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面色沉沉。
“妺喜,孤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你也會有求孤的一天?!?p> 我狠狠咬牙,卻被他的大力輕易將我的唇齒分開,他的手指頭就那樣在我唇邊輕輕摩挲著,我卻恨不得狠狠咬斷他的手指!
“別再咬了,若是咬破了這花兒一樣的唇瓣,孤會心疼的。”他微微一笑,笑意卻遠遠沒有到達眼底,那雙皇族中人特有的狹長的鳳眼微微瞇起來,似乎變得極具危險性,他一只手在自己的下巴上輕輕摩挲著,他問我:“妺喜,孤的王后娘娘……你說,孤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所以你才從來不將孤的指令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頓了頓,“孤曾經(jīng)將自己的整顆心雙手捧到你的面前,可你卻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倒是如今,孤已經(jīng)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卻又冒了出來——卻是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來求我。妺喜,你當真是覺得孤很好欺負,還是覺得孤當真會毫無底限的縱容你!”
語到最后,他已經(jīng)變得無比憤怒。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無條件的容忍我。
他狠狠放開我的下巴。我已經(jīng)感覺到下巴因他的大力而火辣辣的疼,我揉了揉,重新將頭重重磕在濕漉漉的地板上:“妺喜求大王去看看阿秋!”
他忽然笑了,低沉的笑聲里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你們瞧,這就是有施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孤王的王后,孤將她捧在云端,孤千里迢迢的將她從蠻夷之地帶出來,封她做王后,幾乎將她寵到天上去……她卻從來不在乎!如今孤不要她了,她卻為了一個賤婢將自己作踐到這種地步!你們說,她是不是犯賤?”
那些宮人們都配合著發(fā)出稀稀拉拉的笑聲,那個時候的我想,落入泥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即便已經(jīng)深陷泥潭,卻仍對他有所求,或許這是我這一輩所受到的最大的侮辱了。
他重新抬起我的下巴,“妺喜,你想求孤去看阿秋,自然要給出一定的誠意才是,若是不然,孤怎么會知道你是真的求孤,還是對孤別有所圖,想要孤又為你傻乎乎的做其他的什么事?”
他下巴上一滴酒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滑過他的喉嚨和胸膛,
我心如擂鼓,面上也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多年來未經(jīng)人事,我早已生疏,只覺得嗓子都干巴巴的,似要冒出煙來。
“妺喜,你在瑤臺這么多年,可有思念過孤?”
“……”
我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當著這么多宮人的面,他如此淫亂不堪,他早已非我昔日所認識的那個英明神武的履癸了!他仍在笑著,眼中卻十分冰冷,幾乎要將我整個人都冰凍起來。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心思,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羞辱我罷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想要狠狠地甩他一巴掌!可手指剛剛一動,我的眼前卻閃過阿秋還在那座冷冰冰的瑤臺里面滿頭大汗,苦苦掙扎!
我的阿秋!
我狠狠咬牙,直到嘴里嘗到血腥味。我將血和淚一起吞入腹中,“如果這是大王想要的話,妺喜唯有從命?!?p> 他將我的頭狠狠按著。時隔五年,我終于重新嗅到那股早已經(jīng)被刻進記憶深處的龍腦香味。
我閉上眼睛,心像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挖了窟窿,正汩汩流出血來。
他按著我的手卻忽然沒有了力道,或許是我的話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傷疤,他終于停下了他的動作,將我狠狠推開。
“罷了。”
他將地上那塊布撿起來,重新圍在身上,抬手喚來青蠻。
“找個御醫(yī),隨她走一趟吧?!?p> 我心下一松,萎在地上,長出一口氣。
阿秋最終在瑤臺掙扎著產(chǎn)下了一個瘦弱的像小貓子一樣的女兒,那是履癸的孩子。在這座冷冰冰的宮殿里,履癸曾經(jīng)送給我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早就因為一次又一次的賄賂被那些胃口越來越大的宮人們收去了,到了阿秋的孕后期,我再也沒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珠寶來滿足他們的欲望。
自然也就沒有人會愿意來伺候這個虛弱的產(chǎn)婦。
即便她腹中的這個孩子,是來自于履癸的骨肉。而履癸早過了而立之年,卻沒有任何的一滴骨血。
許是因阿秋出身奴仆,身份卑賤,于是被履癸刻意的忘記了。
甚至到了這一刻,阿秋已經(jīng)要生產(chǎn)了,除了我之外,卻從來都沒有一個人關(guān)心她。
而履癸,就像一個大收藏家。一個吝嗇的收藏家。
姜洛是曾經(jīng)他心愛的藏品,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而后來,他有了我,姜洛便被他趕去了角落里接受灰塵一日一日的覆蓋,再后來,他有了琬、琰二妃,我便被他送去和姜洛做伴了。
他早已厭棄了我和姜洛,可他是一個吝嗇的收藏家,又怎么會舍得將我和姜洛這兩個他曾經(jīng)耗費過心思得來的藏品扔掉呢。
我和姜洛,于他而言,或許不過是雞肋罷了。
或許他只是不是不舍得,只是早就將我和姜洛拋之腦后,這才會忘記真真正正的將我們?nèi)拥簟?p> 我在瑤臺度過一個又一個冬日。阿秋為了那個孩子,血盡而亡。
死亡并不可怕。在我的一生里,早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的生離死別。阿秋死去的那個時候,因為太過傷痛,我連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
她是因為那個孩子才血盡而亡的。
臨走之前,阿秋握著我的手,面容枯槁,像足一個四十余歲的被生活大力磋磨過的婦女,連手腕子也是干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