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訓(xùn)練的日子終于來了,先是本都人馬聚在一起,教認(rèn)旗、辨鼓,然后走位,聚集、分散、前進,后退類的,簡單枯糙。
然后是大操演,據(jù)說是三千人一操,這讓倆人很興奮,然而實際情況還是很令人失望。
集合花了近半個時辰,在教官的指揮下出刀走步,一招一式堪比老牛拉車,慢吞吞的在灰塵里消耗時間,然后是主將訓(xùn)話,講什么一個字也沒聽清,只知道他姓何,官任侍衛(wèi)步兵都指揮使。
甲寅是事事新鮮,不感疲倦。
秦越卻又開始思考選擇投軍的正確性來,覺著師父老糊涂,誑自己來受這般無聊之苦。
如果兩軍對壘都是這樣的軍隊的話,那么其實和臨時征召的農(nóng)夫沒什么區(qū)別,到了戰(zhàn)場,存活殺敵就是靠自己的本事了,難道打仗都這樣的么。
他去問陳疤子,陳疤子冷笑道:“這些東西你想他干啥,真想知道,打一仗就知道了。有這功夫東想西想的,還不如擠時間把自己身手多練練是真的?!?p> 秦越聽了苦笑不已,只好怏怏的回房去了,他練的是玄門內(nèi)功,自有一套隱秘的修行法門,外人不清楚。
才上床打坐,猛想起一事,又沖出門把陳疤子一拉,走到偏遠處低聲道:“陳頭,你功夫這么好,教教虎子吧,他拳腳太差了。”
“你為什么不教?”
“我這是玄門功法,開始沒人引著不行,練的又慢,而且自個都是只學(xué)了些皮毛,可不敢教,否則走火入魔麻煩?!?p> 陳疤子冷笑道:“不是某不教,可你看看,這里是能安心教拳的地方么?”
秦越急了,道:“那怎么辦?就他那八式破牌刀,被莊橫都能虐的似條狗,這一上陣,還不立馬小命嗚呼?!?p> “頂多再有一個月,就要開撥了,我可沒速成的法子?!?p> 秦越喜道:“你是說有一個月的時間,那我?guī)退覀€師父去,正好認(rèn)識倆家伙,他那練的就是用身法架子硬上功的笨拳法?!?p> 陳疤子濃眉一揚,“沒看出來,心腸這么好?”
秦越從鼻孔里哼出一口不滿之氣,道:“我這人,恩怨分明,虎子幫我拍背,扶我起來,能看出這家伙就是真心實意的,再說,我十七,他十六,差不多年紀(jì),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總不能看著他老實,就讓人欺負(fù)吧?!?p> “那好,你帶他出去吧,他回不回來都無所謂?!?p> 秦越大喜,“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走?”
“你不怕為你作保的那什么司馬惹麻煩,只管隨便亂竄?!?p> 秦越就怒了,道:“那為什么虎子走了就沒事?”
陳疤子冷笑道:“因為他是地方上招來的,與你不一樣,再說了,兵營里要是不少上幾個人,上官到哪吃空餉?”
秦越和甲寅再次進了汴梁城,依舊往司馬家而去,甲寅知道秦越要幫自己找個武師父,但奇怪他為何又要來這司馬家。
“我?guī)湍阏业膫z師父,誰出面都不好使,唯有春妞一開口,他倆就萬無不允,等下春妞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p> 甲寅訝道:“九郎,你不是才到這汴梁城的么,怎么和這司馬家這般熟?”
“他原就是南國人,春妞的父親還是南唐的名醫(yī)呢,可惜司馬錯與他兒子反目成仇了,搬來這還不到一年,我要幫你介紹的師父也是他的好朋友,他們都與我?guī)煾敢?,要不是他們在這,我?guī)煾覆挪粫磉@里吃灰,結(jié)果說是來陪司馬錯過年的,把我過進軍營里去了?!?p> “那我在春妞家沒看見你師父呀。”
秦越咬牙切齒的道:“他還敢在那呆著,要是被我找到他,定要把他胡子撥的一根不剩,否則難消心頭之恨?!?p> 甲寅看著秦越要發(fā)狂的樣子,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又想起一事,問道:“你說司馬爺爺與他兒子反目成仇,父子也能成仇家的么?”
“好象是春妞的父親不愿意繼承家學(xué),投拜到別的名師名下去了,然后就吵的厲害,他們的事情,我也搞不懂。”
司馬家到了,司馬錯又不在家,當(dāng)然更找不到秦越的師父,秦越拿出早備好的桃酥晶糖,先把春妞逗的咯咯大笑,方把來意說了。
“噫……你要拜羅漢叔叔為師?很累很累的,他收了好多徒弟了,沒一個受的了的,最后都跑了,你怕不怕?”
甲寅不知道情況,又不愿意失了面子,便道:“不怕?!?p> 春妞裝著小大人的樣子,背著手,踱著步,老氣橫秋的道:“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一幫,你可要謝我喲?!?p> 秦越忙插話道:“想要什么只管說?!?p> 春妞歪著頭想了想,道:“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走吧?!?p> “你帶著虎子去,我去找我?guī)煾溉??!?p> 春妞咯咯大笑,道:“白胡子道長你是找不到的,他有招風(fēng)耳,隔三里遠就能知道你來了?!?p> 秦越大怒道:“好啊,故意躲我,我等下就去皇宮前敲大鼓,看他出來不出來?!?p> 甲寅不知道秦越有沒有去敲大鼓,就被春妞給拉走了。
司馬家拉車的是頭大青牛,養(yǎng)的油光水滑的,強健有力,車廂極寬廣,春妞和丫環(huán)在車內(nèi)坐著,甲寅搭坐在車轅上,吱吱咯咯慢悠悠的向城外馳去。
甲寅從來沒坐過這般豪華的牛車,新奇的不行,彎腰盯著車轍都能看上半天。
車行了約有一個時辰,磨磨嘰嘰晃晃當(dāng)當(dāng)?shù)慕K于來到一座山腳。山不高,上山的路卻是陡陡峭峭的。甲寅從丫環(huán)手里接過兩小壇酒,看看前方山路,對春妞道:“這路這么陡,你怎么走呀。”
春妞嘻嘻一笑,雙手?jǐn)n著嘴巴,大聲喊道:“鐵羅漢,鐵羅漢——”
不一會有個人影從山上如雄鷹般飄下,幾個閃躍便到了身前,膚色黝黑,長眉如刀,一身健子肉把僧衣?lián)蔚墓墓哪夷遥窠饎偭_漢。
春妞一把撲上去撒嬌道:“羅漢叔叔,春妞想你了?!?p> 鐵羅漢一把抱住,兩眼皆是暖意,笑道:“嫌山路不好走,你不會雇頂滑轎,偏要我從山上跑來,你爺爺沒來?!?p> 春妞揪著鐵羅漢的長眉毛道:“羅漢叔叔,你的眉毛又長了,爺爺和道士爺爺出去了,都不帶我玩,所以就來找你了?!?p> 鐵羅漢哈哈大笑,邁開大步,抱著春妞便當(dāng)先上山。
一路上盡聽春妞那咯咯嘻嘻的歡笑聲,如百靈悅耳。
甲寅被當(dāng)成了空氣,也不著惱,拎著酒壇子也跟著上了山,許是被春妞的笑聲感染,又或者是山風(fēng)徐來的緣故,甲寅的心情越發(fā)的變好了起來,猛一想起自己是來拜師的,立時又被緊張的心情所代替,忐忑不安的行走在山路上,心情也似山路一般,越來越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