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曼珠夜華
在伊利斯菲婭的控制下，脅著現(xiàn)實(shí)與虛無界限的空間裂縫，正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迅速愈合，而巴龍也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機(jī)會選擇遁入其中。
而隨著伊利斯菲婭將記憶的大門關(guān)上，周圍的世界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
在這片被伊利斯菲婭力量所庇護(hù)的地方，巴龍暫時忘卻了外界的紛擾與危險(xiǎn)，但他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仍在止不住地顫抖。
“你沒事吧！”方才的景象著實(shí)驚險(xiǎn)，縱是伊利斯菲婭也不免嚇了一大跳，急忙將意識投射在貝莉雅的身上，開始詢問巴龍此刻的狀態(tài)。
“是我大意了?！泵鎸σ晾狗茓I緊張的慰問，巴龍心有余悸地說道：“沒有想到那個家伙的力量能夠輕易打碎我們所處空間的壁障?！?p> “可那不該是你的記憶嗎？”伊利斯菲婭顯然還沒能緩過神來。
“我……不知道……”巴龍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掙扎，這是他少有的對伊利斯菲婭給出如此模糊不清的答復(fù)。
巴龍閉上眼睛，試圖再次深入那片混沌的記憶海洋，去捕捉方才那一幕的細(xì)節(jié)和感受。然而，他的大腦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保護(hù)，拒絕讓他再次觸碰那段痛苦或過于震撼的經(jīng)歷。
這種來自意識深層的保護(hù)機(jī)制，雖然暫時緩解了巴龍的痛苦，卻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與困惑。
“你真的很強(qiáng)大?！睕]來由地，伊利斯菲婭說出這樣一句話。
巴龍聞言，苦笑了一下，輕輕搖頭，眼中閃爍著自我懷疑的光芒：“面對他們我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這樣的我，怎能稱得上是強(qiáng)大？”
巴龍凝望自己的左手，手心中一塊沾染鮮血的破碎的龍鱗漸漸失去光芒。直到那時他才明白，為何賽萊瑟從不向他提起那段經(jīng)歷的細(xì)節(jié)。
即便真相如此，卻也仍然無條件相信著那名少年的她，也許只不想讓少年過早地背負(fù)起那份沉重，更不愿讓他陷入自責(zé)與痛苦之中。
“巴龍......需要......保持冷靜......”眼前的少女開口，傳來貝莉雅的寬慰聲。
“我很冷靜?！彼卮?。
“暗影君王之言，確為真諦?！鞍殡S著話語，一縷璀璨的光芒悠然自巴龍周身脫離，旋舞間于其后凝聚成形，顯露出維拉法那莊重而滄桑的身影。
“維拉法前輩？”
背對著巴龍，維拉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自責(zé)與自省：“方才那驚心動魄的瞬間，吾本應(yīng)挺身而出，為御主分憂解難，然而，吾卻讓內(nèi)心的恐懼束縛了手腳，陷入了無盡的猶豫之中，未能及時施以援手?！?p> 維拉法凝望著自己的雙手，即便是現(xiàn)在也仍在不住顫抖，他覺得自己無顏面對巴龍。
“吾曾立下誓約，本應(yīng)為御主排除萬難而無所畏懼，可卻在關(guān)鍵時刻讓恐懼占據(jù)了上風(fēng)，對此吾深表羞愧，而這樣的錯誤，吾也絕不將再犯?！?p> “真正的強(qiáng)大不局限在體現(xiàn)在物理上的戰(zhàn)斗能力，抑或能否輕易還手，它更多時候，是一種內(nèi)心的堅(jiān)韌。即使是在那一刻，我也并未從你身上感知到恐懼，我很好奇那時候的你究竟在想什么？”伊利斯菲婭的聲音，不再借助貝莉雅之口，而是從周圍的空間中傳來。
“即便記憶如此扭曲，最終也還是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了嗎？”
巴龍說著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傳來了一絲溫?zé)?，他緩緩低下頭，手中的龍鱗不知何時已然蛻變重生，成為一顆墨綠色的寶石，與貝莉雅身上那熟悉而神秘的氣息遙相呼應(yīng)。
那一刻，巴龍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緊握著這顆墨綠色的寶石，一掃心中的陰霾。
“你問我，為何能直面死亡而毫不畏懼？我認(rèn)為，那是一種豪賭，亦是一種僥幸，出于我仍覺得自己能夠置死地而后生。倘若并非如此，只怕即便是我也難以逃脫恐懼的枷鎖，從而沉淪于那片無垠的黑暗之中?！?p> 對于這個回答，伊利斯菲婭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她便也作出了回應(yīng)。
“很遺憾，你還沒有清楚地理解問題?！?p> 伊利斯菲婭的回復(fù)，令巴龍感到些許意外，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理解了大概，但看這樣子似乎并非如此。
“考驗(yàn)還沒有結(jié)束?！卑殡S著伊利斯菲婭話音的落下，一扇新的門扉在巴龍的面前敞開，巴龍清楚它通往著與死亡相關(guān)的下一段記憶。
“御主，請保持警惕。”一旁的維拉法給出提醒。
“巴龍......要小心......”貝莉雅的小手捏緊了巴龍的衣角，即便是以記憶的形式存在，她也仍然會為他感到擔(dān)心。
于是在他們的見證下，巴龍穿越門扉邁入了下一段記憶，而維拉法與貝莉雅則分別化成了流光與碎片，以另一種形式伴隨在他身邊，他們將一同面對這場未知的考驗(yàn)。
......
喬瑟帶著心頭的憂慮，跟隨著伊利斯菲婭的腳步，踏上了城堡那高聳而寬闊的露臺。
微風(fēng)拂過，帶著一絲涼意，卻也吹散了些許他心中的緊張與不安。他望著遠(yuǎn)方，只見革命大軍如潮水般涌來，旗幟獵獵作響，戰(zhàn)鼓震天，仿佛連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伊利斯菲婭，支配著加什·卡德拉的暗影君王，卻仿佛置身于這動蕩之外。她的眼神堅(jiān)定而深邃，沒有絲毫的慌亂與恐懼，望著她的背影，喬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感。
“大祭司，你認(rèn)為我很過分嗎？”正當(dāng)喬瑟檢索自己的思緒時，伊利斯菲婭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自省。
喬瑟的目光越過伊利斯菲婭，落在了那片在血色中搖曳的神往之地，那里，曼珠夜華一如既往地綻放著，每一朵都仿佛訴說著過往的哀愁與艱辛。
“不，從未有過?！彼麚u了搖頭，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感慨：“我知道，若是沒有「天慧賢者」的出現(xiàn)，恐怕此時的我已是被您拒之門外?！?p> “你應(yīng)該知道那是子虛烏有的罪名，即便如此？”
“是的?！眴躺c(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深邃而復(fù)雜。
他望著那些義無反顧的革命軍戰(zhàn)士，他們?nèi)缤彼銢坝肯蚯?，沖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線，那份堅(jiān)定與勇氣讓他不禁心生敬意。盡管他知道，在那沖鋒的隊(duì)伍中，或許也混雜著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但此刻，這份認(rèn)知已無法撼動他內(nèi)心的信念與立場。
恰逢此刻，一陣風(fēng)吹過，它輕輕拂過戰(zhàn)場，帶來了幾分涼意，也似乎預(yù)示著即將來臨的終末。風(fēng)，不僅吹散了空氣中的塵埃，更仿佛是在為這場變革奏響前奏。它帶動著曼珠夜華的花瓣，輕輕飛舞，如同一片片承載著過往與希望的信箋，被送往未知的天際。
花瓣在空中旋轉(zhuǎn)、飄舞，最終緩緩落下，有的落在戰(zhàn)士們的肩頭，有的則飄向更遠(yuǎn)的地方。它們似乎在訴說著一個個關(guān)于勇氣、犧牲與守望的故事，而喬瑟則凝視著那些漫天飛舞的花瓣，神色從復(fù)雜漸漸轉(zhuǎn)變成為一種釋然。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埋骨之地，那里埋藏著過去的錯誤與遺憾。但正如您所見，即使在最荒蕪的土地上，曼珠夜華也能綻放出生命的奇跡?！?p> 伊利斯菲婭聞言，微微側(cè)頭，那被血色浸染的眼眸中，也漸漸多了幾分柔和與沉思。
“曼珠夜華，花開無葉，葉生無花，生生相錯，永不相見。它們雖孤獨(dú)，卻也曾在彼此的守望中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而在此之上，喬瑟·德爾芬，我最信賴的大祭司。”她微微笑著，話語輕柔而深邃，如同曼珠夜華那既孤獨(dú)又絢爛的宿命，
“我滿心歡喜，于這生命旅程的尾聲，能有你的溫馨相伴，這無疑是命運(yùn)賜予我最美好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