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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宋

091:軍議

周宋 一了伯和尚一 2311 2019-11-04 00:04:12

  冰涼的井水一桶桶的澆下,洗去滿身塵土與燥熱,換上干凈衣服的甲寅滿身爽意,走出營房,見陳疤子和秦越已經(jīng)在等著了,順利完成押送任務(wù),大家的心情都輕松不少,互相打趣幾句,便向中軍帳行去。

  王景十分熱情客氣,竟然設(shè)宴款待。

  這樣高規(guī)格的待遇讓三人受寵若驚,尤其是甲寅,老半天都沒明白這事怎么還有自己的份兒。

  宴席設(shè)在中軍帳外的坪地上,但三人依然先進帳內(nèi),行禮參見這西南行營的最高統(tǒng)帥。

  進了帳,才發(fā)現(xiàn)宋九重已經(jīng)回來了,頭發(fā)上還滴著水,顯然是匆匆洗沐了先一步進的帳。

  待三人恭謹?shù)陌菀娏死蠋洠尉胖乇汩L笑而起,熱情的為他們介紹帳中諸位將軍,謀士,好一通忙活,最后指指甲寅道:

  “陳倉將軍老行伍出身,這一路安營扎寨頗有法度,比原定計劃早三日到達便可見一般。秦越將軍文武雙全,圣上都稱贊不已,某就不多說了。”

  “這位甲元敬可是真刀真槍搏出來的真校尉,小武癡,小乳虎一只,甚對某的脾氣,所以借這機會,晚上好好喝兩杯?!?p>  諸將哄然大笑,在王景的帶領(lǐng)下出帳。

  甲寅這才明白為何自己有資格與諸將一起混吃了,卻原來是宋九重的緣故。

  他張著嘴輕呼兩口濁氣,這中軍帳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混和了人體汗臭、塵土腥味、和油布焦臭混和的難言氣息直讓人頭暈?zāi)X漲。

  還是帳外的肉香酒香讓人舒服。

  他陪坐末席,遠遠的看著在主位端住的白發(fā)老人,就有點同情這位老王景了,如此酷暑,還要行軍打仗。

  聽說這戰(zhàn)爭還是他提議發(fā)動的,五月初一出兵,一直打到現(xiàn)在,天天在酷熱中苦熬。

  這么老的年紀了,還要拼軍功,何苦來哉,含飴弄孫不好么。

  雖是接風(fēng)宴,酒卻只有兩碗,誰也不許多喝,而老王景自己則是小杯陪了三杯酒,事涉軍紀,再好酒的人也只是略過一過嘴癮。

  不過酒是好媒人,有酒在桌,氛圍就熱烈起來,甲寅也與左近兩位將領(lǐng)熟悉了起來。

  一位是行營都監(jiān)昝居潤,他約四十多歲年紀,面容清瘦,三絡(luò)長須,儀表非凡,是位文官。一位是排陣使張建雄,年紀三十來歲,身量中等,紫膛臉,懸鼻闊唇,卻自有一股彪悍之氣。

  與昝居潤的話題就從自己的字‘元敬’說開去,又討教兩句“子曰”心得,聊的倒也挺融洽。

  與張建雄的聊天則圍繞著打仗,行軍布陣,大部分都是甲寅請教,一碗酒還沒下肚,張建雄就拍著他的肩膀喊老弟了。

  宋九重過來敬了酒,又把秦越三人在高平一戰(zhàn)的勇猛事跡說上一說,得知這三人就是擒了漢皇的幸運者,眾人看過來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是以飯后召開的軍事會議,宋九重提議讓三位也一起旁聽,也沒人提出異議。

  王景眼里略有一絲訝色閃過,心里便有譜了,拂須笑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玄朗的提議最好不過,正好拾遺補闕,來來來,大家都進帳?!?p>  向訓(xùn)則是鼻孔里重重的出了一口粗氣,都是聰明人,但接受與否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疤子懶的看人臉色,一拉甲寅,向眾人告?zhèn)€罪,說初來乍到,還有軍務(wù)要安排,讓都虞侯在這學(xué)習(xí)就好。

  中軍帳中,王景帥案后坐了,向訓(xùn)與韓通居左,宋九重居右而坐。接下來是昝居潤、高唐、張建雄、王延睿等人。

  秦越則坐于靠后之位旁聽。

  “今日之議,議大軍之進退。”

  王景開門見山的道:“玄朗多日觀察哨探,請先說說你的看法?!?p>  宋九重道:“某卻想聽聽三位節(jié)帥的意見?!?p>  韓通道:“這有什么好說的,直接打過去就是了?!?p>  “不錯?!毕蛴?xùn)傲然道:“我軍已連撥八寨,兵臨城下,豈能因一點小挫而收兵?!?p>  宋九重看看王景,王景苦笑道:“這攻取秦鳳二州,是老夫上的折子,若不成功,唯有以死謝罪?!?p>  “那好,某先開門見山?!?p>  宋九重先喝了口茶水,朗聲道:“依某看來,我軍勝率還是比較高的。前次之敗,一來輕敵,二來蜀軍方才出川,士氣正旺。三來連撥八寨后將校難免心浮氣燥。這才有了武威城前的失利。”

  宋九重侃侃而談,先從蜀兵慣于安逸,不耐暑熱,又久疏操練少經(jīng)戰(zhàn)陣說起,著重的分析了蜀軍統(tǒng)帥層的人事與指揮水平。

  在他看來,蜀軍行營都統(tǒng)李廷珪雖稱知兵,有儒將之風(fēng),但凡事喜歡謀定而后動,卻不知變通,打順風(fēng)仗可以,所以不足為懼。

  “為何如此說?”

  宋九重笑道:“但凡深思熟慮者,臨機應(yīng)變就差,某認為,這一點是我軍需要重點思考的。

  另外蜀軍中威望最高者乃是招討使高彥儔,蜀太后早年有‘惟彥儔可任’語,可見其在軍中威望之隆?!?p>  “以某度之,這李廷珪要想超越這位宿將,只有打漂亮戰(zhàn)。而打漂亮戰(zhàn),以李廷珪自負智將之名,必會玩巧出奇。

  否則,以當下蜀軍前敵大營為中鋒,鳳秦守軍為兩翼,步步為營的穩(wěn)重打法,任何將軍都能為之,如何能顯其本事呢。”

  王景嘆道:“果真后生可畏,玄朗一番分析,令老夫有撥云見日之感。對這勝利更有信心了?!?p>  與座眾人也紛紛附議,并就具體戰(zhàn)術(shù)各提意見,時而爭論,時而稱贊,熱鬧紛紛。

  而昝居潤則下筆如走蛇,奮筆疾書,將軍議一一記錄。

  秦越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高規(guī)格的會議,又是旁聽者,自然沒有發(fā)言權(quán),只用心學(xué)著,漸漸的大概情況也了解了,便把目光投向那懸掛著的巨大輿圖,邊聽邊看,一一對應(yīng)著,有些想法也就漸漸的冒了出來。

  軍議氛圍漸趨激烈,忽然聽到宋九重的聲音:“諸位將軍稍安,某觀秦九郎一直在看著這輿圖,估計有些想法了,不如說出來聽聽。”

  秦越訝然站起,連忙推辭:“卑職只是旁聽學(xué)習(xí),運籌幃幄自有大帥、向帥、韓帥,沖鋒陷陣更有諸位將軍前輩,卑職哪敢班門弄斧,虛心學(xué)習(xí)還來不急?!?p>  宋九重笑道:“領(lǐng)兵打仗,我等自然得向諸位將軍學(xué)習(xí),但現(xiàn)在是發(fā)散思維集思廣益之際,有什么想法但說無妨,去年河?xùn)|之戰(zhàn)時你的買賣論可是別出心裁吶?!?p>  王景卻不知秦越說了什么買賣高論,但人老成精,順桿就上,輕搖蒲扇,笑道:“老夫托個大,就當你是晚輩,這里論起年紀來,也都是你的叔伯輩了,你就放開了說,搞不好真的就有了旁觀者清的妙論出來了?!?p>  眾人哈哈大笑。

  秦越被這么一托一架,再不說點什么也過不去,想了想,道:“那我說獻丑了,我的想法是,撤?!?p>  “什么?”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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