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三視圖像鏡子一般碎落,沒入土地中消失不見。沒有了遮擋視線的橙色三視圖,落花生這才看出來景德先生剛才在干什么:
布陣!
只見景德先生滿面怒氣,似乎是因為二皇子的死而愧對皇上?,F(xiàn)在只有懲治這個刺客才能讓他發(fā)泄憤怒了。
景德先生一跺腳,地面上剛剛布置好的線段都亮了起來,像巖漿倒入鐵槽,又像滾動的進度條。
落花生被圍起來了。他一個騰挪想要收回那塊價值不菲的幾何石,但這些“進度條”居然擋住了他。
這是怎么回事呢?難不成朝暉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從來沒用過?不應(yīng)該啊,他們已經(jīng)戰(zhàn)事吃緊了,怎么沉得住氣?
落花生這時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這招早就被眼前這個老頭使用過了,可是見過它的人都死了。
危!
景德先生面如冰水混合物,保持在零度。他把袍子一揮,那些個金燦燦的線段居然不斷運動起來,最終顯現(xiàn)出正方形的樣子。
但落花生注意到,這個正方形中還有兩條線沒有用上。一條線呈現(xiàn)詭異的紫色,一端在正方形ABCD中的頂點A,另一端卻在BC邊的中點位置E。這是啥意思?。?p> 另一條線呈現(xiàn)磚紅色,兩端F、G分別搭在BC和CD上,不斷運動。但就憑落花生的修為,大概能看出來它的運動是有規(guī)律的。
三角形FCG似乎面積不變。
景德先生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接受天罰吧!躍金的走狗,聽好了:正方形面積為16,當(dāng)直角三角形FCG相似于以A、B、E為頂點的三角形且三角形FCG面積恒為1時,求CG邊的長?!?p> 落花生凌亂了。
這么看來,如果想讓三角形FCG相似與ABE,應(yīng)該讓它的兩直角邊之比為二比一,因為AB比BE是二比一。
所以設(shè)其中一邊是x,另一邊就是2x,三角形面積恒等于一,可以得到1/2×2x2=1,解得x=1或x=-1。但因為邊長不可能為負(fù)值,所以CG的值就是一!
落花生松了口氣,回答道:“答案是1!怎么樣,老東西?”
景德先生聽到這個答案,捧腹大笑:“哈哈哈……失算了吧!你難道沒有想到兩種情況嗎?三角形CFG不一定相似與三角形ABE,還有可能是相似與EBA呢!如果是第二種情況,1/2×1/2x2=1,舍去負(fù)值,CG就等于2!”
“所以,你的答案是不全面的!這個正方形囚籠你別想出去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AE和FG兩條線不斷運動,就像這四個點都變成了動點一樣。而凡是線段掃過之處,寸草不生,土地都被削得平平整整。
落花生不斷躲避著,終于明白如果某一時刻兩條線把自己圈起來然后縮小范圍,自己將會被像片烤鴨一樣一片片削掉。他不能再等了。
只能使用所有的家底了!
落花生黑袍一展,數(shù)十張從張沖程那里掉包過來的幾何紙紛飛而下,這兩樣朝暉的東西開始了自相殘殺。然后是剩下的幾塊二級幾何石——也有一部分是張沖程的。一時間這些幾何技能紛飛而下,居然硬生生拆斷了正方形的一條邊。
景德先生眼見大事不妙,趁他一個分神之時,溜到張沖程身邊解開了三角函數(shù)幾何石。然后他將這塊朝暉國從未有過的三級幾何石裝進口袋,拉著張沖程消失在夜幕中。
……
“景德先生,這次真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了!”張沖程氣喘吁吁地說。
“保護皇室血脈是我的職務(wù)。可惜老夫沒能及時查明真相,導(dǎo)致皇子被刺殺,老夫慚愧啊!”景德先生怕落花生追上來,又施展了一個平鋪曠野的坐標(biāo)系帶著張沖程移動起來。
“不過,您剛才為什么不直接救我,反而跟那個花生糾結(jié)這么長時間?。磕莻€幾何石不停地攻擊我,我都快累死了!”
“也對……可能是我老糊涂了,下次注意就好了。我們先回國都,再商議下一步怎么辦吧?!本暗孪壬f。
張沖程突然想到那個銷毀幾何石的影流之主:“對了,我之前遇到一個人,他說那本傳說中的丟番圖遺作已經(jīng)降解了,是不是真的啊?”
“我哪知道?我如果知道那玩意不存在了,還會同意皇上你去探險?”
“不管怎么說,那本著作是找不到了……對了,前線戰(zhàn)局怎么樣了?”
景德先生皺起了眉頭:“就昨天的統(tǒng)計來看,躍金的攻勢放緩了。因為青方在昨天早上同意出兵援助我們了?!?p> 張沖程激動得想要跳起來,但渾身一陣酸痛,只好繼續(xù)跟著景德先生走在坐標(biāo)系里:“真的?太好了!青方他們要援助多少兵力?”
“還不清楚。不過據(jù)我們推測,援軍可能是青方最頂尖的那批人?!?p> “那……青方最頂尖的是哪批人?”
“青方國家學(xué)院。甚至有可能是那個傳說中的組織?!本暗孪壬f。
“???搞這么玄乎干什么?”
……
十六里屯。
方淺藍(lán)想了想,也跟著李開心跑向坍塌的礦洞。畢竟救人要緊??!
村民們互相看看,也都參與進去,默不作聲地搬運著碎石和礦石。李開心沖在最前面,火急火燎地?fù)荛_雜物,也顧不上會不會砸到后面的村民們。
他的雙眼已經(jīng)無法聚焦了,他現(xiàn)在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礦洞坍塌,有人埋在里面了。
而且埋在里面的,是自己的妹妹。
一定是夢……一定是夢了。
李開心作為躍金一大礦產(chǎn)巨頭李圣豪的遠(yuǎn)房侄子,被安排在李圣豪的一處偏遠(yuǎn)礦洞開采幾何石的優(yōu)質(zhì)石料。李開心自幼失去雙親,自己帶著妹妹到處打工,后來得到李圣豪的救濟,這才生活安穩(wěn)下來。
誰能想到,命運就喜歡瞎搞。他們這才勉強安頓了幾天,礦洞偏偏就塌了。
偏偏那個時候自己十歲的妹妹安茶在里面玩。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的、血濃于水的親人了!
李開心眼前模糊了很久。模糊得越久,他的心越是涼了下來。因為他知道,一個夢不會做這么長時間的。
不,這是夢。一定是。
也……必須是。
他的手劃破了,他頭一次感覺到千百年來從未被觸碰的石頭,直直劃進自己的真皮中,然后將手上的肌肉一一挑斷。
李開心最終狂躁了起來,不知疲倦地往地下沖,熾熱的鮮血流滿了掌心,渲染出分明的掌紋。
終于,夢醒了。
他看見了安茶的一只手,扒在一塊巖石上面。
或者說,夢碎了。
“安茶!”
……
藍(lán)頭巾大媽粗略地檢查著安茶的傷勢,看向圍著她的群眾——特別是焦急的李開心,遺憾地?fù)u了搖頭:“小伙子,這個傷我們也沒法治啊。砸得這么狠,只能抓緊瞧醫(yī)生了!”
“醫(yī)生、村里有醫(yī)生嗎?”
大媽低下了頭:“沒有。俺們是個小村,哪來什么……對了,西邊趙家村有個老趙是個醫(yī)生,叫趙光存,你們快去找他!”
“趙光存是吧……我這就去!”李開心擠開人群,就要朝著大媽指的那個方向去。他感覺到一只手拽住了他?;仡^一看,是指揮比賽的那個精神小伙。他說:“你看好她,我去幫她找醫(yī)生。”
精神小伙顧不上多解釋,一路平移加坐標(biāo)系移動,向附近那個趙家村趕去。
李開心看了眼昏迷的安茶,終于不放心,朝著精神小伙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李開心自幼就沒上過學(xué),雖然能理解一些平移旋轉(zhuǎn)的概念,但這時也想不到可以用來趕路。他飛跑著,腳跟似乎被石頭硌了一下,麻木起來。
還好,那個鎮(zhèn)子并不遠(yuǎn),很快就出現(xiàn)在夜色之中。一只白色的鳥兒像天空的漏洞,耀眼地飛翔著。李開心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在幾戶人家掛的玉米串前晃蕩。這時,一個人迎了上來。
揉了揉眼,他才看清那人是方才那個精神小伙。小伙雖然也累得不行,但好歹也是用著幾何技能,所以還能喘得上來氣。他說:“李開心,我剛才問過了,那幾戶人家都說……說趙光存跟著他兒子去城里了……我又問、問他們存上還有沒有醫(yī)生,他們說沒有……”
“?。俊崩铋_心好不容易歇過來,好大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安茶沒救了。
最終,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再去趙家村問一趟的想法,默默地點了點頭,聽信了精神小伙所說的。
二人無言地往回走。像斯科特。
不知為何,礦洞附近很熱鬧。很多人圍在一起——絕對不止剛才那些村民。
李開心跑了一路,嘴里都是血的味道,此時渴的說不出話,只能拉著別人的衣服示意讓自己看看。人們讓出一個空隙,李開心看到安茶仍然昏迷,躺著地面上。但最內(nèi)層有兩個人正在從箱子里翻找著什么。
他漸漸聽清了群眾在談?wù)撌裁矗?p> “這些人靠譜嗎?對了,他們剛才說是哪國的?朝暉的?”
“不知道,應(yīng)該沒啥。他們應(yīng)該是好人,不然干嘛救人嘛。我覺得?!?p> “哎,那個,這個小孩還能救過來不?”
“不大保穩(wěn)吧,我覺得。將才這么厲害的地震,估計砸也砸毀了我覺得。”