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陪伴
當(dāng)又一年的旱季到來時，喬治已經(jīng)十五個月大，他成長為青少年。一晃他在常樂身邊待了快半年。
一人一獅一輛車，一桿槍，一臺攝像機(jī)，幾只麻醉針筒，簡易帳篷和必需的食物。常樂外出考察帶上喬治，旅程不再孤單，安全系數(shù)直線提升，人假獅威。喬治的聲音處于青少年變聲期，草原之王的威嚴(yán)已初見端倪。
誰都沒有想到，今年的旱季特別長，旱情帶來的災(zāi)害，多少年后，草原原著民說起還心有余悸。
有些時候，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F(xiàn)在，常樂和喬治正和一群大象結(jié)伴而行。
象群由一頭年長的母象帶領(lǐng)，家族有十九位成員，頭領(lǐng)用了五十多年的時間傳承家族記憶。她正帶領(lǐng)家族成員追尋雨水的腳步，他們現(xiàn)在走的，正是家族世世代代走過的路。前面等待他們的是希望還是死亡，取決于首領(lǐng)傳承的記憶。
旱季的草原荒涼一片，往日綠茵茵茂密草地，只剩干枯的衰草，等待生命之源重新到來的那天。龍卷風(fēng)在荒涼的土地上席卷而過。隨著旱季的延續(xù)，這里將是一片死寂和令人絕望之地。
大象被迫不停地遷徙。大象的腦容量是人類的五倍，他們充滿智慧，和人類一樣有感情。富有同情心，家族成員能相互理解。
常樂駕車和他們保持距離，她不想打擾到象群的生活?！按笙笫堑厍蛏细挥兄腔酆透星榈纳?。”常樂手拿攝像機(jī)記錄大象的生活。喬治想，獅子也有感情不是冷血動物，當(dāng)著獅子夸另一種生物，他才不配合。
“獅子是地球上最勇猛威武的生物。”喬治還是不買賬，哼，言外之意，獅子是胸大無腦，不，是力大無腦唄。
常樂哈哈大笑，她的鏡頭此時正對準(zhǔn)喬治，他的小臉繃著，“獅子是地球上又聰明又勇猛的生物，就像面前的小朋友喬治，他尤其聰明。”
哼，誰讓你夸，好像我就稀罕你那兩句好話似的，喬治繃不住也樂了，聽了好話還是挺高興的。
前面什么情況？象群行進(jìn)速度變慢，終于整個隊伍停下來。常樂沒有驅(qū)車上前看個究竟。
“他們發(fā)現(xiàn)一具骸骨。”喬治解釋道，常樂透過高倍望眼鏡，看到地上一具大象的頭骨，但是沒有象牙。
象群成員依次從骸骨邊走過，他們用長鼻輕輕觸摸頭骨，抬起腳輕輕觸碰頭骨。似乎用這種方式，探尋這具骸骨的主人生前的蹤跡，找尋關(guān)于骸骨主人的蛛絲馬跡。
他們依次走過，氣氛凝重，透過鏡頭能感受到他們沉重的心情，他們對于逝者深切的悼念。
以往骸骨在喬治的眼里，只是食物的一部分，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今天看到象群家族對于同類的悼念，喬治也神情肅穆地低下頭。他眼角余光看到常樂放下望遠(yuǎn)鏡，神色悲戚中蘊(yùn)藏憤怒。
哎，和人類待久了，變得敏感脆弱多愁善感。
大象繼續(xù)前進(jìn)。常樂和喬治下車查看那具骸骨。這具骸骨棄在荒野中很長時間，常樂徒手翻動他，把手伸進(jìn)頭骨口腔摸索。
喬治在一邊看著，心道，女孩家也不知道干凈，也不知道害怕。說她膽大呢？還是膽大呢？還是彪悍呢？
這具骸骨也許曾經(jīng)被鬣狗、禿鷲之流，像惡魔化身之類的動物啃噬撕咬過，光想想就惡心。獅子和鬣狗天生不對盤，喬治不是討厭，是恨癩皮狗。
常樂蹲在頭骨面前，用手輕輕摩挲?！坝型隂]完？”一具骨頭有啥好把玩的，喬治提醒她說。“這是一頭年輕的公象，死亡年齡二十多歲。排除自然因素，最大的可能是人類殺了他。”
常樂指著頭骨象牙缺失部位，“看到了嗎？人類為了象牙，要了他的命。他因為擁有象牙，丟了性命?！背废胍酒鹕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的眼睛里有怒火在燒，突然眼前一陣發(fā)黑，她兩手撐地，跪在地上。
喬治走過去，將頭輕輕地倚靠在常樂身上，他知道，眼前這個人類，和盜取象牙，殺害這頭年輕公象的人類不一樣。她是真正地想要親近萬物，而她親近方式，是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他們身后，記錄他們影像，提供數(shù)據(jù)，只為更好地保護(hù)他們不受傷害。
“象牙有什么意義嗎？對于人類而言，象牙沒有任何意義。象牙的意義在這里，象牙本該和他身體的主人，在這片土地壽終正寢，塵歸塵土歸土。這才是象牙本真的意義！”
常樂喃喃自語，看到一頭公象因為象牙而殞命，她心痛，她憤怒。而傾聽她心痛和憤怒的人是獅子---喬治。
“常樂，不要難過，為阻止人類暴行，我們一起努力。我們不會坐以待斃，我們可以做些什么?！眴讨伟参克?，“人類覬覦象牙，每年有三萬多頭大象因此喪命?！背纷诘厣希秊檫@些不幸的大象難過流淚。
“常樂不要難過，以后再有人敢打大象主意，我就咬死他。”喬治惡狠狠地說道?！耙员┲票强刹恍??！眴讨蔚脑拠樍怂惶?，那可不行，喬治對人類的敵意，真要傷害到人類，豈不是她的罪過。
“會有更好，更理性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背泛蛦讨紊宪嚒Ｈ胙劭慈?，荒野毫無生機(jī)，因為生命之源遲遲沒有出現(xiàn)。
荒涼的土地上，被動物踩出的路雜亂無章地伸向各個方向。從地面上看雜亂無章的路徑，在空中俯瞰卻是另一番景象。
他們構(gòu)成這片遼闊土地，縱橫交錯四通八達(dá)的脈絡(luò)。他們就像遼闊大地的血管，當(dāng)你從空中俯瞰這一切，你會感到，這片土地是蘊(yùn)含無限生命力的巨人。
晚上，他們在野外搭建起簡易帳篷。深藍(lán)的天幕一輪圓月高懸，星星像寶石鑲嵌在天幕上。
一個人、一頭獅子，靜靜地坐在星空下，和身高四、五米，體重六、七噸的巨人遙遙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