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轉折點（三）
奇亞魯?shù)碌某霈F(xiàn)，以一己之力化解了超位魔法的打擊，使身處逆境中的人們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或許這就是人性的光輝，逆境的磨難只會讓生命更加燦爛，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戰(zhàn)中磨礪出頑強的生存意志，如同鷹擊長空，不畏風雨。
他們之中的引領者，涅露瓦娜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步一步站上了血染的劍丘，她在無盡黑暗的深空下挺立，扛起象征著帝國輝煌與榮耀的旗幟，眼神堅定地看著遠方。
那旗幟雖然破敗不堪，但卻仍在風中獵獵飄揚，就像是她還有她身后人們的精神一樣，永不妥協(xié)，也絕不低頭！
“我的力量有限，所以機會只有一次，希望各位能夠把握住這個時機?！辫驳墓廨x附上了奇亞魯?shù)碌难弁?，攥緊的拳頭因控制不住魔力的溢出而劇烈地顫抖。
他感到無比的榮幸，因為他明白與有情眾生相隨，便會染上終末的氣息。不只是自己，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樣，他們?yōu)榇丝範?，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所以竭盡全力在證明自己存在過。
不論是作出了最大貢獻的列強們，還是堅守在這里不曾退縮的三十萬幸存者們，抑或遙遠彼方正為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祈禱的絕大多數(shù)人。
他們也何嘗不是，懷揣著滿腔熱血，等待著這一時刻的到來。那已然不是單純的反抗與無謂的垂死掙扎，而是尚懷希望的眾生對「終末死告者們」的宣戰(zhàn)。
“此刻無需顧慮，各位，盡管放手一搏吧！”
看著原本駐守在后方的三十余萬大軍，不被看好的人們受到鼓舞各自組成陣列義無反顧地殺向戰(zhàn)場，他們的情緒逐漸高昂，而搖曳的戰(zhàn)旗得到了人們的信重，散發(fā)出來的「光芒」也越加耀眼?？砂⒏ヂ逄貐s是不為所動，眼中只是隱隱帶著憂慮，倏忽間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低下了頭接著訕然而笑。
“原來如此，他的證明的確具有相當?shù)恼f服力?！卑⒏ヂ逄乜聪驊?zhàn)場的各各角落，雖然身心疲憊卻還是躍躍欲試的一眾強者們。
“為了不辜負他們的犧牲，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吧?！?p> 阿弗洛特借助終端將話語傳達給在場的各位，而就像是在回應他的期待一樣，在不久前還打算放棄的眾人，此刻竟沒有一人選擇退縮，他們帶著各自的決意，毅然決然地踏上了「最后一戰(zhàn)」的舞臺。
與此同時，在將無法再繼續(xù)作戰(zhàn)的少女，安置在這場戰(zhàn)爭不會波及到的角落后，龍的老者本打算就此離去，但卻意外的被虛弱的少女出聲叫住。
“維拉法……前輩……是打算……回到戰(zhàn)場嗎……？”一日之內(nèi)未能得到休憩，接連參與了十一場戰(zhàn)斗，此時此刻阿托莉絲就連說話都顯艱難，她感到眼皮很是厚重卻仍想著將其撐開，朦朧的視線望著老者離去的背影，眼里充滿了悲傷。
“彼等如此，而吾也是，將會戰(zhàn)斗至最后一刻?！本S拉法沒有選擇回頭，只是那么回應著，為了少女暫且停住腳步。
“你明明才……剛得到自由……我還想帶你還有……大家……去見一見……我們的世界……”阿托莉絲用盡全力想要掙扎，可卻只能堪堪抬起自己的手，她想要抓住一切，可卻什么也無法做到。
她將溢滿口腔的血液一口氣咳出，以此結束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
“你應該從巴龍的記憶中看到過的吧，那個世界不同于這里的一切，也不存在那樣多的紛爭，我會嘗試用我所知的一切手段，去打通連接兩個世界的道路?！鄙倥壑酗柡鵁釡I，哭訴著：“答應我，不要死！”
阿托莉絲的一番話，令維拉法有些哽咽，他沉默了片刻，隨后快步離去，最后只留下了四個字——
“吾很期待。”
「法斯緹那」戰(zhàn)線東南方，約一百四十里地域，最后的戰(zhàn)役在這里展開。
人族、獸族和精靈族代表抗爭的一方，以終焉獸為首，由魔物、偽裝者、「噩夢」異端以及機械兵團則構成侵略的另一方。
這一戰(zhàn)回歸原始，不再有任何戰(zhàn)術，是以最野蠻的方式展開的純粹力量的交鋒。
以傷換傷，以命搏命，不論是強者抑或弱者，為了戰(zhàn)爭的勝利都選擇獻上自己的全部。
“第六元素——虛無！”
奇亞魯?shù)碌难劬ξ⑽㈤W動著，他將全部的魔力傾注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空氣因為承受著龐大魔力的擠壓不堪重負發(fā)出陣陣嗡鳴。
然后，璀璨的光芒照亮了一眾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些密集如海潮一般的敵人，在這一瞬間全部湮滅就連塵埃都沒能留下。
但在下一秒?yún)s是一抹裹挾著必滅因果的刀光在半空中閃過，抓住了奇亞魯?shù)聼o法規(guī)避的時刻，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瞄準他的性命襲來。
“我早該發(fā)現(xiàn)的，正是因為這第六元素，你的存在感才如此稀薄。”
千鈞一發(fā)之刻，哈森提刀趕到把握住時機，以同樣的一擊回斬將那破空而來的刀光碾碎。
奇亞魯?shù)掠行┦竦乜粗谧约旱拿媲暗瓜?，他的身體被大量銳利的長刀從體內(nèi)貫穿，此刻癱倒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但唯有那一張嘴直到現(xiàn)在也仍然倔強。
“被哈森·托彌利亞·米卡斯盯上的目標，最終都不會有什么好的下場。奇亞魯?shù)隆に箍铺貭栁矣涀∧懔?，也拜托你去善用這份力量，替我完成這份不可能實現(xiàn)的偉業(yè)！”
“嗯！”奇亞魯?shù)曼c了點頭，他的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轉向遠天存在的巨大造物。
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就算自己死去，獻出生命，也要貫徹這份意志，去完成使命。
奇亞魯?shù)碌淖笫衷诖鞯囊箍罩懈吒咛?，極彩色的光芒再一次從他的手心綻放。剎那間，一股強大的威壓破開天地，從外界侵襲而來。
掌控在奇亞魯?shù)率种械哪ЯΓ旎鲆环綇浱炀拚茝慕K焉獸背后顯現(xiàn)，伴隨著造化巨掌的出現(xiàn)，四周的空間同時出現(xiàn)了詭異的扭曲，那儼然是終焉獸的存在對這「虛無」的魔力產(chǎn)生的排斥現(xiàn)象。
巨掌的收攏每向終焉獸靠近幾分，奇亞魯?shù)碌纳砩暇蜁蚍词啥黹_幾道創(chuàng)口，眨眼的片刻已經(jīng)化為了一個血人。
隨著奇亞魯?shù)缕幢M全力的催動魔力，造化的巨掌猛然按壓上了終焉獸的肉身，其身后綻放橙光的第七尾為之塑造的無敵之身，竟也在這一刻于虛無之掌的侵蝕下布滿了裂紋。
“給我破！”伴隨著奇亞魯?shù)滦沟桌锏囊宦暸穑\罩在終焉獸身上無懈可擊的「絕對」應聲破碎，與之一同崩裂的還有那光芒黯淡下去的第七尾。
“就是現(xiàn)在！”這一刻所有人發(fā)出同樣的一聲嘶吼。
阿弗洛特揮舞錫杖，解放了緹米菲婭的重力限制。
冰雪魔女利用寒冰魔法，為她的行動沿途構筑登天的長階。
風王老者鼓動風旋，將她送往了比天空更高的地方。
緹米菲婭全身上下綻放出太陽般耀眼的光輝，同時用盡全力握緊了手中的劍，為了不辜負他們的期待，她揮舞這貫徹了神明力量的一劍向著終焉獸奮然斬去。
然而，一道簡約卻富含極強魔力的微型法陣從終焉獸頭部展開，下一秒一道白熾的光芒穿透法陣激射而來，驟然將緹米菲婭從半空中擊落，為了達成目的而把握的劍刃也因此意外脫手而出。
見此情景眾人心頭皆是一緊，而更令人絕望的是，緹米菲婭的腰際被那一道光束洞穿，這足以致命的傷勢使她無法再調動自己的神力，去完成下一次的攻擊。
不過出乎意料的，緹米菲婭非但沒有因這一場失誤而感到懊悔，墜落中嘴角反而還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在所有人都沒有留意到的位置，守候在這里的維拉法伸手接過了飛來的劍刃，并將這柄無雙的「天成之劍」搭在了戰(zhàn)弓上。
那一刻，既是一瞬，又是永恒。
伊萊娜與萊登哈爾的身影出現(xiàn)在維拉法身側，而在他們的身后是誓要為這場戰(zhàn)爭畫下句號的所有人。
光明終將驅散黑暗，而他們的意志也正如這初升的朝陽，使夜空褪色帶來拂曉的黎明。
縱然終焉之獸通過多般的變化，展現(xiàn)了生命的循環(huán)和新生的力量，但在這個短暫卻意義非凡的時刻，人們能夠因此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和未來的無限可能。
他們想告訴那些自以為是的僭越者，他們渴望光明并不是因為他們只能尋求光明的庇護，他們也曾佇立在黑暗的邊緣，在等待白晝到來之前，適應這為他們帶來無盡苦痛的世界。
維拉法松開弓弦，讓他們的決心奔赴屬于自己的命運。
利劍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劃過碧色的尾跡，直至洞穿終焉獸的軀體，在牠的體內(nèi)炸裂開來。
劍勢如龍卷一般爆發(fā)開來，裹挾著史無前例的魔力浪潮在神域之中綻放。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股強大的沖擊波席卷開來，將周圍的一切卷入一片混亂。
方圓百里的大地都被這一擊破壞殆盡，待塵埃落定之后已然不再有終焉獸的軀體，只留下一道巨大的天坑以及遍布四方的混沌血肉。
周圍再感受不到終焉獸的氣息，而那些與人群交戰(zhàn)的噩夢異端和金屬多面體也在下一秒失去了動力，或是化為灰燼消散或是在崩潰中碎爛在地。
眼前的種種跡象，也讓阿弗洛特可以確信終焉獸已經(jīng)被他們徹底擊敗，興奮之余便是立刻將此事轉告在場的所有人。
一時間，戰(zhàn)場上勝利的歡呼聲大作，那些奮戰(zhàn)到這一刻的人們，全都在為劫后余生而感到慶幸。
性格直爽的蓋里烏斯是如此，平時冷傲待人的冰雪魔女此刻也露出了笑容。
剩下的魔物根本不足為懼，被因戰(zhàn)爭勝利而處在亢奮中的人們追打地遍地逃竄。
維拉法從天空中緩緩落下，遠去的視線見萊登哈爾攙扶著伊萊娜和傷勢嚴重的緹米菲婭，向著圣職人員所在的方向踉蹌趕去，眼中流露出幾許釋然。
他履行了與阿托莉絲的約定，并沒有像預言那般痛苦而又絕望地死去，即使狼狽不堪，但只要能活下來就存在無限的可能。
維拉法想也許那個少女真的能做到，在某一天打通現(xiàn)實與幻想之間的橋梁，留待那時他一定會很期待，在另一個世界與他們兩個相會的時刻。
“吾與汝等的緣……”維拉法滿懷憧憬地閉上了雙眼，可等到再睜開時，胸口卻已經(jīng)被不明襲來的能量沖擊徹底洞穿。
“不要……！”
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含著微笑倒了下去，耳邊傳來少女絕望的哀嚎，在意識彌留之際見到有人向著自己靠近。
“阿托莉絲閣下……”
眼看著維拉法倒在了血泊里，知道自己來晚的阿托莉絲，踉蹌地趕上前去，用自己的雙手死死摁住了對方的傷口，想要以此止住血液的流失?？赡莻趯嵲谔?，只是這樣根本起不到一點效果。
阿托莉絲立刻想到從儲物手環(huán)中取出藥劑，從維拉法的傷口處淋了下去，藥水的作用生效血液的確被止住，可維拉法的身體狀況卻依然在迅速惡化。
原本還不明所以的眾人，遲疑了剎那頓時反應了過來，可他們的注意力卻并不在這里，而是在終焉獸隕落的天坑，靠近太陽升起的方向。
燦金色的光芒與黎明十分的曙光同意，在無量的虛空中綻開終焉之花的第九片花瓣。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白色、綠色、藍色、紫色、白金色、玄色、橙黃色以及最后的猩紅色，閃耀著燦金色光芒的第九尾于此刻展現(xiàn)出了牠的權能，將此前因各種原因被受破壞的一至八尾全部且徹底地完成復原。
第八尾的權能解放，周圍的時間陷入靜止，屬于終焉獸的時間展開回溯，破碎散落遍地的碎肉開始重組。
緊接著第一尾權能解放，重鑄的肉身瞬間完成治愈，僅僅只是眨眼的一瞬，終焉獸便回歸了最初的狀態(tài)，并且以巔峰之姿重現(xiàn)在世人眼前。
“怎么會……！”對當下的一幕感到不可置信，回過頭來的奇亞魯?shù)虏虐l(fā)出一聲驚嘆，便是一股無形的波動從他的面前閃過，劇烈的沖擊緊隨其后爆散開來。
而遭受攻擊的還不只是奇亞魯?shù)?，在場的所有王級強者均受到了能量波的沖擊，像是被抽干了魔力和體力一般，癱倒在地動彈不得。
當終焉獸以無上的姿態(tài)睥睨眾生時，這一刻才是真正的絕望，牠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時而戲謔在場的各位，直到展現(xiàn)出認真的姿態(tài)，才真正開始踐行為「死亡」賦予「終焉」的定義。
“——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遙遠的未來，歲月史書上這么記載，當時所有人也都這么認為。
直到那名少女，站在了終焉獸的面前。
“還……沒有結束！”在所有人都倒下的時刻，他們的目光同時聚焦在了某一處。
在那里金發(fā)的少女拄著劍刃，顫顫巍巍地爬起身來，她的手中「人神劍·阿姆希圖斯」一如既往地釋放著濃重的死氣，但因為使用者并沒有得到劍的認可，所以即使是此刻也仍然處在未開鋒的狀態(tài)。
即便如此，它也依然見證了歷史的歧路，它將伴隨著少女踏上最初的石階，登上征服「終焉」的天梯。
即使那條道路蜿蜒曲折，幾不能行，但在它的盡頭，的確存在著光明。
那便是最初的預言，被作為唯一變量的
——月落騎士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