師教育出這么優(yōu)秀的學(xué)生,謝謝。那么我就先敬你們。”張東升接著舉起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吳政看了看在場的三個學(xué)生,楊逍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中舉著自己斟滿的紅酒,隨時準(zhǔn)備對飲。劉嘉快速將自己的杯子倒入紅酒,同時為周詩謠的杯子倒?jié)M,笑吟吟的舉杯。而周詩謠則在三人之間顯得有些滑稽,她好像不太想喝酒,又慌張不知如何應(yīng)付這種局面,后知后覺的起身。吳政虛扶了一把周詩謠。終于,桌上的人都起身,宴席這才正式開始。
“你們也做個自我介紹呀,讓我們張記者好好認(rèn)認(rèn)他家的救命恩人!”吳政朝張東升努努嘴,他顯然已經(jīng)喝了不少,這一杯下肚,他臉色微微泛紅。
“少跟我來這套”看來也就一會兒功夫,吳政和張東升已經(jīng)熟到互開玩笑的地步。他一把將吳政按的坐在凳子上“小朋友們會害羞的!我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誰是誰”
被他們兩個老男人這么一鬧騰,氣氛頓時輕松歡樂了起來,周詩謠淺淺的微笑,內(nèi)心卻有一種翻江倒海的醋意,她從沒見過吳政如此開心放松的樣子,難道真如左卓所說?吳政只對男人有興趣?那么面對這妖嬈諂媚的公狐貍,生出難以自持的歡喜自然是情理之中了。
張東升的目光往三個小朋友的臉上掃了一下,最后停留在周詩謠這里“楊逍就是這位帥氣的小伙子了,那么,讓我猜猜誰是周詩謠吧”他站起身,來到周詩謠的身邊,“這位清純小美眉想必就是周詩謠吧!你說是不是呢?”
周詩謠本就憋著嫉妒之情,現(xiàn)在張東升就站在她身邊,使她的臉更加紅了,這個狐貍精好像真的有種魅惑的氣質(zhì),她某瞬間似乎自暴自棄地想:如果吳政跟這個張東升在一起也甚是般配!
“是的!”周詩謠點頭承認(rèn),而后拉著身旁的劉嘉介紹:“這是我同寢室的好友劉嘉?!?p> 劉嘉站起來,兀自與張東升碰了個杯。莞爾一笑,電力十足。
“這美女小姐姐豪爽!我喜歡!哈哈哈”這場景好像兩只狐貍精互拋媚眼,是真真養(yǎng)眼呀!
“那冬瓜哥!你怎么就猜到清純小妹妹就是詩謠而不是我呢?”周詩謠看劉嘉明媚的模樣,知道劉嘉已經(jīng)對張東升起了興趣,想將他納入她的朋友圈。
張東升被她問得一愣,許是驚嘆于這美女的大方,一時又不曉得如何作答。
“你們來之前我跟他提過周詩謠,他大致有個印象。”吳政出來解圍。
“哦!我知道了!所以在吳老師眼中周詩謠是清純小美眉,東哥一眼就認(rèn)定,又說明,我是跟清純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難道我長得太世俗了么!”
“不是你長得世俗!是你長得太漂亮了!周詩謠沒有你好看!”楊逍本來在一旁看戲,可他不喜歡劉嘉的自負(fù)和鋒芒,他更喜歡周詩謠,美而不自知的懵懂憂郁。
這話讓在場的四人面面相覷,劉嘉更是不知道如何接話,尷尬的喝了一口酒。
周詩謠撅嘴佯裝惱怒的瞪視著劉嘉,“是呀!誰叫你那么漂亮,難道你不知道一般實在算不上漂亮的女生才會被夸贊清純么?討厭!”她當(dāng)然沒有生氣,只是她注意到今日的楊逍有些反常,具體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你們正值花季哪有不美的,都是青春的年歲,可羨煞我和冬瓜咯!”吳政搖了搖頭,眼神狡黠的看向張東升,又冒出一句酸溜溜的話。
“來!為我們的青春干一個!”張東升默契的接下吳政的眼神,又悵然歡樂起來!
劉嘉知趣得轉(zhuǎn)移話題:“冬瓜哥。我看你這名片寫的腥…聞社。你確定沒印錯么?”
“呵呵。沒錯的。我所在單位就叫腥聞社。是一家以“關(guān)心民生效勞百姓”為宗旨的民間新聞社。并不是新聞界的主流。你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說白了,不就是居委會大媽常做的事么?今天調(diào)解婆媳的關(guān)系,明天挽留破碎的婚姻。”劉嘉的紅唇輕抿,半開玩笑的戲謔道。
“哈哈!可以這么說。我們主打民間民生資訊。立志做全球最大的民生信息服務(wù)供應(yīng)商。”張東升談及此處,就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吳政,露出尋求幫助的無辜的眼神。吳政醉意微醺,他解開了襯衫的一顆扣子,酒精帶來的燥熱使他的胸膛緩慢的起伏,秀氣的鎖骨隨著起伏連成波浪般的線條,這場景看得周詩謠血脈賁張,方寸大亂。
“老師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眳钦笪W?,修長的手指交錯著放在胸前,“過段時間你們就要實習(xí)了,按照學(xué)校的規(guī)定,如果自己找不到實習(xí)單位,就必須去學(xué)校安排的實習(xí)地點。前段時間填的實習(xí)志愿表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nèi)齻€都填的隨校分配。畢竟,學(xué)校分配的地點可能不和你們的心意?,F(xiàn)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你們面前。冬瓜的腥聞社現(xiàn)在空出幾個實習(xí)的名額來,且實習(xí)的薪水不低哦。你們要把握住機會。”
“你們的地址是在武興市么?離我們學(xué)校遠么?”周詩謠對這個消息有著一百分的興趣。如果能留在武興市,當(dāng)真是極好的。
“是的??偛烤驮诔潜?。跟你們學(xué)校不過半小時車程。”張東升回答。“其實,我這次來是有私心的。我們腥聞社想在你們學(xué)校新聞系招幾個實習(xí)生,但是由于各種原因都沒能達成,吳老師說你們都非常優(yōu)秀,今天能相聚在此,也是有緣。如果能有機會共事,我會非常高興的?!?p> 看來,吳政跟張東升的關(guān)系真的如此親密了!居然能讓平時話不多的吳老師為他打那么長的口頭廣告。周詩謠氣得端起酒杯,兀自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酒。
楊逍消沉的心緒被張東升的實習(xí)邀約打亂了。盡管他坐在這飯桌上就像一具無意識的形骸一樣木訥,還是將吳政的話聽進去了。黃蓉蓉的母親不止一次讓他去武興市電視臺實習(xí),稱已經(jīng)打點好了。但是他拒絕了。他實在不想欠這家人人情,更何況,黃蓉蓉是一個錙銖必較的人,如果欠她分毫,她必求償。如果他的父親離世,他和母親就可以搬回原來的家,就更沒有繼續(xù)住下去的理由。何苦在這個節(jié)骨眼落下過河拆橋的話柄呢?所以他填的隨學(xué)校分配。但心里還是想留在武興城的。吳老師說的沒錯。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與其被學(xué)校分配到外地,還不如趁此機會留在這,這樣,可以留在母親身邊照顧她,畢竟,她現(xiàn)在正是脆弱的時候。
“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是我對什么東家長李家短的不感興趣,對老百姓更沒興趣!我的夢想是做一個娛記!打入娛樂圈內(nèi)部!生活在充滿著明星八卦的伊甸園~而且,我并沒有為救您的侄子出一丁點力,這么好的事兒應(yīng)該給我們的兩位朋友!”劉嘉毫不掩飾地推辭讓氣氛有些尷尬。
“呵呵。那祝你夢想成真!”張東升似乎對劉嘉的拒絕絲毫不感到遺憾,而是轉(zhuǎn)過頭認(rèn)真地審視著周詩謠和楊逍:“你們不用那么快給我答復(fù)。我欣賞你們的品行,更尊重你們的選擇。腥聞社的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p> 狐貍精變得嚴(yán)肅起來,一雙含情脈脈凝淚星眸變得深邃難以琢磨。
“謝謝您的信任。我和周詩瑤會仔細思量的?!?p> 周詩謠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不擅長拒絕,更不擅長接受別人的好意。楊逍頓首了幾秒,率先應(yīng)承下來。
這時菜已經(jīng)上齊,五顏六色,綿延醇香的饕餮之食和氤氳著酣甜的酒氣讓在座的人都涌起了心里最深的欲望。紛紛敞開了肚皮,享受著不同于平日的青春之宴。
周詩謠記得自己的酒量很差的,但是她許久沒有沾過酒,萬一自己變得能喝了呢?況且,她也不如劉嘉,會說話,嘮嗑,如果不喝酒,還能做什么呢?她一杯杯下肚,臉頰愈發(fā)的紅,胃里也像被擰成麻花一樣絞痛。不一會兒,酒壯慫人膽的說法在她身上也應(yīng)了驗,周詩謠終于不再用余光悄悄看向吳政,而是大膽的跟他對視,心里默默地說:吳政,吳政,你知道我喜歡你吧,我真的喜歡你,哪怕你有一點點回應(yīng),我都可以不顧一切奔向你。
吳政一邊聽張東升和劉嘉一唱一和的對角戲,,一邊注意周詩謠的一舉一動,他發(fā)現(xiàn)周詩謠似乎是喝醉了,臉?biāo)颇藵夂竦碾僦粯悠G紅,表情異樣,還突然看著他,他故意避開她的目光,假裝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多看一秒,就越想輕輕擁摟著她,親吻她的額頭和嘴角。
楊逍自己干掉了一瓶白酒,他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或許此時他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父親。喝吧,喝吧。睡一覺就沒事了,睡一覺,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他,父親走了是好的,是對的,是正確的。
劉嘉把酒杯的觥籌交錯幾乎都交給了張東升,她看著張東升講她不知道的明星八卦,妙趣見聞,臉上寫滿了崇拜。剛才她還因為受到張東升的怠慢而感到惱怒。
而現(xiàn)在,她看著眼前像是從童話里走出的青年,不得不承認(rèn),第一次能有男人如此吸引她。
夜色愈黑,天氣漸涼,寒氣從窗戶的縫隙鉆進來。
周詩謠已經(jīng)喝得興奮,她完全聽不到張東升在說什么,而是對著吳政如癡如醉,但一口混酒和著涼風(fēng)鉆進了她的喉嚨,她頓感一陣惡心,嗓子眼像住進一潮洶涌的海嘯,快要噴涌而出。
她殘存的清醒讓她迅速離開座位,顛顛撞撞逃竄出包廂。
吳政心頭一緊,還不等其余的人產(chǎn)生動作,他就立馬放下酒杯追了上去,
劉嘉傻了眼,她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豎起了大拇指:“好家伙,沒想到周詩瑤這么能喝。她可真是優(yōu)秀啊?!?p> 楊逍微笑著點點頭。
“嘔…嘔。”周詩謠橫沖直撞,終于趕在胃容物傾泄而出之前來到了水池前,隨后一陣酸腥夾雜著酒香的食物殘渣被吐了出來。她半俯著身,頭暈?zāi)垦?。突然她感覺一雙手輕撫她的脊背,溫暖的膩人。
“吐完了就舒服了。”她聽到身后熟悉的男聲,轉(zhuǎn)過頭去看,正是吳政。
吳政握住周詩謠冰涼的胳膊,右手拿紙巾輕輕的擦拭著周詩謠的嘴邊的殘余。
周詩謠的淚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看著吳政近在咫尺,只要她稍稍往前傾就能親吻到他的臉。
周詩謠,你就親上去吧,反正你已經(jīng)喝醉了。沒有誰會怪罪一個醉酒之人的小小惡作劇。哪怕他一點也不喜歡你。周詩瑤這樣想著,但殘存的清醒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她深深的呼吸,胸脯起伏得沉重有力。暗戀的日子有多長,她就有多委屈,此刻,她如鯁在喉。
“詩謠,還難受么?”吳政眉眼間都是心疼,他才感覺到,面前的小東西早就被他視若珍寶。
兩人的雙眸在彼此的凝望中開出一朵花來,只等著誰的表白先撩撥開這無法言喻的愛意。
周詩謠不管眼前是否是錯位的虛幻或是夢寐,她再忍不住這相思,她要讓吳政知道她對他的一腔愛意。
“吳老師,吳政!”
…
“嗯?”吳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喜歡你”周詩瑤憋足了氣,悠悠吐出這四個字。
…
吳政笑了。
“是真的!是要嫁給你的那種喜歡?!敝茉姮幰妳钦Χ徽Z,很不滿意,加重語氣補充道。
吳政哭了。雖然他的淚水沒有溢出眼眶,可他心中的海岸線已經(jīng)接壤。過往讓他一直在海上飄著,可周詩謠早就成為他的萬里河山,只要她一聲召喚,他就上岸。
周詩謠說出這些話,像是懷胎十月的婦女一朝生產(chǎn),心中釋了重負(fù),此刻她已經(jīng)不在乎吳政能給她怎樣的回答,不知是心中的悵然還是酒意的催化,竟有些飄飄欲仙。
她似乎真的很喜歡你呢吳政。
吳政的眼神對準(zhǔn)周詩謠的水眸,他在心底默默祈禱這是一場春夢,又暗暗希望這夢不要醒。他該怎樣面對夢中的周詩謠呢?是告訴她:我也喜歡你。還是:我不該踏進你的生活。
“吳老師,,詩謠怎么樣?”這聲音頗有及時止損的意味,將吳政和周詩謠的彼此沉淪投進了現(xiàn)實的池水。
周詩謠越加清醒,她看見楊逍倚在墻上,正怔怔盯著她。她咻的從吳政身邊彈跳起來,神經(jīng)緊張,如臨大敵。
“看來她已經(jīng)沒事了?!眳钦患友陲椀男α似饋?,他看著周詩謠像個兔子一樣跳脫,跟剛才神色迷離,繾綣纏綿的樣子判若兩人。這小丫頭的精怪模樣讓他忍俊不禁。
“時間比較晚了。我們回去吧。”周詩瑤丟人丟大了,她現(xiàn)在只想快些回寢室,酣睡一場,把今天的自己忘掉。
夜霧彌漫。
等他們回到學(xué)校,天上的星星都躲了起來。吳政原本要送劉嘉和周詩謠到女寢樓下。可周詩謠堅持不需要,拉著劉嘉一溜煙跑沒影了。吳政望著周詩謠的背影涌上一股甜,夾著苦味的甜。
“楊逍,老師看你喝了不少,沒事吧,我送你回寢室?!?p> 楊逍望著吳政良久,面陳復(fù)雜之色,:“不用了老師,我酒量太好,想醉都醉不了。我就不送您了?!闭f完竟頭也不回的走了。
吳政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這一夜于他,意義重大,他似乎從周詩謠那里獲得了新的生命。問題的關(guān)鍵是,他是否還要從周詩謠的青春年歲中汲取生命的延續(xù)。
今霄,注定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